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路軍和大半年前一樣，依然是那個散裝的東路軍，兩萬多精騎主要屬于斡離不和撻懶的部族，而當海就是撻懶手下的萬戶，讓當海出擊，自然就是讓撻懶的人出擊。

撻懶本想反對，但轉念一想，不過是一萬多宋軍騎兵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就這一念只差，讓本該長壽的撻懶郁郁而終！

……

逃出生天的郭藥師帶著毫發無損的跟著他沖過宋陣的親兵，一言不發的避開宋騎的驅趕，繞過宋軍側翼，向著金軍方向跑去。

郭擒虎是郭藥師的本家侄子，也是他的親兵隊長，忍不住問道：“大帥，現在怎么辦？”

郭藥師悶聲說了句：“去見二太子。”

……

收到旗號的當海當即下達命令，他身邊的旗手舉起相應的旗幟，將令傳達到了全軍。

隨后，一面黑旗向前一指，上萬精騎就轟然而動了起來。

這上萬騎兵也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鋒矢，在當海的旗幟的指引下，沖向東南，繞著宋軍大陣，在空曠的田野上畫了一個半圓，最后加速向著宋軍左翼沖去！

宋軍北邊的側翼緊挨著滹沱河，要攻側翼，就只能攻南側。

金軍的動作宋軍這邊自然早就看到。

等到徹底擊潰常勝軍，韓世忠身邊的令旗開始舞動，宋軍騎兵大陣也開始變陣。

四個騎兵師以自身陣中心，也就是師長所在位置為軸心，在原地轉了個九十度，整個大陣從面向西邊，變成了面向南方。

原地變陣，當然比在外圍繞一大圈要快的多。

變陣完成后，南邊的宋軍的兩個師也開始小步跑動，向著烏云一樣蔓延過來的金軍騎兵小跑著迎了上去！

一切似乎又變成了之前一樣，黑色的潮水涌向了紅色的堤壩！

只是，這次洪水更多，更快，更猛！

就在斡離不他們屏息凝神的看著即將到來的碰撞的時候，他們所在的山坡下突然傳來爭執聲。

這爭執嚇了斡離不他們一跳，他們這處作為臨時指揮所的高地并不在金軍陣中，周圍只有一千多精騎守衛，若被大股敵人圍上來，也是一場大麻煩。

眾人向下一看，發現過來的只有兩三百騎，似乎是常勝軍的打扮。

不一會，兩個騎兵押著一個滿身狼狽的軍人上來，這人滿臉污垢血跡，頭盔也不知道丟到那里，披頭散發，連滾帶爬的向著這邊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喊道：“二殿下，不能沖，不能沖啊……”

斡離不一看，竟然是郭藥師，頓時勃然大怒，罵道：“郭藥師，你喪師辱國，還敢回來動我軍心，拿下！”

跟在郭藥師身邊的兩個騎兵嚇了一跳，急忙將郭藥師扭了起來。

郭藥師也不掙扎，嘴里快速說道：“二殿下，不能沖！那宋軍騎陣也不知怎么練的，沖鋒時，騎兵和騎兵都挨在一起，我騎兵分散，兩陣相撞時，我軍騎兵要四對一，五對一啊！就如同步兵對戰時，散兵沖結陣一樣啊……”

郭藥師三眼兩語就將事情說的清楚，斡離不等老將也一聽就懂，全都駭然看向山下……

此時兩軍前鋒距離已經不到百步了！

撻懶喃喃道：“來不及了！”

金軍的百戰精騎果然不同！

兩軍轟然相撞，黑色的金軍騎兵如同潮水撞在堤壩上，但他們并沒有像常勝軍一樣，在對撞前就產生巨大的混亂，自己先摔倒一片。

這些金軍雖然也有混亂，也有人想奪路而逃，但也有不少金軍騎兵悍不畏死的撞在了宋軍騎兵的陣列上。

雖說雙方能在接觸面上形成四打一的局面，但金軍騎兵如果悍不畏死，用身體和馬匹硬撞上來，也能將一個甚至兩個宋軍騎兵撞的人仰馬翻。

幸好，這樣的金軍騎兵并不是多數，即使是兇悍的金軍騎兵，能敵過自身求生欲的人也只是少數。

自身的混亂，宋軍騎兵的阻擋，反推，讓金軍前鋒部位騎兵前后間距迅速縮小，在宋軍陣前發生了擁堵，擠壓，踩踏！

就在這種擁堵河擠壓中，宋軍第一排的連隊終于被沖潰，金軍潮水瞬間得到了釋放，片刻后又撞在了第二道堤壩上！

前方的混亂，擁堵如同波浪一樣，向著金軍騎兵后面傳遞，為了避免撞上自己人，后排的金軍騎兵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金軍潮水出現了失速的現象！

看到這一幕，斡離不等人都駭然失色！

速度，就是騎兵最強的武器！失去了速度的騎兵，甚至不如步兵！

反觀宋軍騎兵，他們因為連和連的前后之間有著數十米的空間，后排連隊并沒有因為前排的對撞而失去速度！

經過了之前的混亂和底牌宋軍騎兵的削弱后，當金軍騎兵和第二排宋軍騎兵相撞時，已經相當虛弱，這一次，不再是潮水撞堤壩，而是堤壩撞撞潮水！

在身邊，和身后的同伴的推動下，宋軍騎兵沒有躲避的空間，他們不得不向著前方的金軍騎兵直直的撞了上去！

這個過程中，一些宋軍騎兵人仰馬翻，但因為他們的對手本身就比較稀疏，所以大部分宋軍騎兵從敵人身上踩踏了過去，依然保持著較高的速度。

在騎兵的對沖中，誰失去了速度，誰就是失敗者！

黑色潮水開始被紅色堤壩倒推！

站在山頭上的金軍將領們此時全都臉色煞白！

到這個時候，誰都知道，金軍騎兵大勢已去！

阇母這時候開口道：“可否讓忽魯再沖一陣？”

斡離不看了看宋軍后方的兩個預備騎兵師，堅決的搖頭道：“再沖結果也是一樣！走吧！”

聽到他說出走吧兩個字，一邊雙眼通紅的完顏撻懶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仰面到了下去！

斡離不看了撻懶一眼，咬牙下令道：“命令全軍以猛安為單位撤退，趁著當海還能拖一會，全軍撤退，各猛安分開找地方過河，過了河就去真定，正軍在城外等候，讓阿里喜進城拿給養，拿夠五天的口糧就立即北撤！”

“真定不要了嗎？”一個年輕的萬戶忍不住問了一句。

斡離不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要，怎么不要，你留下守真定！”

阇母解圍道：“咱們騎兵敗了，野戰就打不過宋軍，野戰打不過，真定就成了孤城，又在宋國境內，不可能守住……還不快去組織撤退！”

撻懶昏迷，斡離不和阇母取得共識后，命令立即就送了出去。

先是用令旗傳出全軍撤退的命令。又有傳令兵追上各個猛安，傳達詳細命令……

下達命令后，斡離不，阇母和眾多金將也都紛紛上馬，開始撤離。

雖然斡離不沒明說，但抓著郭藥師的金軍騎兵都不由自主的放開了他。

郭藥師帶著親兵跟著斡離不一起撤離，斡離不也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