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02

15歲的向也遇見了周嘉琰。

01、

昨夜一場雨下完，氣溫不降反升。盛夏的老街悶熱不堪，天空透藍，白云夾雜著一絲燥，向家老宅鐵欄上薔薇花開得正好。

按照向志邦的習慣，一月內絕對來不了老宅兩次，這次卻很意外的七月初就來了。

而且身后還帶了個比他要高的少年。

“小也。”他沖樓上喊向也的名字。

最先探出頭的是家里的趙姨，她慈眉善目的朝向志邦拱了拱手，“您先坐，小也還在睡覺我去叫她。”

向志邦點點頭，招呼著周嘉琰把行李拿過來，“小琰，你先住在這吧，等你爸那邊的事處理完了再移過去。”

周嘉琰父母出城意外追尾了前面的車，又被后方小汽車連續撞擊導致意外死亡，本身是賠償問題。

但主要的是追尾的是一輛卡宴，車主一再為難賠付，但人已經死了，賠償款還沒下來，向志邦找了律師，直至現在還在打官司。

周父和周母死前見到的最后一人就是向志邦，他請求向志邦照顧周嘉琰。

所以向志邦第一時間就帶走了周嘉琰，但想來想去找不到安置他的地方，無奈只能先帶回老宅，從長考慮。

周嘉琰低著頭搬東西，看不出情緒，“向叔，我可以住老家的。”

“小琰，”向志邦打斷他的話：“你還小，我跟你爸這么多年交情，不可能把你自己扔在那，你住在這里就好了，剩下的不用管了。”

周嘉琰點頭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空心木板樓梯被踩出聲音，沒看到人影，女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爸，你怎么又來了？”

向也走下來，一身黑色短裙到大腿，扎著微卷的馬尾有些松，未褪去青澀的臉上一雙眼像染了層水霧，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向也緊了緊馬尾，抬眼看去，和客廳沙發上坐著的男孩撞了視線，周嘉琰眼神稍作停留，然后迅速挪開。

對視的這瞬間，向也腦中突兀的閃過一詞——小仙女。

在這個滿是痛苦愛情，悲傷曼陀羅的年代，她唯一想到了用來夸人的詞匯，而且還是來夸一個男生。因為他長的實在漂亮。

無袖的白T恤穿在身上，露出兩截清瘦的胳膊，臉上的表情既頹又格外精神。

向也突然想，如果這么清冷倔強的“小仙女”給她表演一段詠春拳，會是什么畫面？

“這是誰啊？”向也問向志邦。

向志邦給她介紹，“你周叔的兒子，借住在咱家一段時間。”

“周叔？”向也思考了一會兒，才想起是哪個周叔，然后笑了一聲：“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你哪個私生子呢。”

向志邦臉色一下冷了下來，“向也。”

是呵斥的語氣。

周嘉琰在一旁看著，沉默。

向也坐在沙發上，弓著腿啃了口蘋果，笑嘻嘻地說：“開玩笑的老爸。”

“我有教過你禮貌嗎？”向志邦說。

向也癟了癟嘴，“您確實沒教過，從我記事開始，就沒有。”

向也不想跟這個不負責任的爸多說一句話，語氣滿是不耐煩。

沒等向志邦再次開口，她又把目光集中在周嘉琰身上，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周嘉琰。”他淡淡道。

向也拿出手機，在備忘錄打了幾個字，然后遞給他，“這三個字？”

周嘉琰看著她輸入的“周佳言”搖搖頭，“嘉意的嘉，琰琰人生的琰。”

向也哦了一聲，重新遞過去，“是這個吧？”

周嘉琰點頭不語。

向也放下啃了一半的蘋果，“成，我叫向也，也許的也。嘉琰哥，那現在開始咱們就是“室友”了。”

這聲哥叫的周嘉琰有些不舒服，從小到大，從沒被人以哥相稱過，突然有了個“妹妹”，他覺得自己需要先適應一段時間。

向志邦拍了拍周嘉琰的肩頭，“有什么需要的隨時告訴我，不要不好意思，在我眼里，你跟我親兒子沒什么區別。”

向也在一旁翻了個白眼。

周嘉琰說：“謝謝向叔。”

“爸，您什么時候走？”向也冷不丁的問。

“你有什么事？”

“害，我能什么事，這不您一天天挺忙呢嗎，今天不忙了？”

向志邦瞪了她一眼，眼神看不出好壞，“你帶他去房間，我有空了就回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老宅。

向也站起身，在他背后開心的揮手，“您一路走好……”

周嘉琰愣了，搬行李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問，“你自己住？”

向也：“沒啊，還有阿姨。我跟阿姨住二樓，我自己住這么大的房子，要嚇死了。”

她故意擺了副夸張的表情。

周嘉琰：“那你爸他……不住這？”

向也皺眉：“這又不是他家，他為什么要住這？”

周嘉琰沒說話，向也接著道：“他又不是沒自己家，這是我媽的房子，而他跟我媽已經離婚了，那這里就是我的房子，又不是他的，我才不讓他住。”

“咱們這樣住的話，不太方便吧？”周嘉琰問她。

向也剛開始沒想明白，還在思考怎么個不方便，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捂住上半身，說話都有點結巴：“你想干什么你？告訴你我學過散打的！”

周嘉琰無語了一瞬，“我對你沒興趣。”

……

周圍靜了下，然后聽到向也切了一聲，“我對你也沒興趣！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周嘉琰笑了一聲，向也問他，“你笑什么？”

“沒事，我的房間在哪？”

向也指著最靠近右邊的次臥，“那里。”然后走過去打開門。

房間悶燥，向也打開窗通風才有了些人氣。

但還是抵不過炎熱，他把行李拿進來的時候，向也已經把空調打開調到25度。

“我幫你收拾吧！”

向也自顧自的去拉行李箱的拉鏈，周嘉琰沒說什么，箱子里沒幾件東西，除了衣服就是幾張照片，還有洗漱用品之類。

向也拿出那張照片端詳了一會，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中的周嘉琰六七歲的樣子，臉蛋肉嘟嘟的，比現在看起來天真很多。

“你爸媽呢？”她問。

“死了，”他回答的云淡風輕：“車禍。”

向也一愣，夏季這么熱，她背上起了一層細汗，卻被男生說的話冷的有點哆嗦。

許久，她笑了一聲，也學著他的樣子無所謂道：“沒事兒，我媽也死了，咱倆真可憐，都沒有家。”

周嘉琰說：“你還有你爸。”

向也：“我有爸沒爸都一樣，我爸也有他自己的家，你以為，他是什么好東西嗎？”

周嘉琰把照片擺放在床頭柜，開口：“你很討厭你爸？”

向也想了想，認真道：“如果討厭是最難聽的詞，那就是討厭吧。”

周嘉琰不說話了，自顧自的收拾東西，向也覺得無趣，“加個微信吧。”

兩人互換了微信和手機號，向也就上樓回了房間，剛她刷了幾個朋友圈，覺得眼皮有些沉，沒多久又睡了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了，她拿出手機，微信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到最后是四十條未讀微信，還有徐湯蕊打的四個未接通話。

她給徐湯蕊回過去，那頭響了很久才終于被接聽。

徐湯蕊扯著大嗓門喊：“向也，你她媽死了？！”

剛睡醒的她狀態還有點迷糊，嗓子有些啞，沒好氣的說：“說人話。”

徐湯蕊：“出大事了！你快看我發你微信的視頻！”

掛斷電話，向也打開微信翻到徐湯蕊，六張照片外加兩個視頻跳轉出來。

看到視頻封面的一瞬間，向也的心揪了一下，只能隱約看出黑衛衣和黑褲，其他的一片模糊。

這人的打扮怎么有點像我男朋友？向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想。

她點開視頻，是偷拍角度，只拍到側臉，視頻中的男生強硬的吻著身上的嫩模，女生穿著暴露，幾乎只剩底褲和內衣，她手已經伸到衣服里，男生也不躲，換著姿勢吮吸著口腔，女生順著他調整方向。

吻的那叫一個熱烈，配合的那叫一個旗鼓相當！

這下向也看清了。

操！真他媽是她男朋友錢武！

向也都不知道回什么了，上方一直在顯示正在輸入，顯然徐湯蕊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幾秒后，徐湯蕊發信息過來：“看完了嗎？”

向也：“看完了。”

徐湯蕊：“唉！”一個唉字，好像什么都說了，后面她又附贈了一個枯萎玫瑰花的表情包。

你媽的！

向也突然暴怒，找到錢武電話撥過去，然后按下錄音鍵。

電話很久才接通，向也聽到那頭喂了一聲，氣不打一出來，沖著電話那頭喊：

“你媽的錢武，你個王八蛋東西，你真對不起老子。怪不得不找我呢，怪不得天天加班呢！加班掙錢去找嫩模了是吧！？你這人怎么這么惡心？我他媽遇見你真是我向也倒八輩子血霉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吧，分手！你去跟你的心上人親一輩子去吧！！”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后微信手機號全部拉黑，又隨手把剛才的錄音轉發給徐湯蕊。

幾分鐘后收到徐湯蕊的回復，三個豎大拇指的表情包，附贈：“罵得好，真爽啊也！”

向也笑出了聲，然后給她發微信：“今天晚上還去火柴嗎？”

火柴是尹鹿的哥哥開的，一個剛成立的小酒吧，不知道為什么，徐湯蕊經常拉著幾人去那里玩。向也不會喝酒，也沒提過要去，就算被硬拉著去了也是坐在那點杯飲料看別人吹瓶。

但今天不一樣，是她分手的好日子，她覺得有必要慶祝一下。

徐湯蕊：“去去去！我收拾一下，然后待會老地方集合！”

向也回了好，然后穿上拖鞋走下樓。

到了樓下看到周嘉琰在吃飯她才想起，這個家已經不是她自己的天下了。

看來以后做什么都要注意下了。

周嘉琰看著她去廚房，冷不丁說了一句：“分手了？”

向也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直直的愣在原地，然后僵硬的轉過身，問他：“你怎么知道？”

周嘉琰說：“你房間的隔音不太好。”

向也：“？”

所以剛才的話全被他聽到了？

向也一瞬間有點頭大，真是一件讓人尷尬的事。

她沉默的想，看來要裝個隔音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