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離譜了。”

直到傍晚，狐玄仍在對中午發(fā)生的那件事嘖嘖稱奇。

蕭無聲點點頭：“是啊，我都已經(jīng)下好子母散。準備將那個韓鳴放倒了。”

“沒想到，張掌柜居然也是妖，而且他還沒沉住氣，先一步逃跑，引開了韓鳴。”

狐玄沉思了一會，忽然有些興奮的說道：“誒，師父，你在跟他說話的時候，居然都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他是妖嗎？”

“這怎么發(fā)現(xiàn)。”蕭無聲解釋道，“現(xiàn)在稍微厲害一點的妖，多半生下來就掌握著化形的能力。當他們化形時，從外表上來看，跟正常人沒什么兩樣。”

“如果是荒古山外那些妖修，倒是還好。他們日夜吃的都是有靈智的生肉血食，身上會堆積出很濃厚的怨氣與血煞之氣。”

“而像張扒皮這樣，天天混在人類社會里的，我不信他有那個膽子去吃活物。”

“因此，除非他修煉到第三境，結出妖丹，否則，只要不拿出驗妖水來試，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正常人。別說結丹期了，哪怕是煉虛期的大能過來，恐怕也看不出什么異樣。”

“這么說來，我其實也不用擔心被人識破？”狐玄高興的說道。

這幾天，自從稀里糊涂知道自己居然是妖以后，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實，生怕哪天鎮(zhèn)妖司就會找上門來，給他帶去切了下酒。

此刻，聽了蕭無聲的科普，狐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水深火熱。

不過很快，他又擔心的問道：“那煉虛期之上呢？”

“上三境？”蕭無聲瞥了他一眼。

“上三境的手段可就多了去了，強大到那個份上，沒準他們神識一掃，便能分辨出人與妖。”

“不過，你也沒必要太擔心，對上三境的境界劃分，其實都來自于各種古老的神話。”

“渾然、歸一、大乘，傳的玄乎，實際上，到底有沒有人到達過那些境界還不好說呢。”

“畢竟，按你現(xiàn)在學的道，光筑基就能延壽三十年，結丹期更是可活到兩三百歲。往后，每一次突破，增加的壽命都一層比一層多。”

“如果真的有上三境的大能，那他們現(xiàn)在不應該還活在這世界上，并以絕對的力量來開山立派，雄踞一方嗎？”

“有道理。”狐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過，師父。”

“嗯？”

“我真的是妖嗎？”

“這還有假？”

蕭無聲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驗妖水不是測的明明白白嗎。如果你不信，我這還有半瓶，你拿去自己測。”

“我不是這個意思。”

狐玄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只是……我還從來沒見過我自己的妖身。”

他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師父，你說說，哪有連自己本來的面目都沒見過的妖怪啊。”

蕭無聲啞然失笑：“原來是這樣。”

“想變回妖還不容易嗎？在心中念兩遍自己的真名就好了。”

狐玄兩手一攤：“問題就在這啊，我是真記不得自己的真名。連‘狐玄’這個名字都是師父你給我起的呢。”

“這……”

蕭無聲皺起了眉頭：“你這種情況，我倒是從沒見過。”

“按理說，真名既是妖族的力量源泉，也是妖族的軟肋，誰要是掌握一只妖的真名，便可以在頃刻間讓它完全喪失抵抗能力。”

“但不管怎么說，妖族絕無忘記自己真名的可能性。畢竟，要是連自己的真名都忘記，那豈不是一身修為全散了？”

蕭無聲忽然一拍手：“哦，也是。你跟我學的是道法，還真跟妖族一點關系都沒有。”

“也就是說，我既享受不到當妖族的好處，還要背負妖族的罵名，被鎮(zhèn)妖司追著到處跑？”狐玄聽出了蕭無聲話里的意思，愁眉苦臉的總結道。

“……好像確實是這樣。”

蕭無聲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還是先修煉吧。等你強大起來，照樣也可以把鎮(zhèn)妖司追著到處跑。”

“另外，如果你實在想看一看自己的妖身，我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真的？”狐玄抬起頭，雙眼亮晶晶的盯著蕭無聲。

蕭無聲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先修煉，什么時候你引氣入體了，我就給你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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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鳴窩火的掀開被褥。

與各種朝廷權臣下訪時的好酒好肉不同，他們鎮(zhèn)妖司的人，可不受地方官員待見。能享受的待遇，僅僅是免費的驛站單間，以及一匹跑起來還沒他快的老馬。

而就連這驛站的單間，顯然也廉價的過分。房間里充斥著受潮的腐木臭味也就罷了，這都快入夏了，被褥居然還是冬天蓋的那種大棉被，他想讓小二換一床，結果對方卻說驛站里沒有多余的被子，讓韓鳴將就用一下。

將就？他韓鳴堂堂結丹期的大修士，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于是他一屁股坐在床上——

今天就受這種委屈了。

沒辦法，鎮(zhèn)妖司事多錢少，還不許兼職賺外快。就韓鳴現(xiàn)在口袋里的那點微薄積蓄，如果不住免費的驛站，那就只能睡大街了。

生活不易，鎮(zhèn)妖司底層員工嘆氣。

稍微休息了一會，韓鳴從口袋中摸出一塊傳音符，以靈力激活。

從傳音符中，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情況怎么樣了？”

“很不好。”

韓鳴懶懶地答道：“今天我攔著人抓了一天，結果也就逮到一只沒登記的小蟲子。”

這是鎮(zhèn)妖司內部的術語，指的是那些沒犯過事，僅僅是有部分妖族血脈的人。

妖與人征戰(zhàn)了這么多年，兩邊都是有靈智的生物，總有些跨越陣營的愛戀嘛，產(chǎn)生混血，再正常不過了。

對于這些小蟲子，鎮(zhèn)妖司其實也很少管，登記個名字，便移交給各地的地方官員了。

當然，既然被登記成妖族，生活便不可避免的會受到影響，比如六扇門隔三差五的登門盤問。因此，這些小蟲子也會想方設法讓自己后代逃脫登記。

比如張扒皮。

“完全沒找到目標？”

“那不然呢，另外，六扇門估計已經(jīng)對我有意見了。我估計，最多半個時辰，他們就會派條狗過來，警告我不要再擾亂大齊治安。”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你看，我說什么來著。”

“你……韓鳴，你太冒失了。”

傳音符那邊的女性有些頭疼的說道。

對她的指責，韓鳴卻滿不在乎：“切，這活交我手上本來就不合理。”

“調查，調查，這么大的事，居然就派我一個打雜的來調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應該已經(jīng)說過了，鎮(zhèn)妖司現(xiàn)在人手不足，希望你體諒一點。你放心，一旦你發(fā)現(xiàn)了任何蛛絲馬跡，我們都會立刻抽調人手來支援……”

“知道了——”

他一把捏碎這張傳音符。

“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