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軍校成都分校，特務處電訊科燈火通明。
收發報練習嘀噠聲響過不停。
“報告教官，發現有大功率電臺在持續發報！”年輕的學員興奮起立：“這個月第七次發現...”
電訊科長看著年輕學員遞過來沒有翻譯的電文：“位置，頻段，手法！”
“呃...位置不準確，初測不會超過在方圓五公里，商業頻段十四點二五兆赫茲，發報手法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人，可以肯定不是紅黨！”
電訊科長點頭表示贊賞，隨即轉身：“給偵輯隊的老張打個電話通報...”
然后將電文交給另外一個年輕學員：“立即破譯...”
安排好后走出電訊室，來到樓下軍校特務大隊電偵隊長辦公室：“有發現，那部電臺再次活動，趕緊安排偵測車出動！”
軍校特務處設備配置說不上先進。
頂著天線的教學偵測車緩緩駛出軍校大門。
車后一個排三十余軍校行動隊員跑步跟隨。
大門斜對面百余米位置。
三和布行二樓，窗戶后邊的黑暗中。
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從軍校開出來的偵測車。
迅速轉身下到一樓，在黑暗中猛搖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接通：“請轉南大街榮和米行...”
電話那邊很快接通：“請明天給三和布行送一袋大米，三十斤油...”
...
達摩會。
“師父，仁義社給我們下戰書...”年輕武師將一封沒有封口的信交給身材壯實的中年人。
中年人接過信封抖出信紙看了看：“說我們砸了他們的煙館？約明天早上到龍泉動真刀實槍干一場！”
年輕武師一臉憤怒：“這些狗東西，開煙館禍害百姓家破人亡，竟然還敢公然挑釁咱們...”
屋里的一個年輕姑娘杏目圓睜：“去就去，誰怕誰？”
年輕武師猶豫了一下：“仁義社人多槍多，我覺得這事還是請劉三爺出面說和，大家吃個講茶說開就是?！?
年輕姑娘咬牙切齒：“吃個屁講茶，省府已經定下禁煙條例，他們還敢公開售賣，不砸他們砸誰？”
中年人皺著眉頭：“仁義社暗地里跟渾水袍哥穿一條褲子，這些人做事不講究，綁票搶劫打黑槍啥事都干，防不勝防啊?！?
年輕武師一臉擔憂：“仁義社公開下戰書，不去肯定不成，要不我軍校副主任武師叔幫忙，安排軍校學員到龍泉搞一場演習？”
“這個辦法倒是可以，我不信仁義會連軍校的面子都敢不給...”
...
成都南門汽車站。
國產汽車不燒汽油，燒木炭！
煙囪里冒著黑煙，售票員不斷吆喝：“到內江重慶方向的客官們趕緊上車了啊...”
不斷有人將箱子包袱往車頂行李架上放。
連續吆喝了一個早晨，汽車上擠滿了人。
在行李上蓋上油布。
司機從車頂上下來鉆進駕駛室。
高也車頂的煙囪再次吐出一團黑煙，跟著車尾冒出一團白汽。
成都開往重慶的蒸汽班車發出轟隆轟隆巨響慢慢起動。
到重慶的路上要走五天左右，一天就四趟車，乘客仍然將車箱擠滿。
顯然背景離鄉的人并不少，
乘客們卻并不全是到重慶，不少人半途下車。
左明全跟普通百姓打扮沒什么區別，坐在第一排。
帶的兩個手下一個坐在中間，一個坐在最后面。
說實話，他非常不愿意坐這種落后的汽車。
但是四百多里翻山越嶺的路途著實太遠，騎自行車實在太累，不得不坐汽車。
這些中囯人真是落后又愚昧，從前清到現在三十多年時間，川省兩個人口最多的城市之間，竟然連一條鐵路都修不出來。
帝國愿意出錢幫助他們修建鐵路，竟然還遭到民眾反抗...
今年成渝鐵路建設重啟，帝國原計劃拿下這個建設項目，以蜀道建設困難的理由說服劉湘將鐵路改為窄軌...
如今，帝囯已經發動共榮圣.戰，帝囯軍人必將取得最后的勝利。
以后建設什么樣標準的鐵路，再也不用看那些西方白皮們的眼色。
滿清能入主中原，大和民族比滿清強大無數倍，入主中囯必將成為現實！
忽然想到自己此行目的，心情沮喪了不少。
支援川南計劃的兩個行動組沒有傳來回一點消息，事情顯得很不正常。
說心里話，現在誰也不愿意呆在這個破舊的城市。
谷村說得沒錯，在這里，頭發熬到白也有可能仍然一事無成。
有五年沒有回過上海，真是懷念在同文書院的日子啊。
...
成都東大街。
一輛雪佛蘭轎車停在十字路口轉角處。
一個瘦高的身影匆匆來到轎車旁邊，拉開車門上車。
“十爺，去重慶的汽車上帶司機售票員一共32個人，24個男的，8個女的...”付陽明喘了一口氣兒：“從窗口數第一個中年老爺們兒是日本人，戶籍登記他是十二年前從重慶遷來成都，一直在榮和糧號當采買，平日里在附近走鄉串鎮收糧食。
楊小天聽著付陽明說話，眼睛盯著慢慢往東遠去的公共汽車。
付陽明繼續嘀咕：“第四排右邊第二個靠窗子的年輕人，穿短褂平頭那個，是榮和糧號的伙計，身上帶著家伙...最坐后排中間的那個是三和布行的伙計，身上也帶著家伙...他的身份暫時沒有確認，但他跟那兩個日本人買的票都是到內江，車上沒有人買到隆昌下車的票，我估計是他們怕引起懷疑，等車子開到內江再補到隆昌的票...”
楊小天點頭，對坐在前排駕駛位的手下吩咐：“小七，你去給龍泉檢查站的鉆山甲打電話，讓他加派人手設暗樁，將所有往東去的大小路都盯死了，每一個進山的人身份都要查清楚...以防鬼子走小路！”
小七趕緊跳下汽車，跑到旁邊的公用電話亭搖電話...
等小七重新上車，楊小天發動汽車松離合掛檔踩油門，雪佛蘭轎車迅速起步遠遠跟著公共汽車往東駛去。
...
九點左右，李川走進軍校。
遠遠看到食堂側門停著一輛貨車。
趙大廚正在指揮面點組師傅往汽車上裝碗瓢盆油鹽醬醋米糧菜。
李川有些吃驚問：“這是要干啥？”
“軍校學員天不亮去了龍泉演習，咱們伙房正好也有機會跟著去玩玩野炊！”
“食堂也要出外勤？”李川明知故問。
“當然要出啊...”趙大廚壓低聲音：“嘿嘿，到時候找學員們借槍順便在山里打幾只野雞野兔，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碰到野豬...”
“哪些人去？”
“我、你跟曾燉菜還有洗菜洗鍋碗的周大姐...”
李川心里一聲嘆息，原本計劃今天找羅鑫。
軍校外勤一般都在新都，卻突然去龍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昨天晚上找劉三爺安排人抓捕往東去的鬼子，軍校學生剛好也去龍泉演習。
這中間難道有什么聯系？
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復雜。
軍校炊事班的汽車是一輛日本產的三菱貨車。
燉菜師傅曾大鵬跟趙大廚坐在駕駛室。
李川這個臨時工只得爬上貨廂，找了個空位置打算拉洗菜的周大姐上車。
沒想到周大姐根本沒理他，身手敏捷翻上車，直接躺在米糧袋上扯了條毯子蒙頭就睡。
看來，周大姐對自己有意見。
而且她應該多次跟著軍校生出外勤，連毯子都準備好了。
李川盤腿坐靠在車廂板上，從兜里掏出一個本子，在本子上畫著線條與奇怪的符號。
汽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后，忽然發現公路上的雪佛半轎車。
李川看著轎車駕駛位上的楊小天，趕緊擺了擺手。
周大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了，看著李川問：“你認識楊老幺？”
李川愣了一下，她應該是看到自己跟楊老幺打招呼：“見過兩回，我認識他，他不一定認識我...”
“別跟他們攪和...”
李川問：“為什么？”
周大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這些短命鬼...據說全都要參軍上戰場！”
“你怎么知道？”李川湊到周姐旁邊：“姐，能不能跟我說說？”
“省府征兵，原本打算從鄉下挑人，但是華北與上海那邊戰事都不順，第一批出川的兵需要耍過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