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校中午放學。
校門外熙熙攘攘，聽說軍校伙食標準降低后，小販們早已在校門外擺上了攤。
等某些吃不慣學校食堂的軍校生花錢加餐。
李川準備出去一趟，忽然看到一個正往學校里走的熟悉身影。
四目相對，李川驚詫萬分，倒退了兩步下意識想要跑路。
來人則緊逼了過來。
李川停下腳步，狠狠盯著對方：“王仁鏘，你怎么在這里？”
王仁鏘也盯著李川，滿臉笑容：“老子就知道你沒有死...專門來找你！”
站崗的學員聽到兩人之間充滿劍拔弩張對話，心想這兩位應該認識。
李川準備掏槍發難的時候，王仁鏘趕緊嚷嚷：“先別忙動手，等我把話說完！”
說完上前幾步，拉著李川來到角落。
“你他媽是來送死的么？”李川槍口頂在王仁鏘胸口，壓低聲音問。
“現在囯共合作，我膽子小...你別嚇我。”王仁鏘將手槍推開：“找你真的有事兒。”
“你真不怕我弄死你？”李川說這話不是威脅，這狗特務是真的該死。
“聽說有人在張良樹車屁股底下安放了炸彈，手法獨特，我就是過來瞧上一瞧。”王仁鏘說完推開李川，笑容可掬：“沒想到真的是你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
“先吃飯，我請客！”
小餐館里。
“喝一杯。”王仁鏘順手從柜臺上拿了一小罐茅臺。
李川左手握槍，右手將倒扣在桌子上的陶瓷杯翻轉過來。
王仁鏘拍開泥封，將兩個杯子倒滿。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吧？”王仁鏘開門見山。
“沒有弄死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李川面色平靜。
但還是舉杯與王仁鏘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
“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藥？”
“在我死之前，一定會拉你墊背。”
王仁鏘目光變得銳利：“我完全可以讓行動組把你抓起來，但我沒有那樣做，足以證明我的誠意。”
“你為什么不試試？”
“以前我們屬于不同陣營，雖然你的很多戰友死在復興社手中，但你也殺了我不少的兄弟。”
“這筆帳是該清算了。”李川面無表情。
王仁鏘搖頭：“這筆帳得先掛著，等打走鬼子后再算，在此之前，我希望能衷心合作。”
“堂堂復興社西北區區長，跟一個紅黨分子合作，扯蛋。”
王仁鏘皺眉：“鬼子在華北搞事，上海戰事不利...主要原因國府內部泄密情況非常嚴重。”
李川回了一句：“復興社特工早年都是日本人訓練出來的，南京各部早已千瘡百孔。”
“現在國共合作，我個有想法...”
“這樣，你回去讓技術科看看偵輯隊的下水道！”
“你什么意思？”
“我在下水道里好像存放了百八十斤炸藥，你要是方便的話，幫忙給我送回來可好？”
“你！”王仁鏘面色大變：“你他媽就是個瘋子！”
“瘋子？這些年來，你們手上沾了多少血？”
“國難當頭，能不能先放下仇恨？”
“去年十二月國共雙方通電合作，而你們仍然在追殺我的同志，多少人...他們只是有嫌疑，卻不明不白死在監獄里！”
“老蔣殺你們的時候，我在囯外，而且我回來的這幾年，你聽誰說過我親手殺過一個紅黨分子？”
“無論怎么樣，你都是首惡...”
“都掏心窩跟你說了，你我他媽都是別人手上的刀，你們惹老蔣，我只是用刀背敲你們，你還想怎么樣？”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信不信不重要，先殺鬼子，完事后再拼個你死我活可好？”
“不殺你，我可能隨時被你弄死！”李川非常認真。
王仁鏘說：“殺了行動隊員十一人，就憑這一點，我就該弄死你...但我沒有！看在民族大義上，我暫時不殺你，是希望你能將刀用在日本間諜身上。”
“民族大義？你臉還真他媽厚！”
“老子去過日本，去過歐洲，去過北美走過南美，去過蘇聯，你知道我們囯家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李川直接揭短：“老蔣就是個養馬的，他那個陸軍士官學校經歷絕對是假的...”
“那又怎么樣，朱元璋當皇帝之前還是討口子呢...”
“好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過往已成往事，如果你殺了鬼子間諜給我說一聲，我給你擦屁股，順便再向上頭請個功要點錢。”
李川冷笑：“我不要功勞也不要勛章更不要加官進爵，我只想殺鬼子，所以，你最好不要來打擾我的平靜的生活，能做到不？”
“小子，老夫大殺四方的時候，你還在吃奶！”王仁鏘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奇恥大辱。
“要不現在一分高下？”李川往王仁鏘酒杯里倒滿酒。
“小子，你欺侮老人家，不大禮貌吧？”喝酒喝不過李川，王仁鏘絲毫不覺得丟臉。
“無恥到你這種程度，當時真應該一槍把你崩了！”
“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王仁鏘自認是禍害，還洋洋得意。
“找我什么事？”
“我找到一條來錢快的路子，要不要聽...”
“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話太臟，我怕耳朵受不了...”
“你到軍校不就是想挑人重組行動組么？以我的身份，到軍校要幾個人輕而易舉。”
“你就不怕我將你們一鍋端？”
“復興社西北區歸我管，你難道就不為那些失散的同志們想想？”
李川愣住。
王仁鏘一臉得意：“上頭的意思要發展一條線到鬼子本土，我這個光桿區長手上沒什么能用的人，暫時也沒找到合適人選，而你的身份正好合適…”
“你可以跟我的上級談！”
“囯共雙方達成的合作抗日協議，你們高層在南京開抗日大會...聽他們說你死球了。”
“都還沒弄死你，我不會先死。”
“我在想，我們都不是好人，估計沒那容易死...要不先合個伙搞日本人？”
“我是殺人不眨眼的特工，不是間諜，你最好另尋人選。”李川嘴上拒絕，心里卻是一動。
忽然想到一個具有可操作性的計劃。
只有極少人知道組織上有一條絕密情報線，直通鬼子本土。
所以，如果跟這貨合作，通過其他渠道再插一條暗線過去，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
嘴上卻必須拒絕，因為這家伙不是普通人。
只要稍一松口，這狗皮膏藥肯定會打蛇隨棍上。
這老東西已經四十多歲，偏偏卻顯得很年輕，前清少年時中舉人，保定軍校讀過書，日本法學院學士畢業，回囯后當過惡訟師，當過浙省高檢檢查長，駐墨囯總領事，智利使館全權秘書...
幫助戴笠籌建特務處天津站并自任站長，當過特務處北平站站長，綁架熱河省主湯玉粼的孫女，勒索五萬大洋，因此在特務處坐過一年多牢，去年復出后直接任復興社西北區區長。
這貨準備入川暗殺大舵爺劉湘時，自己那時候剛好在重慶，差那么一點點將他弄死。
王仁鏘是他本名，江湖人稱笑面閻羅王天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