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個煤氣管老化了。萬一煤氣泄露怎么辦？還有啊，洗衣機的外殼生銹脫落，不知道會不會漏電……」一個年輕好聽的男生說道，「這樣的房子你至少要再便宜我一半的房租！」

「哎喲，一個月才2百塊房租，我們這邊就在學校附近，很方便的，你找別的還沒我的房子這么好呢！」胖房東實在忍不下去了打斷道。

聽到這些對話，我就知道胖房東又開始忽悠人過來看房子了，沒辦法，自從我死了之后，這房子成了兇宅，平時都很難租出去的，也只有忽悠那些外地過來的人才有機會租出去。

「但是我是一次付清四年的房租，大哥！」

「我知道，你是學生，我也沒多收你錢，這樣吧，爽快點，我收你九千塊，怎么樣？」

「噢，我還要再看看廁所。」

「這廁所絕對好！沒有問題！」……

只見一個年輕帥氣的陽光男生和房東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廁所，我看著這個男生莫明覺得有點眼熟，忍不住在他檢查馬桶抽水時，把水的顏色變成了紅色，想嚇一嚇他。

「為什么……這個馬桶里的水變成紅色的了?」

「大、大概，水管生銹了……」胖房東的額頭開始冒汗……

「這是鐵銹嘛？為什么會銹得這么厲害？我怎么覺得……這個像是血水？」，男生疑惑的看著那個還沒有停止工作的抽水馬桶。

只見胖房東立刻拉著蒼煢沖出廁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喏，五千塊！四年！你租不租？不租拉倒！」胖房東急忙說。

「租！可是剛剛那個紅紅的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男生傻傻地問。

「沒事兒！放心吧！太久沒用了，正常的。」

「那好，我們簽租借合約吧。簽好我就把錢給你。」

哈哈哈，這個男生好傻啊，居然這樣就被房東忽悠了。

2.

入夜，我看著男生一直在安靜的看書。時間不早了，男生起身走進了廁所，準備睡覺。我又忍不住弄出了點動靜想嚇走他。

「咕、咕咕……」廁所里發出了怪異的聲音。

浴缸的排水孔冒出了水！而且越冒越多，很快就充滿了半缸浴池！

上方的蓮蓬頭噴出了暗紅色的血漿，一缸的清水立刻變成了紅色的血水！

隱隱約約還可以聞到一股血腥味。

一缸的水很快就滿了，紅色的血水溢出邊界，白色的地面立刻血流成河……

我緊盯著男生想看到他大驚失色的樣子。

只是男生推了推眼鏡，低下頭冷冷地喝道，「你鬧完了沒有？你再鬧下去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

他是對我說嗎？他能看見我？

“嘩”，蓮蓬頭戛然而止，浴缸停止冒水，從浴缸邊緣掛下來的血瀑布也端掉了。

男生繼續陰陰地說道，「我很滿意你白天的表現，讓我省了不少錢。不過，從現在開始請不要再作怪！不然的話……」他拍了拍馬桶的水箱，「我把你封到這個水箱里去，一輩子都出不來！我的祖先從很久以前就是降妖除魔的天師。你這樣的小鬼，我一下就可以把你打得魂飛魄散！現在你可以說話，我聽得見。」

什么？？他能聽見我說話？

我小聲試探地問了一句:「那你看得見我嗎？」

「看不見！」

切，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男生又接著說，「不過確切地說，我是不想看見。我只要摘掉眼鏡就可以看見你。只是人鬼殊途，我沒有必要和你有任何的交集。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擾我的生活。還有，你不要碰到我！我是通靈體質。」

3.

「我、我已經孤獨了十二年了，沒有人可以聽見我的聲音。我都快忘了怎么講話了……嗚……」我激動得都快哭了。

「忘記最好！」男生冷冰冰的說。

「不要，我想和你……和你說說話。就說說話好嗎？我覺得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雖然他很冷淡，但我還是纏著他說話。

「你先把你這些無聊的把戲收起來！」

「好！」我打了一下響指，馬上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在瞬間消失了。

男生開始刷牙，我就站在他旁邊啰嗦。

「你是學生吧？應該是學生，白天我聽到胖房東這么說的。我也是學生，哦不，我死的時候也是學生……」

「我叫范思澄，你叫什么呀？」

「你應該是大學生對不對？是不是附近A大的學生？我以前就是想考這所大學的！呵呵呵……」

雖然他沒應我，但是太久沒人跟我說話了，實在是太寂寞了。

男生漱完口，用毛巾擦擦水，轉身拉下平腳褲開始尿尿……

「啊----！」這個變態色魔，我尖叫著沖出了廁所。

男生完事之后，走出廁所，沒什么誠意地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女生，你下次自己多注意點。」

「嗚嗚……」我好委屈呀，什么人呀這是。

「吵什么吵？再吵我把你扔進馬桶里沖掉！」男生兇巴巴的說道，「你聽著，從今天開始，這間屋子，包括這張床都是我的。你不要再來煩我！要不然后果自負！」

好慘啊我，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了，被這小屁孩欺負，看著他關了房間的燈，閉上眼睛準備睡覺，我也不敢說話，只能靜靜地蹲在角落里。

4.

第二天晚飯時間，他就在家里煮泡面吃。泡面這種東西沒什么營養，味道也不怎樣，就是香味撲鼻。我站在他旁邊，聞著味道，肚子一直在“咕嚕咕嚕”地叫。但是他充耳不聞，一碗面吃完，站起來就去洗碗，我忍不住怯怯地問：「剩下的幾口面湯可以給我喝嗎？」

男生把碗往桌上一擱，「你喝吧！」

「謝謝，你真是一個大好人。」只要給我吃的，都是好人，面碗浮到半空中，慢慢傾斜，里面的湯料沒幾下就完了，光了之后，因為太久沒吃過東西了，我忍不住把碗舔干凈，男生可能看到面碗還飄在那里一動一動的，問我在干嘛，

「我？我把碗舔干凈！」就在我說完后，他一把將面碗奪過去，「啊！不要，我還沒舔完呢！」

「去死！惡心死了！」

「我已經死了！」

「......」

夜稍微深了點，男生可能看書看累了，又出去買了兩盒炒面回來，進了房門后，他就朝我的方向丟了一盒過來說，「多的，老板送，便宜你，給你吃！」

「謝謝，你真是一個大好人！」這句話我已經說很多遍了，「這是我有死以來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

男生笑了一下，沒理我，繼續吃他的炒面。

「我看到你的書上寫著一個陸字，你是姓陸嗎？叫什么呀？」

「你知不知道，人是不可以把名字隨便告訴一只鬼的？」

「不知道！」

「鬼是很狡猾的，你說你不知道，我會信嗎？」

鬼無語，不過很快，我又問，「你是不是A大的學生啊？」

「是。」

「念什么專業的？」

「歷史。」

「歷史啊？我想念外語的，讀大學是不是很開心啊？我要是沒死就好了，說不定也能考進去。」

「你自己選擇死亡的后悔也沒用。」

「你，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你還沒消失，說明是在不該死的時候死翹翹，心里有心結，這樣會一直徘徊在陽間做鬼。第二，你只能待在這間房間里，說明你是自殺的。只有自殺的人死后才會一直被困于自己的死亡地點。」

「誰，誰說我不能出去的？」

「你能出去的話，干嘛不外出去覓食？在這里喝我的剩面湯？」好損的話，我又無語了......

「年紀輕輕的，干嘛自殺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高考落榜了......」

「你騙人！你剛剛說的是我要是沒死的話，說不定也能進去。這說明你根本就沒有參加高考，或者在高考成績出來前你就死了！」一語中的，這死小孩，怎么這么聰明啊，什么都猜到。

5.

這段時間，我已摸清楚了陸廷這小屁孩的本性---吃軟不吃硬。雖然他沒告訴我名字，但我還是從他的課本上看到了，晚上獨自鬧饑荒的時候，就喜歡站在陸廷身邊影響他看書，讓“咕嚕”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陸廷兇我，我就哭，當陸廷受不了的時候就會找東西給我吃。我終于可以和寂寞的日子說拜拜了。

但是，我也被他要挾要幫他打掃衛生，以此來換東西吃，我當然欣然同意了，反正我都死了。

傍晚，陸廷拎著一大包的東西破門而入，往沙發上一扔，沒好氣地說，「死鬼，過來！別人給的，都給你吃！」

「啊？是給我的嗎？這是真的嗎？」

「是。」

「你真是大好人。」我馬上沖過去，第一包薯片已經被我拆封了，動作利索，豪不拖泥帶水。

吃著薯片我忍不住八卦道「你一定交過很多女朋友吧！」

「關你什么事？」

「一定是的！因為你長得很帥。」我拍了個小馬屁。

「你這個沒談過戀愛就嗝屁的人少在那邊亂講。」

「誰說的？我有喜歡的人！」這死小孩敢質疑我？

「小孩子的戀愛游戲而已，無聊！」

「你說什么？！小鬼，你聽著，要是我沒死的話已經有三十歲了！你還要叫我一聲啊姨呢！」

「你叫我小鬼？活得不耐煩啦？」

「呵呵……你問錯了，應該是死得不耐煩了。不過我真的是死得不耐煩了！」

剛說完，陸廷就沖過來一把搶過我手上的薯片，全部倒進了自己的嘴里。

「啊——！這是我的！」我馬上沖過去想把零食搶回來，左閃右閃的，一不小心撞在一起，結果不知怎的就摔了個仰面朝天！還把陸廷的眼鏡也碰掉了！

6.

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陸廷眼睛定定地看著我，沒說話，眼神復雜。我回過神后，發現他的手剛好撐在我的胸前。

「啊——!色魔！」

壓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誰叫你沖過來的！都是你的錯！」陸廷一邊道歉一邊還拽拽地說。

什么人啊這是！還惡人先告狀了！我決定不理他了！

單方面冷戰了幾天，陸廷雖然臉有點臭臭的，但還是會多準備一份食物給我吃，有吃的我當然毫不客氣都吃光了，畢竟兩者不沖突。而且陸廷不知道為什么開始在家不戴眼鏡了，說是怕不小心撞到我，可是我每次都很小心翼翼的，沒有撞到他過。

圣誕夜，陸廷買了一個超大的水果蛋糕回來，看在蛋糕的面子上，我決定原諒這小鬼。

「圣誕快樂！快點許個愿吧！」我急不可耐地點好蠟燭就催促著陸廷。

陸廷閉上眼睛，默默的許愿。許了好久……

「好了沒有啊？做人不可以太奢侈的，許一個愿望就夠了！」「好了！」陸廷睜開眼，一下子就把蠟燭全吹熄滅了。

「等一下！」

「干嘛？」我要開吃了。

「我的圣誕禮物呢？」

什么？還要禮物？難道要我捉只蚊子給你嗎？「我不是人……我沒有禮物送給你……」

「沒禮物不準吃蛋糕啊！」陸廷狠狠地說。

「我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我真的沒有禮物送給你嘛！」看著這一個大蛋糕又不能吃，我急急地說。

「那么——你就親我一下吧！就當是美女送我的生日之吻！」

「可是我是鬼呀！」

「沒關系！我不介意,我可以幻想的。」

一個親吻可以換一個蛋糕，合算！反正我死都死了，

「好吧。」

我飛快地撅著嘴巴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完成任務，開吃！

7.

我們兩個人開心地吃起蛋糕來。

「范范，你哪一天死的？」

「問這個干嘛？」

「下次買個忌日蛋糕給你啊！」

「為什么是忌日蛋糕？」

「死人都是慶祝死祭的嘛！」

「好像是……四月一日……可是、可是我不喜歡那一天，我可不可以仍舊過我的生日？」

「可以。無所謂。哪一天？」

「你早說嘛！害得我以為非要過忌日不可……我的生日是七月六日！」說完，我便接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吃完后，我早早地爬上沙發，鉆進陸廷為我準備的被窩里。雖然我對周圍的溫度沒有感覺，但是我還是可以感覺到這個被窩是溫暖的。

在睡夢中我突然被一串的聲音驚醒了，揉揉眼睛，從被窩里爬了出來。

「陸……啊——！」我驚恐地看到陸廷正眼神呆滯地看著眼前那幅十二年前的影像，那是當時我被一個男人強暴，旁邊還有一個幫兇死死地按著我。影像沒有聲音，所有的哭喊，掙扎都是無聲的。

「不要啊！不要看了！」我沖過去，跪在陸廷面前使勁的搖著他，「求求你，求求你，快停下來！求求你……」

「范范，對不起……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知道你自殺的原因，才會用咒語查看房屋的記憶的。」陸廷輕輕地拍了拍我解釋道。

我縮成一團，一把拍開他的手，「不要碰我！嗚嗚……你好可怕……嗚嗚……你是妖怪……」

「范范，對不起。」陸廷輕輕抱著我又一次道歉。

8.

這件事后，陸廷可能因為愧疚對我更好了，每天都對我噓寒問暖的。搞得我十分不自在，本來我心里還十分傷心的，最后還要反過來安慰他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我都已經是死鬼一只了，顛來倒去也只能這樣啦！

日子過得飛快，這天陸廷帶回來一個紙袋，放下紙袋后就出去買晚餐了，說是要跟我一起吃大餐。我看到紙袋里面裝滿了巧克力！是給我的嗎？我心中竊喜，忍不住打開一盒，里面飄落一封信：送給最帥的陸廷。女生的筆跡。

原來是別人送給陸廷的。也是，我只是一只鬼，陸廷怎么會送給我呢。

晚餐的時候，因為心里不舒服，我喝了點酒，就壯了點膽，不過還是很小心地問，「陸廷，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有啊！」

失望！「是怎么樣的人啊？」

「漂亮、可愛、溫柔、賢淑，有點貪吃，還有，抱起來很舒服呢！」

已、已經“抱”過了，絕望！「是同學嗎？」

「不是，她不念書的。」

哦，工作了，那應該還很成熟！我“咕嘟咕嘟”的又喝掉了一整罐啤酒，悶悶不樂的。

「那范范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我想了想說，「有。」

「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和你……和你長得很像！」我醉醺醺地說起陳年往事來，「我只見過他三次，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時我還不知道我喜歡他，當我死了之后才知道，那個就叫做一見鐘情吧……而且，他還是個大學男生哦……」

「他呢？他有沒有說喜歡你？」陸廷表情臭臭的追問。

「他啊？他第一次見到我就說喜歡我了……」我回憶著說。

「那他為什么沒有好好保護你？」

聽到這，我哭了，「他不知道我出事了吧？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看著陸廷，我繼續回憶著說，「第一天我看到你，我真的以為是他來找我了……他應該知道這間屋子的……所以我故意使了點障眼法逗逗你，如果是他的話，他會知道是我在這里的……可是……」

「可是不是他，是我，對不對？」陸廷也開始猛灌啤酒了。

我點點頭，「對啊，他現在應該有三十幾歲了，哪會像你這么年輕啊？而且，那個時候你好兇哦，和他一點都不像……」

「我就是兇，怎么樣？」陸廷語氣兇狠地說著。

9.

因為喝太多酒，我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都忘記和陸廷說過什么。只看見自己懷里抱著一盒巧克力。

哼！其他女生送你的巧克力我全部把它吃光光！讓你一丁點兒都吃不到！

打開盒子，有一封信，上面寫著：給我家可愛的范范。

信的內容如下：我家的范范漂亮、可愛、溫柔、賢淑。就是有一點點貪吃。茲鑒于平常的家務做得不錯，決定賞你巧克力一盒，以資鼓勵。

「嘿嘿……」漂亮、可愛、溫柔、賢淑，這話怎么有點耳熟。

下面還有——注：此巧克力乃昨日于超市購得，非女生所送。昨日所收之禮，均入垃圾筒矣。

啊？！怎么可以倒掉？！我連忙跳起來，沖進廚房，發現垃圾筒是空的，上面還貼了一張紙條：晃點你的，巧克力在抽屜里。

我又把抽屜打開，里面還有一張紙條：所有的情書我都扔掉了，請范范慢用。新學期的課程表我已貼在墻上，請準時在陽臺上等我放學歸來。外面天冷，不要多等。

雖然一大早就被陸廷這小屁孩耍得團團轉，不過我心里還是開心得要死。

晚上飯后，陸廷拿出了一個護身符給我，「這是我求干爹幫我做的，我干爹法術很厲害，有了這個，你就可以走出這扇門了！」

「真的嗎？」我高興地問。

「沒錯！我們出去試試看吧！」

陸廷牽起我的手，拉著我邁出了這個房間。先是我的手出了這扇門，然后是左腳，再是腦袋，最后整個身體終于全都站在了門外！

十二年沒有走出這個狹小的空間，只從電視里了解這個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街道變寬了，房子也變新了，好多地方我都不認得了。一路上只緊緊地牽著陸廷的手，生怕自己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