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

秋，落葉滿地

幽燕的北風裹挾著寒意，侵襲每個毫無防備的鄉里百姓。

樓桑里槐樹下，秋風不止，呼哨聲后嗚咽嘲哳。

劉德然煩躁的揉著后頸脖，并朝面前的桑樹踹了一腳。

“不行，這案子得查！”劉德然下定決心，對身邊的少年吩咐道，“你去告訴玄德，族叔怕已遇害，讓他速回樓桑里。”

數月前，到任臨鄉嗇夫不久的劉子敬突然失蹤，縣寺查辦旬月毫無頭緒，對此劉德然深感不安。

他擔心歷史上同樣藉藉無名的自己，也會被這波帶走。

少年侍從當即領命，跑出樓桑里直奔涿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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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后，劉家院子

劉子敬失蹤，整個宗族都在躁動，但族長卻要求大家保持克制。

為防止意外發生，劉德然已早早的將劍掛在腰間，他身高八尺體型健碩，當年追隨盧植時也習得一手好劍術。此時用來保護他的族長父親，再合適不過。

而就在父子兩人商議著劉子敬的事情的時候，忽然院外傳來一陣騷動。

接著一名雙耳垂肩，雙臂過膝的英武青年，推開院門，掛著劍就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眾多游俠。

“玄德，你想造反嗎？”拇指抵住劍柄，劉德然凝視來人。

來人正是年方弱冠青年劉備，此時他渾身散發著昂揚的豪杰氣。

當場轟然拱手，“請族長讓我去督亢亭討說法！”

劉元起皺眉，這么多游俠，便是有理，最后也可能升級成械斗。

“督氏勢強，又不屬涿縣，如何不能先等等？”劉元起問。

“今日等明日，明日等到后日，難道就能等來督氏認罪嗎？”劉備大聲說道，“好叫族長知道，這群兒郎都是聽聞叔父遭遇自發匯集來的，今日若沒個結果怕不會輕易離開！”

當下，兩名持劍游俠從院外跨步走了進來，一左一右守著門口。

眼角微縮，劉元起心里驚疑不定，看著劉備今日格外強勢，莫非是他聽到了什么消息？

“宗族有宗族的難處，你就不能體諒體諒嗎？”此時劉德然卻拄劍向前挺了一步。

“我還要如何體諒？”劉備怒目而視，“我父早喪，叔父待我猶如親子。我因族里要求，苦等月余，如今仍是音訊全無！我體諒宗族，誰來體諒我？”

“若我說眼下必須等，你待如何？”面色暗沉，劉德然以手按劍。

“宗族以為我這一脈勢弱，好欺負是嗎！”

咔嚓！

當場劉備按劍以對，門口諸人也應聲相隨。

劉備又撇眼劉德然，又看向劉元起，“此事，宗族能查則查！若不能查，那就請族長交出來權力，我去查！”

“憑甚你來查！”劉德然當即反駁。

咔咔咔！

一瞬間，所有人半劍出鞘，滿院寒光閃爍，局面劍拔弩張。

“玄德，有事好商量。”劉元起連忙來勸。

“我支持玄德！”見劉元起似有服軟意，門口有個與劉備年歲相仿的青年立即幫腔，“大丈夫豈有受委屈，不伸張的道理！”

眼看劉備側優勢不斷擴大，劉元起也明顯有些慌亂。

而注意到他神態的劉德然當即對著青年大聲質問，“你想怎么伸張？”

“先破督氏，再殺兇手！”青年也不示弱，立即脫口而出。

“好一句破督氏，殺兇手！”

冷笑連連，顧不上外面明顯騷動的游俠，劉德然當場直接抽出利劍狠狠擲到地上。

當啷！

“既然你有如此豪氣，那請你現在就拎著這把破劍去督亢亭殺人！”

似乎清脆的鑌鐵聲在安靜氣氛下，迫使眾人迅速冷靜下來。

按漢律，殺人者償命，亦或亡命天涯。青年當場被嚇住。

而劉德然又轉向劉備，氣憤道，“話再說回來，玄德，你曾受阿翁資助多年，竟毫無情分嗎？”

“我若無情，今日便不會來。”劉備昂然，又認真道，“總之無論如何，叔父之事今日必須要有個說法。”

“但你來執掌宗族，不行！”劉德然搖頭。

當場，局面再度陷入僵持。稍頃，劉備反問，“那你說該如何？”

扭頭回望，劉德然一時語塞。而劉元起也同樣凝眉無解。

“要我說...”此時門口的青年好像也緩過勁來，立即又開口，“你劉大郎方才又是擲劍，又是怒斥的，一副英雄豪杰模樣。那往這督亢亭討說法的事，不如就由你來做便是！”

說罷，氣氛也變得詭異起來。

劉德然沒有吭聲，只是看著劉元起。而他則是擰著眉頭，似乎在思考劉德然現在接手宗族是否有點早。

其實劉德然與劉備同歲，剛弱冠之年。

“我說實話。”拄劍回鞘，劉備此時也忽然松口，“此番我率眾前來其實只是想向族長討個允諾，不日我便要動身北上去遼東。叔父之事若無人過問，我走時也不安心。”

“如此說來，伯圭兄在塞外大破胡人并非謠傳...”默默從地上撿起佩劍歸鞘，劉德然說道。

而提起公孫瓚，劉元起的表情也開始豐富起來。

當初緱氏山求學歸來，劉備最喜歡跟著公孫瓚結交豪杰。但劉元起對此極為不屑，并多次訓斥劉備。

而彼時公孫瓚礙于出身也只是個郡府的上計吏。這家伙后來竟憑著個子高嗓門大的優勢，受遼西郡守看重招為女婿，自此一路走高，舉孝廉，遷屬國長史。

“族長如何說？”當下，劉備拱手又問。

分明當初都是一個山里走出來的，為何現在幾人差距越來越大。

深吸一口氣，劉元起決定放手一搏，“子敬乃吾族中俊賢，此番往臨鄉莫名失蹤，郡縣不查，我劉氏自己查！命劉德然領以族中資源，迅速勘破此案！”

劉德然當即拱手應諾。

至此，劉備也拱了拱手轉身朝外走去，門口兩人立即伸手將門撐開，墻外一眾游俠紛紛側身開道，讓其先行。

等劉德然匆匆追出去，便見劉備在一群游俠的擁簇下漸行漸遠。

“這家伙還真是威風呢！”劉德然忍不住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