山是銀色的,石頭也是銀色的,放眼所見都是枯萎的樹木,樹上纏滿銀白色的絲。
路明非沿著山路奔跑,似乎這樣就可以趕得上時間。
他把那一輛滿是那個女孩香水味的轎車拋在身后,去尋找那個女孩。
“哥哥,你本來可以和她一起坐上這一輛車離開的,誰都無法攔住你。”
小魔鬼倚著破財的樹軀,黃金瞳都有些暗淡了。
“你很難過,哥哥,其實你猜到結局了……你假裝不難過,但是我很難過,因為你在難過……”
路鳴澤把左手輕輕放在胸口,感受到那塊軟肉似乎在被碎肉刀攪動著。
痛徹心扉。
路明非害怕,很害怕。
老唐墜落海底的眼神和夏彌死前的眼神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里,神經系統仿佛有些錯亂,讓路明非捂著頭踉踉蹌蹌地趕路。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劇烈地咳嗽,嘴里的唾液粘稠地像膠水。一股莫名的悸動感浮現在心頭,讓路明非的雙腿更加賣力。
冷白的微光照拂在路明非的臉上,他想起那一天在山崖上,他們一起望著海平面潮起潮落,從太陽的盛開一直到凋零。
從溫暖到透徹心扉的寒冷。
他突然想起繪梨衣當時的看著他眼神,瞳孔猛地縮了起來。
曾經他以為那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所以在繪梨衣邀請他一起去韓國時,路明非才會猶豫。
因為路明非不明白自己是否能接受繪梨衣。
繪梨衣這么空白,如果自己貿然接受,之后誰又能治愈她的第二次傷心絕望呢?
這到了如今,路明非剎那恍然大悟。
那的確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但不是路明非以為的喜歡。
那是對家人的一種喜歡。
眼眶漸漸濕潤……
他錯了,一直都錯了……
他該知道繪梨衣是這么的空白,不懂什么是愛,但繪梨衣知道什么是喜歡。
路明非在此刻才發現,自己和繪梨衣這段時間做過的事,不只是戀人之間才會做的,還有:
家人。
那天晚上,那個擁抱,是對家人的渴望。
繪梨衣覺得世界很大,但是有很親很愛的家人陪著,世界就是五彩斑斕的,所以她邀請路明非一起走。
她只是想要一個支撐,除此以外別無所有。
但路明非沒有給她。
你一定還活著!一定還活著!繪梨衣!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我猶豫了這么久的東西,不過是一廂情愿,愛一個人哪里有這么容易,但感受善意卻很簡單啊。繪梨衣這么聰明,怎么會不懂呢?傻的是我啊!
路明非在心里吶喊著,仿佛會有人聽得到。
這種向全世界呼喊的人,恰巧是被全世界都遺棄了的人,沒有人會去理會。
繪梨衣是,路明非也是。
他們朝對方呼喊姓名,在陰陽的界限徘徊,本來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因為猶豫變成了長途賽跑。
路明非拼盡全力奔跑,希望可以趕得上。
“繪梨衣!繪梨衣!……繪梨衣……”
每當要撐不住的時候,路明非就喊繪梨衣的名字,給自己繼續跑下去的動力。
可是有些事,臨時抱佛腳是沒用的,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后悔也是一輩子。
路明非終于跑進了歌舞廳,向著虛幻的赫爾佐格嘶吼,但一切都是無用功。
因為這是小魔鬼給他放的錄像。
他只能目睹著既定的戲碼在他的眼前重現,拖著沉重的步伐,無視白絲的腐蝕把繪梨衣從繭中挖出來。
這個女孩原本是那樣的好看,可如今路明非只能用眼淚來祭奠她。
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干枯了,嫩滑如水的肌膚緊貼著枯骨,皺巴巴地,那一頭柔順的紅發也不再明亮,像是鹽海里曲折生長的紅海藻,雙目無神,嘴唇微張著,似乎生前她在呼喚著誰。
路明非給出遲來的擁抱,緊緊地把繪梨衣攬在懷里,像是生怕被搶走唯一的食物的乞丐。
她把你當成最后的家人,邀請你跟她踏上最后的旅行,而你說要在韓國那顆不存在的海棠花樹下見面。
當時繪梨衣很高興,因為路明非這個“家人”說他會陪在她身邊。
這些美好,都不存在了。
路明非喉嚨一陣干澀,聲音都發不出來,仿佛被什么堅硬的東西堵住了。
很久很久,路明非才發出抽泣聲。聲音被卡在喉嚨里,像是卡帶的錄像,時有時無地傳出。
他來晚了,他像狗一樣豁出命跑過來,但他什么都改變不了。
路鳴澤抱著手,靠在井壁上,仰視著落雨的天空。一抹灰暗漸漸沉淪到眼底,他的臉上寫滿了悲傷。
他說這具圣骸間接導致了繪梨衣,路明非就說要毀了這具圣骸。盡管這具圣骸已經失去了生命,小魔鬼還是配合著路明非對死去的圣骸舞刀弄槍,把這一截枯骨變作粉末,可這又如何?你裝瘋,你裝狠,你裝作若無其事,可是你的女孩面色蒼白地躺在井底。
“哥哥,你做的一切,都晚了。如果提前半個小時,你就可以帶著你的女孩飛去冰激淋店,吃著冰激淋,賞著櫻花。但那個時候你在喝酒,你在猶豫,你在欺騙自己。等到你真的下定了決心,已經來不及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能放過到手的機會,這個世界上的好女孩本就不多,你喜歡的就更不會多了。你要好好珍惜啊。做情侶不愿意,心里過不去坎?那你為什么不想想你帶著繪梨衣旅行的那些天,腦子里有想過諾諾嗎?得了吧!別人給你一束光你就賴著人家不走了嗎?你不煩別人也會煩的喂!猶豫這么多不過是心在作祟。就算你這也不喜歡那不喜歡,你的女孩,只是想要一個陪伴罷了。”路鳴澤裝作面色狠歷,語氣也不善起來。
“閉嘴!”路明非輕聲說。井底安靜得可怕,任何風吹草動在路明非的落寞面前都要稍息立正一般。
“你是哥哥你最大。”路鳴澤聳聳肩,隨手把手提箱放在路明非腳邊。
他跟著路明非一路走來,都帶著這個手提箱。
它沒有什么特別的,長的和其他的手提箱別無二致,要說哪里珍貴,那應該就是:
這是繪梨衣的手提箱。
看到它,路明非不由眼皮一跳。
上面仍舊有著路明非熟悉的洗發水的味道。
“看看她留下的東西吧,我想,她一定很想跟你分享。”
路明非沒有說話,只是接過了手提箱,輕輕撫了撫把手,眼里不知道裝滿了什么。
他打開手提箱,除卻衣物和生活用品以及她的小玩具,入目便是一本相集。相集很厚,可里面裝得不是相片而是明信片。是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的明信片。
路明非終于明白為什么繪梨衣總會在游玩過程中消失一段時間了。她怎么會逃走呢?她怎么會舍得離開你呢?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收藏回憶,收藏你們一起的回憶。
就像你的父母和你一起去旅行。
你興致不高,但你的父母永遠很高興,因為你陪在身旁。
繪梨衣也一樣。
她收藏這些,就像你的父母想方設法給不愛拍照的你拍照。
這些是你們在一起的回憶啊。
可是路明非,你從頭到尾,都辜負了一個滿眼都是你的女孩。你不該遲來那半個小時,你不該猶豫。
一張張明信片后面是一段段蠢萌蠢萌的注解,修辭很差勁,可這對于一個如同初生的女孩來說,就是竭盡全力。每一句的點點滴滴都在用盡全力表達出“我喜歡某個人”。
繪梨衣對愛情懵懵懂懂,以為男朋友就是家人,她以為家人之間的喜歡就是戀人之間的喜歡。
或許這段感情有些變質,可這不過是因為繪梨衣什么都不懂罷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居于戀人與家人之間,是他路明非自己只看到了一個視角。
如果路明非不這么死腦筋,或許就會答應繪梨衣的邀請吧?
繪梨衣的手機也在箱中。她唯一的手機里的唯一的一張照片,是偷拍的路明非。
路明非無聲地笑了,嘴角卻染上幾分咸味。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在另一個人眼中是那么地重要,原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看著別人的背影出神。
或許是愛?或許不是?
這都不重要了……
他給繪梨衣穿好衣服,把她橫抱起來,整理著她的頭發,再把她的小玩具一個一個擺在她的身邊,以為這樣,繪梨衣就不會太孤獨。
偏偏擺輕松熊的時候他無意將其翻了過來,看見底部的標簽:“Sakura、繪梨衣&rikkua”。
路明非努力保持的平靜被打破了,用顫抖的手把每一個小玩具都翻面。他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跌跌撞撞著退后,雙手捂著頭,很久都沒有平復下來。
這個女孩擁有的世界就是這么大,她第一次把整個世界和別人共享。你以為她是公主,她擁有全世界,可她以為自己只有你跟她的玩具。
就像小女孩自以為她擁有家人和自己的洋娃娃,所以格外珍惜。
女孩把她的所有都與你分享,而你揣著你的二分之一,還猶豫了是不是要分她一半。
“你贏了,我的四分之一你拿去。”路明非低聲說,埋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我只能改變未來,復活什么的,我無能為力。”路鳴澤面露無奈地撓了撓頭。
“你不是說過,權與力是萬能的嗎?我都作弊這么多回了!就不能再作弊一次嗎?”路明非像是要哭出來,卻又透露著前所未有地平靜,他靜靜看著路鳴澤,眼里似乎真有獅子要蹦出來。
似乎路鳴澤拒絕,這頭瘋獅便會沖出來撕咬路鳴澤一般。
他偶爾也是個會發瘋的人啊。
路鳴澤嘴角微翹,聲音中帶著魔鬼的誘惑力。或許他本就是魔鬼,可這是他第一次在路明非面前展露魔鬼的爪牙。
“你說的沒錯,只要有足夠的權與力,你就可以做到改變命運,但是僅僅是四分之一,可換不來回溯時光的權與力哦。”
路鳴澤的笑倒映在路明非平靜如水般的眸子里。路明非也笑了,笑地很干啞、很壓抑,卻帶著一絲…釋懷?
“那真是太好了,原來我的命這么珍貴。”
“沒錯,珍貴。那么,你現在還決定交易嗎?放下懷中的女孩,你還有二分之一的命,你還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與力!”路鳴澤近乎癲狂地說著。
一只手卻把他推倒了。路明非用布滿紅絲的雙眸凝視著他,沒有說話,但已經表明了意思。
如果你有可以分給至關重要的家人或摯友的生命,你會獨享嗎?是選擇一個人孤獨,還是兩個人甚至很多人一起快樂?
路明非有了答案。
東京的暴雨攜帶著不平靜,師兄和老大也不知道能否幸存……還有昂熱那個流氓頭子……老唐走了,夏彌走了,現在繪梨衣也走了,還有源稚生和那個賭他贏的男孩。
也許以后還會走更多人,也許就在今天。
他真的累了。
“你個小可愛(臟話和諧),按我說的做,你不是說我是哥哥嗎?長兄如父啊。”
路鳴澤似乎是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都這個時候路明非還能憋出一句爛話。
“哥哥,你裝小丑裝得太久了,該是你發狠的時候了,與其執迷于不切實際點的穿越時空,不如和我交易力量,去把赫爾佐格撕碎。”路鳴澤咧起嘴笑道。
路明非抱住繪梨衣,站直了身體,體內仿佛蘇醒了另一個意識影響著他。讓路明非敢于對抗小魔鬼。
路明非點燃了黃金瞳,發出足以照亮紅井的光芒十分瘆人。
“二分之一你拿去,我要所有人都沒死去,我要赫爾佐格從世界上消失,我要繪梨衣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能交易就別嗶嗶,不能交易就滾一邊去!”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可心中那團火越燒越旺。
路鳴澤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歪著頭,用金光瘆人的黃金瞳看著路明非,一邊說著:“這么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和你說過了不能有太多情感,你從來不聽。首先說好,我可不是萬能的,我可以回溯時光,卻不能改變過去,但是,哥哥……你可以。”
“但是嘛,我有一個問題。”
“說。”
“你有喜歡過繪梨衣和諾諾嗎?”
“也許有過幾個瞬間,但認真思考過后就清醒了。”
“其實你和她們的遇見全都是我的安排,但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我的安排不也全中。看到哥哥你在戀愛中這么失措,作為弟弟我也很痛心,其實我給你的第一個圈套是另一個女孩,只是最后我改變了計劃,回去以后,試著接觸她吧。如果諾諾是清醒,繪梨衣是童話,那她就是一場幻夢,在我的安排里你接觸了全部三個女孩后就是最終決戰了,既然你改變了軌道,那我也只改改變順序了。”
“你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回去?”
話音剛落,路明非只感覺眼前恍惚起來,顫抖的手卻死死抱住繪梨衣。
家人是永遠不會分開的……
路明非視線逐漸潰散的眼中,路鳴澤仍然在張口閉口說著什么。
小魔鬼穿著黑西裝,不要錢似的灑下一把又一把白玫瑰。
花瓣鋪滿井底,不知道是給誰的葬禮。
“哥哥,你知道嗎,這是命運,每當你作弊的時候,總會有人死去。這一次也不例外。”小魔鬼輕聲說著。
他眼中不由浮現出悲哀,他的悲傷仿佛能把世界都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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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那不盡的雪地上,孤獨地走著。這片雪地沒有狂風,沒有驟雨,也沒有暴雪,靜的可怕,只有雪絮無聲飄落,覆蓋路明非來時地路。耳旁時而晃過幾聲呼喊,很熟悉。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
“哈呃--哈呃--”路明非猛地站直了身體,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如同做了個噩夢。
“路明非,你睡得很香?”
老師的話落地,像棉花一樣,路明非眼中周圍的同學在笑話著他,但他沒有任何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靜音了一樣,耳旁只有風在呼嘯。
他木著一張臉左右環顧,雙目無神,臉白的嚇人。
“路明非,你以為演戲有用嗎?你以為我沒注意到你嗎?你站在老師這個位置看一看,你們臺下什么小動作老師都看得一清二楚!睡了十分鐘還能把自己睡懵不成?”老師到底還是沒有糾纏太多,說了幾句便讓路明非坐下了。
路明非感覺自己的意識從很遠的地方過來,一路風馳電摯,讓他的大腦有些宕機。
他麻木地落座,許久,才緩過神來。這節課一個字都沒進去他的耳朵里,哪怕緩過神回來。因為路明非在環視著這間教室以及這間教室里的人。
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陳雯雯穿著白色棉布裙和帆布鞋坐在右前方,恬靜的樣子,聽著課;趙孟華的眼睛時不時會瞥向陳雯雯;右座是小天女蘇曉檣,有著一頭黑色微卷的長發,路明非想,如果染成紅色就更好了。
蘇曉檣……為什么這一次,對這個名字這么心悸,好像,怕會失去這個女孩……
教室的時針蕩了許久,路明非的意識終于歸位,保持虛抱著的姿勢的雙手也垂落下來。老師的念書聲縈繞整個教室,不時有人的下巴與課桌親密接觸,他們昏昏欲睡。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他還記得,教室進門的地方貼著高考倒計時97天。
他回來了?還是說,一切只是夢嗎?
沒錢修什么仙?
老者:“你想報仇?”少年:“我被強者反復侮辱,被師尊視為垃圾,我怎么可能不想報仇?”老者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嘆道:“好孩子,我來傳功給你吧。”少年驚道:“前輩!這怎么行?”老者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少年看著手機上的變化,震驚道:“前輩!這哪里來的百年功力?”老者微微一笑:“好孩子,這是你在天庭的備用功力,以后急用的時候隨用隨取,別再被人侮辱了。”少年皺眉:“這不是法力貸嗎?我怕……”老者:“天庭是大平臺,新用戶借百年功力有30天免息,日息最低半天功力,還沒你吐納一周天多。”……張羽冷哼一聲,關掉了上面的廣告。
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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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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