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冬天，方庚乘坐地鐵返回七環外的出租屋。他在首都已經待了小半年了，那天被公司推辭之后，他的義兄正好給他打了個電話，讓方庚來首都跟他一起做電商。

方庚初中三年都住在義兄的家里。義兄的母親很早就離了婚，有錢又漂亮，性格冷漠不怎么愛說話，獨自帶著義兄住在一棟大別墅里。不知道父親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義兄的母親，還帶著方庚住進了大別墅。

義兄大方庚兩歲，從小聰明又帥氣，始終是人群里的領頭羊，他對方庚很好，三年來一直帶著方庚到處玩，方庚成年后兩人每年都會聯系一次。

義兄跟方庚說現在電商很賺錢，他準備在首都創立一家公司，讓方庚過來幫他的忙。

方庚正好剛失業，去的地方還是首都，方庚沒多想就答應了。

公司剛創立，成員都是義兄的朋友，每天都非常忙，經常要加班到深夜。

方庚下了電車，走了一段路，回到了出租屋里，這間出租屋比之前那間還要小，首都的房租貴得驚人。

來到首都后，方庚不是沒想過去找白雪瑞，他也曾站在首都大學的大門前猶豫躊躇過，但最終他還是沒能踏進首都大學的大門。

白雪瑞擁有著光明的未來，方庚不希望自己如此落魄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他希望自己能昂首挺胸地跟她說我來找你了。

這半年他非常的努力，不管是電商的工作，還是私下底寫著的小說。

窗外下起了雪，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方庚呆呆地看著白色的雪花，腦中不自覺地回憶起白雪瑞的音容相貌，心中覺得煩躁難耐。

說起來他來到首都后還沒看過升旗，反正明天不用上班，要不去看看吧。

方庚不想一個人待在狹小的房間里，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這個時間點已經沒地鐵了，方庚走在路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一個小時后，方庚下了車，他看了眼手機，距升旗還有三個小時。

風雪越來越大，方庚的外套上鋪滿了白霜，他站在廣場上已經有些后悔了，但來都已經來了。

這三小時格外的漫長，即使是這樣的天氣，來的人依舊不少，人逐漸匯聚，能感受到從他人身上傳來的溫暖，方庚凍僵的雙手插在口袋里隔著衣服揉搓著。

天邊泛起魚肚白，雖然仍看不到太陽，但世界已被照亮。

隊列開始前進，挺拔的身姿，整齊地步伐，奏響的國歌，升起的紅旗。

儀式結束，方庚轉過身，打算去吃點早餐。

轉動的身子撞到了纖細的身軀，方庚剛想說聲抱歉，他看著眼前的人微微愣住了。她雖然戴了一頂褐色的圓帽把頭發藏了起來，但那一身熟悉的白色羽絨服方庚絕不會看錯。

女孩抬起了頭，雪白的長發被剪短了，發絲最末端只比肩膀高了一點，雙眼一如之前深邃，臉上是好看的笑容：“沒想到你這么晚才發現我，我很早之前就看到你了。”

“那怎么不叫我一聲？”

“看著你呆呆的模樣，感覺還不錯。”

“去喝杯咖啡嗎？”

白雪瑞點了點頭。

兩人跟著人群離開，找了家仍在營業的咖啡館，各自都點了一杯黑咖啡。

白雪瑞雙手端著白色的杯子，輕吹著杯子里的黑色液體，吹出一條一條的波紋，沒有喝一口便將杯子放下，白雪瑞問道：“你什么時候來首都的？”

“初秋來的。”方庚喝了一口咖啡，覺得格外的苦。

白雪瑞用手指來回轉動著杯子的握把：“那在我來之后沒多久你就來了啊。”

白雪瑞不是個好動的人，但今天小動作卻格外的多。

“我一個朋友在創業，他喊我過來幫忙。”

“住在哪呢？”

“七環外的一個城中村。”

白雪瑞沒有接著提問，喝了口咖啡，轉頭看向窗外飄落的雪。

“你剪頭發了啊。”

白雪瑞用纖細的手指順了順頭發：“嗯，來這之后就把它剪短了。”

“在首都大學上學的感覺怎么樣？”

“資源很豐富，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座金庫，正想盡辦法盡可能地把金庫里的財寶搬進自己的家里。”

“周圍的同學怎么樣？”

“能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事情看得都很清楚，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達成目標。”

方庚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們這樣一問一答的對話也太奇怪了吧，明明有著想說的話卻不肯明說。

白雪瑞低頭看著杯子里黑色的液體：“我最近在幫一些高中生做課外輔導，不止我自己在教，我還會介紹大學里的同學給需要的家長，從中抽取一點介紹費，我最近在思考要不要開辦一個補習班。”

白雪瑞講述了她這半年來的經歷。她暑假的時候寄宿在親戚的家里，順便幫忙教導親戚家的女兒，在她的教導下，女兒的分數有了明顯的提高。女兒的母親非常高興，把白雪瑞介紹給了同個圈子里中年婦女們。

又教了三四名學生，白雪瑞在中年婦女的圈子里逐漸有了名氣，她們紛紛拜托她教導自家的孩子，但白雪瑞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開學后，她開始介紹大學里同學給有需要的人，不少學生挺需要這份兼職的。

這半年來她靠課外輔導和介紹費賺了一筆不小的錢。

“如果要開辦補習班的話，我需要一個能幫我聯絡學生家長的人。”白雪瑞抬頭看向方庚。

方庚覺得有些好笑：“你是要讓我跳槽到你這嗎？”

白雪瑞搖了搖頭：“我目前只是有著這個想法，實際上手會相當復雜，我調查過了，開辦補習班有著各種各樣的限制，更別說只要是創業就肯定會有風險的。”

“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話，我就更有信心去啟動這個計劃了。”

白雪瑞抬頭看向方庚，她的目光觸碰到方庚的視線后，立馬移開了視線。

那不是和人談判的眼神，方庚看得出來，白雪瑞在用合理的話語掩飾她真正的想法。

方庚回想起他們在夏天告別之時，白雪瑞說的那番話。

難道白雪瑞只是想提供一個能讓兩人待在一起的理由？

方庚輕笑一聲，男人總是容易自作多情。

白雪瑞聽到了方庚的輕笑聲，轉頭緊張地看著他。

方庚聽從了內心的選擇，不管白雪瑞是怎么想的，他確實需要一個跟白雪瑞待在一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