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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書信

  • 山海九圣錄
  • 劉義武
  • 3239字
  • 2024-06-18 10:08:01

石三拜見了父親,原本飄著的心突然便安定下來。自從兄弟兩個被抓了壯丁,父親就沒法再去山上采藥,現(xiàn)在年紀(jì)越來越大,加上石一的事對他打擊太大,終日里郁郁寡歡,積郁成疾,身體一直不好,整個人蒼老了許多。石三不敢聊起大哥,于是隨便找個話題問道:“現(xiàn)在藥還好采嗎?”

父親嘆了口氣說道:“別提了,前些天,村子里突然來了些修道的,能飛能爬,爭先恐后地到溝壁上去采藥。他們一來,本就稀缺的藥材徹底絕跡了。”

石三訝然道:“還有這等事?知道是哪個門派的嗎?”

父親道:“在這片地界上,還能是哪個門派。白元派!都是些年輕弟子,看樣子是要打仗。”

石三先是錯愕,后強(qiáng)笑道:“您老別瞎琢磨了,白元實(shí)力強(qiáng)勁,誰敢來犯,我們壑南安定的很。”

父親分辯道:“沒人打他們,他們倒憋著去打別人。總之是消停不了的。”

石三也深知這其中的深意,應(yīng)付了幾句,趕緊跑去向古月、赤羽報告。

古月正在寫信,赤羽在旁邊指點(diǎn),見石三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問道:“石三兄弟,出了什么事?”

石三站定了說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聽父親說,村里突然來了許多白元派的弟子。”

古月手一抖,趕緊放下筆,站起來問道:“是哪個長老帶隊(duì)?是為我來的嗎?”

石三答道:“不是!家父說,這些弟子比我們來得早,是來采藥的。”

古月神情放松了下來,強(qiáng)笑道:“不用管他,想必是弟子歷練,或者刺探壑北軍情。”

赤羽說道:“古大哥,不能輕視啊!興許是白崇一在做某種準(zhǔn)備,或者釋放什么信號!”

古月想了想,說道:“石三兄弟,令尊身體可好?”

“還好,只是大哥的事對他打擊太大,近些年多病。”

又轉(zhuǎn)向赤羽道:“赤羽兄弟,我們只顧著商量事了,還沒去拜會老人家呢!”

說是“老人家”,古月和赤羽都是修行的人,歲數(shù)豈止百歲。按年齡算,要長過石三太爺爺了。二人去拜會了石三父親,并打聽了具體情況,聽說是一些白身弟子,并沒有堂主、長老,才放下心來了。“或許,僅是為弟子煉藥的呢。”兩人彼此安慰道。

古月回去把信寫完,封好了,交給石三,囑咐道:“兄弟,這次的差事不同以往,十分重要,且有些兇險,是要送給晉王黃岐山人的,此人陰鷙詭詐,萬要小心提防,不可多說了話,讓他抓住什么把柄。”

石三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問道:“此信是古大哥個人名義還是?”

赤羽上前道:“若他問起來,就說新黨裁決古月,古大師!”

石三點(diǎn)頭答應(yīng),出門去了。

石三本想騎疾行獸,但需要繞行幾百里地,才能有一座巖橋,思慮再三,他決定先騎疾行獸向西行進(jìn)幾十里地,避開勾欄村,再御氣飛行。沒想到,剛下了疾行獸就撞見了三個白元弟子。三人見石三氣度不凡,又騎著疾行獸,且不是自己門人,便試探著問道:“敢問何門何派,欲往哪里去?”

石三笑道:“訪友!”

三人見他面色和善,自己又沒有盤查的任務(wù),就不再多糾纏,任石三騰空而起,倏忽間不見了身影,感嘆道:“此人的修為遠(yuǎn)強(qiáng)過我們,不知道比德父堂主如何。”

晉王派幾乎處在察燕國正中央,在拉瓦深溝北千里之地,是帝國的舊都和京州一帶,占了不到一州之地,勢力說大不大、說小也算不上小。

石三運(yùn)足真氣,不消半日就到達(dá)了晉王府,也就是舊皇宮。

站在高高的宮門外,石三心里感嘆,這等雄偉氣派,經(jīng)營了千余年的皇族,怎么頃刻間就崩塌了呢?

眼下由不得他多躊躇,于是他收拾心情,向守門人表明來意。守門人不敢怠慢,層層向上稟報,最終報到黃岐山人座前。

黃岐山人自言自語道:“新黨?哪來的新黨?天下大大小小幾十個門派、上百股勢力,每天來拜碼頭的絡(luò)繹不絕,不知道今天來的又是什么貨色。”這樣想著,卻又下旨:“搜凈了身,讓他進(jìn)來吧。”

石三跟著衛(wèi)士進(jìn)了大殿,向黃岐山人施了禮。

黃岐端坐在主位上,對石三上下打量了一番,見面色和善、身形偉岸、氣量不凡,便不像先前那么怠慢,笑了笑還禮道:“久聞新黨大名,今見閣下器宇軒昂,不愧是名門大派啊!”

石三心里暗笑,這老小子老奸巨猾,嘴上這般逢迎,心里還不知如何鄙夷。強(qiáng)忍著笑,回道:“晉王謬贊了!”從懷里掏出信件來,雙手捧上,高聲宣道:“新黨裁決古月譴使石三呈信一封,請晉王親啟!”衛(wèi)士接過信,呈給黃岐山人。

黃岐山人打開信,見信中寫到:

舊臣古月拜謁晉王座下安:

三十年前,白元賊眾反,竊我山河,擄我先皇,攪得天翻地覆,國不能國,民不得安。幸晉王大略,雄師威壯,護(hù)一方疆土百姓,續(xù)皇脈流淌。

臣本供職壑南功法院,安心修煉,培養(yǎng)人才,不想被賊人戕害,險些喪命,無奈奮起反抗,手刃白元二護(hù)法,于壑南組建新黨,深入敵后,與之周旋。

臣蒙受皇恩一甲,為國培養(yǎng)高階人才千萬計(jì)。愿率眾弟子皈依,以報浩蕩皇恩。

再拜!

舊臣古月及眾弟子

黃岐山人看完了信,呵呵的樂開了花。他雖沒聽過古月的名字,但信中透露出的誠意還是讓他很受用。便招呼左右:“為來使排宴!”

眾人按照舊皇族國宴規(guī)格招待了石三,石三很有些驚訝。他并沒有看到信里的內(nèi)容,但他隱約間猜出了幾分,于是處處小心,怕多說了一句話,行錯了一步路。

宴上,黃岐山人率晉王派山陽、河陰二老親陪。黃岐山人坐在主位,向石三介紹道:“小兄弟,這二位是我的肱骨重臣,左邊的號山陽老人,右邊的是河陰老人,這二老可是不世出的老神仙,從舊時晉王府至今二百余年一直在我左右,是最得我心意的。”

石三施禮,兩位老人只是欠了欠身,面色始終陰沉著,像是有極重的心事。

黃岐山人笑著說道:“古月大師真是雪中送炭啊!若不是他自薦,我真不知皇族還有這等人才,石三兄弟舊時在哪里供職?”

石三一驚,自忖其中意味,“送炭?自己本就是泥菩薩過江,哪來的炭可送?難道是?”越想越驚,心里不免有些局促。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呵呵應(yīng)付道:“我出身寒微,未有大材,只在古月大師身前行走。”。

黃岐山人微微一笑算是回應(yīng)了,隨即又正了正色,說道:“最近這幾日,我這里也是不大太平。”

石三滿腦子想應(yīng)對的話語,最后只是發(fā)出一句疑問:“哦?”

“我北方與黨項(xiàng)毗鄰,他們近來頻繁往邊界上調(diào)集兵力,有入侵之意。雖不懼他,但“韓信帶兵多多益善”嘛!這下好了,有你們的支援,我便如虎添翼,沒有半點(diǎn)后顧之憂了!不知貴派有多少弟子?”

石三聽見他算盤打的叮當(dāng)響,一時也不好回答,只是強(qiáng)笑道:“我只是末流,不知內(nèi)情,不過奉命行事而已。”

黃岐山人心知“新黨”必是個小門小派,應(yīng)該沒多少實(shí)力,但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螞蚱再小也是肉,不收白不收,又怕面前這小子一去不返,便略施了個小計(jì),對石三說道:“小兄弟,想必還沒看過古月的信吧?”吩咐左右取來信,遞給石三。

石三看到“舊臣”兩個字時頭皮就炸開了,往后越看越吃驚,看到最后,有種被什么東西猛擊中了頭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應(yīng)對。想來自己也經(jīng)過一些風(fēng)浪、見過一些世面的,看到這封信,竟還是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這確定是出自古月之手?確定是自己戰(zhàn)戰(zhàn)兢兢護(hù)送了千里的密件?確定不是黃岐山人掉了包的?確定是古月的真心嗎?無數(shù)疑問一股腦涌上心頭。

黃岐山人善察言觀色,從石三漸漸陰沉的臉色也可以猜出他的心思,于是打趣道:“石三兄弟?”石三茫然應(yīng)聲。黃岐山人說道:“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了,這樣,你也別回去了,我派人回信一封,讓古月他們盡快入編就是了。”石三剛醒悟過來,想要找借口脫身,黃岐山人搶道:“石三兄弟,北邊戰(zhàn)事吃緊,你且?guī)б魂?duì)人馬前去探探虛實(shí)。”石三趕忙回道:“初來乍到就帶隊(duì)出征恐怕不妥吧?”

“一家人莫說兩家話。”黃岐山人擺擺手,又笑著道:“今天勞頓了半日,且將息一夜,明日吧!”又向山陽老人道:“從你座下選出三十個弟子來交給石三兄弟,讓他去北邊探探虛實(shí)。也讓我們弟子見識見識名門大派的神采。”山陽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仍是陰沉著臉色。

宴罷了,石三被人引著去客房里休息。心里卻是極度郁悶,對于古月的這一行徑百思不得其解。這叫什么事?黃岐老狗的名聲難道你不知道嗎?不對啊,臨走時你明明囑咐我,此人陰鷙詭詐,怎么會以那樣令人作嘔的語氣說出那般令人作嘔的言辭來,難道是調(diào)了包?那我該盡早脫身!那如果確是你寫的,我又該如何自處呢?真得要帶什么鳥兵跑去跟黨項(xiàng)人拼命嗎?

石三無心修煉,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就這么一次次地疑問,又一次次地否定,一次次地探尋著答案。雖然很受傷,但還仍還堅(jiān)守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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