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于山巔本不會覬覦人間,可蒼松翠柏卻久居凡塵,今夜的斟鄩格外的熱鬧,站在城墻之上的人,好似一塊雕塑,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城內(nèi)的火光
明滅的火光映照在城墻之人的臉上,那張帥氣的臉上此刻卻如此猙獰,斟鄩啊,今夜過后,會干凈許多吧
大火燒了一夜,人王也在城頭站了一夜,他看著那些已經(jīng)開始救火的民眾,微微抿唇,終于是將撐在城墻之上的雙臂收回,微微活動后,轉(zhuǎn)身想要回到居所,可是一轉(zhuǎn)身,剛要抬腳這位人王就是面色一變,順勢想要往地上摔去
身旁的侍者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住因為站了一夜已經(jīng)身體有些僵硬的人王,恒王面色微紅,不過很快便調(diào)整過來,在內(nèi)侍的攙扶下緩慢的下了城墻,登上了自己的馬車后,便向著成文宮走去(杜撰的,非歷史實際)
一路上除了車轍壓過青石路面的聲音便再無聲息,一刻鐘后,馬車在成文宮大殿前停下,恒王下了車,站在臺階下半轉(zhuǎn)身側(cè)目看向了斟鄩的內(nèi)城,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
轉(zhuǎn)過身踏上臺階,一步步的向著內(nèi)殿走去,這一刻這個人間共主身上升騰起無邊煞氣
躺在自己的床上,緩緩閉目調(diào)息著自己的思緒,恒王有些心緒難平,自打自己接手這個天下開始,總有一些人讓自己不舒服,如今,終于是耳目一清啊
思緒飄散間恒王已沉沉睡去,而遠在青州的清風山上這一日卻格外的壓抑,老人走出了獨居的小院,微瞇著眼看著東方那升起的驕陽,只是那股凌冽的寒意卻如附骨之蛆,使得老人身前的地面都結(jié)出了一層冰霜
宇文一族,此間世界最偉大的血脈,如今,卻被屠戮了,老人雖然是笑著的,可是那笑容中的冰冷“我宇文一族屠戮公孫氏多少后人才抽離出一絲血脈本源煉入己身,如今,你這小小天子居然敢動我宇文家血脈,呵呵,看來,你是不想再好好的做你的天下共主了啊”
老人沙啞的嗓音傳出,只是聲音低沉,還未傳出多遠便隨風而散在了這蒼茫天地之間
回身關上院門,老人一步步的向著山下而去,昨夜斟鄩宇文家族被滅,今晨宇文家族的老古董離開了清風山,山上的清風觀內(nèi),青靈子微微睜眼,似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山下的方向,隨后再次閉上了雙目,只是嘴角卻出現(xiàn)了一絲弧度
這世間若無事山上不來人,誰能夠在斟鄩放肆,你以為,你一個壽元將近的老東西既能夠在斟鄩那一畝三分地里蹦噠兩下了
斟鄩啊,那地方,應該是無事山上下來的人除了無事山最多的地方了,那里,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折騰的地方啊
宇文雄下山了,在山腳下回首望向那若隱若現(xiàn)的清風觀,臉上露出一絲嘲弄“青靈子,自以為高坐人間之巔,不過是螻蟻觀天不值一提,今日我宇文雄下山,當為這天下立新主”
說完宇文雄頭也不回的向著清風城而去,到了清風城,租賃了一頭天馬,隨后宇文雄就向著斟鄩而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清風城的那一刻,他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斟鄩
日上三竿,恒王起床,看了看案幾上的密信,微微瞇眼,隨后隨意的踩上云履便向著案幾而去,打開密信當看到宇文雄已經(jīng)下了山,恒王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真以為,老子好欺負啊
一個個的都想拿老子做背景板,呵呵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隨意的將密信扔掉,下一瞬,那封密信便無風自燃,一個眨眼的時間那被扔出的密信就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仿若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
走出成文宮,坐在大殿前的石階上恒王湊著腦袋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身前那一堵堵高墻,坐在這里其實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依舊喜歡,來到這個世界七十三年了,若是一直如此自己大概還能活一百年左右,但是這么長的壽命,自己卻要困在這宮墻之內(nèi),一生不得遠行,何其悲哀
人間共主,不過是一句笑話,內(nèi)憂不斷,外患不決,可是他卻無能為力,如今好不容易理清了這操蛋的世道,他想做些什么,為自己也為后世,只是如今自己能做的真的太少太少了,誰能想到在這個世道,無理可依
世家便是天,底層的人不如螻蟻,甚至許許多多的人終其一生連個名字都沒有,普通人想要有個名字便需要登城,只有登上了長城,才會被授予名字,可是這些為什么會變成榮耀,不覺得很奇怪嗎
日頭愈發(fā)的毒了,可是陣陣秋風將這陣難忍的酷熱吹散不少,就這樣靜坐良久,直到日頭西斜,徹底的掩在了宮墻外,拍拍屁股起身,隨后活動了一下,站起身,看著那東方襲來的夜色,恒王的臉上閃過一絲嘲弄
走下臺階,向著外面走去“議事”身后的陰影中出現(xiàn)一名內(nèi)侍,躬身行禮后再次隱入黑暗,一個時辰后,坐在大殿高位的恒王,單手托腮,看著漸漸坐滿的大殿,他有些困了,兩刻鐘后,終于,該來的都來了
提起精神,理了理衣袍隨后坐在上首位置的恒王開口了“今兒,大家應該都知道是啥事兒,多的不說,三日后,約束好自家子弟,別亂跑,若是被身霄軍給誤傷了,那么下一個整夜不熄的就是你家了”
下方無人應答,只是誰都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昨夜的那場大火,燒盡了宇文家的明面勢力,更甚者,神州境內(nèi)的宇文家勢力全都被連根拔起
只是,一個傳世的家族,又怎么不會留存一些底牌呢,如今天地大勢有變雖壽數(shù)受限,已經(jīng)再無上古之大勢,但是,這些流傳而下的世家,大族,卻有著常人所不能有的偉力,總有一些遺世之人,能夠留存世間
這人間,終究還是有些許神異的,會議散了,走出大殿的人神色各異,聞道銘抬頭看著今夜的月色有些懷念,這人間終究是在逐漸蘇醒了呢
這兩日斟鄩的城內(nèi)格外的熱鬧,進進出出的人很多,甚至于,在斟鄩的城門口出現(xiàn)了兩頭四不像,斟鄩的普通民眾也仿佛感受到了風雨欲來,再加上前日從那座帝宮中傳出的指令,這兩日斟鄩中熱鬧與冷清并存,往日里人煙如織的大街小巷如今卻門可羅雀
只是在那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卻多出了許多的身影,風雨欲來,大家都在等待著明日的到來
恒王坐在成文殿的門前臺階上,靜靜的注視著今夜的月色,兩輪太陰高掛蒼穹,看著今夜的兩輪滿月,那不知多少年沒有出現(xiàn)過的血色再次籠罩了蒼穹上的太陰
深吸一口氣,感覺今夜的風兒之中都帶上了些許的腥甜,微微瞇眼,感受著這股突然起來的風勢,恒王舔了舔嘴角,一抹嘲諷掛在了臉上“這個世界當真是精彩啊,你說是不是啊,影子”身后不遠處的陰影中走出一道身影,走上前,坐在了恒王的身旁
恒王深吸一口氣,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今夜的斟鄩格外安靜,除了偶爾飛過的鳥雀,“有酒嗎”恒王轉(zhuǎn)頭看著身旁的影子,影子微微搖頭,恒王微微嘆息,隨后再次轉(zhuǎn)過頭
不知什么時候影子已經(jīng)消失在了恒王的身旁,今夜的月色真的很好啊
宇文雄在陽光灑滿整個斟鄩的時候出現(xiàn)在了斟鄩城外,看著那大門敞開的大門,宇文雄眼中兇戾一閃而過,隨后便帶著身后數(shù)百名宇文家的底蘊入了城,剛一入城,便看到左側(cè)的小攤子前的兩頭四不像,宇文雄一干人等身下的天馬全都止步不前,
宇文雄面色難看,誰能想到,今日居然在斟鄩城內(nèi)看到了無事山上的人,這一刻就連身后的宇文家人都面色不甚好看,不過就在天馬止步不前甚至想要跪地俯首的時候,從小攤子后面走出了一名青衣小童,快不得走到四不像身前,牽起四不像身上的韁繩,隨后向著一旁走去,只是那小童很隨意的撇了一眼宇文雄,卻讓宇文雄感覺到好似被上古大兇盯上一般渾身汗毛直豎
看著漸行漸遠的青衣小童與四不像,宇文雄微微放松,這一刻才感覺自己的背后早已被汗水浸透,微微皺眉,看到座下天馬已經(jīng)恢復行動能力,宇文雄帶著宇文家的底蘊直接向著夏都而去,兩刻鐘后,宇文雄一干人等停在了夏宮的門口
恒王坐在正康門的城門樓上,兩腿置于墻外,就這么看著一路上絲毫不受阻攔的宇文家族,不由得微微一笑“等候多時了”宇文雄面色陰沉,只是始終不開口,因為正康門中門大開,仿若不設防般,但是在那正門的墻邊卻有一人靜靜的斜靠在城墻之上
宇文雄身后的一名中年人眼中戾氣一閃而逝,隨后一夾馬腹,便向著城門下的那人沖去“啊哦”恒旺的恒王的聲音傳出,下一刻,沖向男人的宇文家人便化為血霧消失在眼前
宇文雄面色陰沉“無知小兒,安敢如此,你可知,我宇文家族乃是圣人黃帝后裔,你是想讓我宇文家滅族,想讓圣人后裔斷絕嗎”
恒王咧嘴一笑,那口潔白的牙齒這一刻卻好似閃爍著陰冷的寒光“圣皇后裔?既如此,那就,全殺了吧”下一瞬,一道道血霧出現(xiàn)在宇文雄的身后,連人帶馬消失在天地間,宇文雄面色大變,隨后借著天馬的背部一蹬就要越上正康門擊殺恒王
沒有人去理會他的動作,因為僅僅是十數(shù)息的時間,宇文雄集結(jié)的宇文家底蘊已經(jīng)全部化做血霧消災在了天地之間,正康門前的廣場上染上了一層均勻的血色
宇文雄登上了城墻,只是下一瞬,他便被恒王抓住了腦袋,狠狠的往地上一砸,宇文雄的脖子便斷掉了,只是口中鮮血吐出,卻依舊沒有斷氣,恒王甩了甩手隨后的在墻上抹了一把,隨后才蹲下身看著已經(jīng)進氣多初期少的宇文雄
他呵呵一笑才驀然開口“盜圣皇血脈便自詡圣皇一脈?你宇文家當真是腌臜貨色啊,宇文雄啊,你在青云山待了三十六年,鬧到你還沒發(fā)現(xiàn)嗎,這世間有人生來便是權貴,有人生來便是賤奴”
深吸一口,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恒王繼續(xù)開口說道“我本就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你又憑什么認為,就你等之血脈,能夠反天?何為天子?爾等當真無知啊”
“我行于山巔,卻渴望溪谷河流,我坐于高天,卻渴望蟲魚花鳥,我生來便是至尊,可是卻久束高閣不得自由,那么,你宇文家,一個欺世盜名,竊取他人血脈妄圖改變世間的螻蟻又怎會明白我對身下這片土地愛的深沉”
越說,恒王的面色便越是陰沉,“你們宇文家族,怎么敢的呀,當年玉門關,如今秋示山,你宇文家當真以為,我這深宮久居的人什么都不知?你以為你一小小家族,憑著那些殘缺不全的秘法便能翻天?”
站起身看著瞳孔已經(jīng)開始渙散的宇文雄,恒王一腳踩下,剎那間,好似一個西瓜般爆開,紅的白的濺的哪哪都是,可是恒王的黑色冕服之上卻干凈如新,平復一下心情,揮揮手,下一刻從四面八方?jīng)_出近百的侍衛(wèi)手拿木桶墩布,快速的清洗著城外廣場上的血跡
緩緩走下城墻的恒王轉(zhuǎn)身看了看身后,沒有找到想找的人,不由得微微一嘆,隨后開口“影子,去一趟長城,看看能不能將白元給我?guī)Щ貋韮商欤蚁敫狞c,別的東西”
一陣風拂過,并沒有聲音傳出,但是恒王知道,是影子去了,今夜的太陰缺了一角但是那淡淡的血色卻依舊環(huán)繞在太陰之上,夏宮的正宮大殿內(nèi)坐著數(shù)十人,只是今夜的議事卻顯得格外的壓抑,始終沒有一人打破平靜
夜深了,大殿內(nèi)早已人去樓空,今夜談論了什么恐怕也只有活著走出大殿的五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