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大早。
趙大廚以異樣的目光看向剛進廚房的李川：“后勤王宗明剛過來讓我傳話，讓你上班后先去一趟主任辦公室...”
李川愣了一下：“哪個主任？”
“李主任，軍校除了名譽蔣校長之外最大的官李明灝主任！”
李川上二樓推開門。
辦公桌后的李明灝一臉平靜：“小子，你混進軍校廚房當墩子，是看不起我這個遠房叔叔？”
“都兩百多年前的事了，不敢高攀你這個便宜叔叔...”
“要不是王天木跟我說，我還不知道老子的廚房里藏著一尊大神...”
“你才是大神，我就一見不得光的夜游神…”
“說吧，混進老子的廚房想干什么...”
“你姓國，我姓共...當然是來挖墻角。”
“小子，我們都姓李，什么囯啊共的不要亂說...”
“你要是沒別的事，我走了。”
李明灝嘆了一口氣：“上一次聽到你的消息，你還在劉湘手下的堂口里混。”
“李主任既然都知道，還問？”
“你老漢死之前沒教過你要尊老嗎？”
“放在去年十二月前，我見到你會喊反動派！”李川很認真：“說不定還會在背后打你黑槍...”
李主任一頭黑線，有些話不能給這個血緣關系超級遠的遠房侄兒說，只得轉移話題：“你跟笑面閻羅王天木到底怎么回事兒？”
“那瘋子屬狗的，不知道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李主任想了想：“小子，你記住一句話：事實不一定是真相！”
“你保下四百余紅黨學員...”李川壓低聲音：“你不會也是紅黨吧？”
“滾...”
“這就滾...”李川說完轉身就走。
身后傳來李主任的聲音：“王天木找我要走了一百號學員，你們別把老子的墻挖倒了...”
李川頭也不回：“你可以去找達摩會要上個百十號...”
...
南校場招兵處。
羅良費力的在看熱鬧的人群里穿來鉆去。
排隊參軍的學生們，對這個在隊伍里胡亂沖撞的小子很是不滿。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打人會被執勤的警備隊員抓起來，早對這小子施以老拳。
從南校場大門出來的范不器一眼看到羅良，跟值勤的警備隊員耳語幾聲，將羅良放進南校場。
操場角落樹林中。
羅良壓低聲音：“往東去的日本人全抓住了，昨天仁義社與達摩會在龍泉山相約干架，被達摩會打了個十七比零...”
范不器看了一眼羅良：“我知道了，參軍的學生太多，暫時沒有發現有鬼子間諜混在里邊...”
“名單已經交給你們，能不能分辨出來是你們的事...”
“招兵處只能根據戶籍信息將可疑人員分辨出來，但是如果有人冒名頂替，沒法分辨...”
“名單上的日本人太多，鬼子間諜整天行蹤不定到處晃，盯一個人至少要三個人才不會被他們發現，一兩天還成，時間長了一直跟著很容易被他們發現...”
“你跟九爺說一聲，讓他找個大一點地方，六爺需要一個能容納二百人的訓練場地...”
“警備隊、禮賢公都不行嗎？”
“需要保密...”
...
距離南校場不遠，文廟后街韋馱堂道觀即是達摩會所在。
習武的武師，在成都用本地袍哥的話說叫操扁掛。
學武的人大多沒讀過書，所以出路不多，參軍、當護院、走鏢、到清水袍哥堂口當打手，跟著渾水袍哥當棒老二，后三種基本都是拼命。
這幾個角色都不用交捐稅。
兩名便衣警衛護送著一個中年人走進大門。
看大門的眼尖，立即認出進來的中年人是軍校最大的官：“李主任？你怎么親自過來了？”
“找一下你們會首周先生談點事！”
沒多會兒，周騰蛟帶著執法長老王鏡屏快步從屋里出來。
李明灝看著滿院子的武師，笑了笑：“周會長，這次副主任給了你們面子，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周會長拱手：“你有事盡管吩咐，如果李主任你能給我們幾個軍校新生學員名額，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別跟我打馬虎眼，你敢說沒有安排人冒充川軍基層指揮官混進軍校？”
“嘿嘿，沒有，絕對沒有！”
“真沒有？”
“呃，入學手續絕對沒有問題！”
“是這樣，學員中有幾個家伙不大聽話，功夫比教官還厲害，這些人都是你安排進來的？”
“哎呀，你說是誰長眼，我立馬去收拾他。”
李主任搖了搖頭：“俠之大者，為囯為民！”
周會長不知道李主任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只得尷答：“我們達摩會一向以伸張正義、懸壺濟世、救人濟貧為己任。”
李主任笑容中帶著一絲威嚴：“俠以武亂禁，以武亂法，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哎，打砸煙館的事可不能全怪到我們頭上，俠客扶危濟貧，為忠孝信義而戰，當律法不能保護百姓的時候，俠客就是老百姓追求公正的最后手段。”
“自古以來，官府就不喜歡俠客這種人存在，因為他們總喜歡以自己的經歷或者簡單的善惡觀為準繩，來判斷世間萬事，甚至個人將緝惡、審判、斬殺合為一體，這種人能力越大，危害就越重。”
“你到底想怎么樣？”
“如今這亂世，外敵入寇，正是需要俠客們一怒拔刀之時。”
周會長愣了一下：“啊？你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要...等等，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川軍戰斗力低下，我希望你能號召一部分有血性，功夫高強的...俠客，參軍保家衛國！”
以前想塞個人進軍樣還得花錢走關系，還有這好事兒？
周會長當即拍胸脯：“這沒問題啊，我還怕你們不收呢...不過呢，先說好，我們很多人都出身下九流。”
周會長所說的下九流與江湖下九流不一樣，江湖下九流指戲子、戲臺配樂、雜耍、理發、澡堂工、搓背工、維修、配種、娼妓。
跟九個學派儒、道、陰陽、法、名、墨、縱橫、雜和農家九大家更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蓉城下九流指生活在最底層的乞丐，佃農，賊娃，挑夫，娼妓，算命，跳神，戲子，刀客...
這些人中間除了佃農外，沒一個算是正常人，違法亂紀哪一樣都少不了他們。
李主任當即表態：“只要愿意上戰場殺日寇，過往一律不究！”
“你需要多少人？”
“不低于一百！”
“太多了，李主任你要體諒，我會中兄弟雖然都練武，但他們也是家里的壯勞力，是一家人的頂梁柱，如果他們走了，家里老弱婦孺怎么辦？”
李主任直接開出條件：“免稅，免捐。”
“好，一言為定！”稅不算事，重點是捐，很多家庭都是被這捐那捐弄得家破人亡。
如果參軍能免除家里捐稅，估計想參軍的人能打破頭！
一百？
我能給你整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