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接觸
- 山海九圣錄
- 劉義武
- 3387字
- 2024-06-20 09:44:50
無間嶺,白松和白梧兩位長老從白茹、白蕙手中接過了這里的防守。兩人心思各異,但明面上卻都還是大長老的左膀右臂。白松覺得,只要出了宗門,自己便可以盡情翱翔了,而白梧覺得,自己駐扎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被白霖支出了核心圈層,是個極危險的信號,起初他并不愿來,是白霖軟磨硬泡,他實在推脫不過才答應了,這更加重了他的猜忌,難道是三長老白楨?白楨絕生不出這樣的鬼胎,他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心里不免有些厭煩,是他無疑了。
白松心情大好,拉著白梧圍著屁大點的無間嶺轉了又轉。白梧不耐煩道:“何故如此累我?”
白松道:“難得有這般閑情逸致,你看,此處景色是大關城看不到的。”
白梧道:“這里不過是個倒瓶兒山,舉國上下景色比這瑰麗者數不勝數,怎至于如此偏愛?”
白松道:“不至于嗎?你不愛嗎?”
白梧道:“我們兩個躲出來了,大哥怎么辦?”
白松輕松地道:“天下還有比白元宗門更安全的地方嗎?怎么讓你說得如此兇險,真正算得上兇險的是我們。”手指橫掃一圈,道:“周邊大小門派,哪一個不是對白元恨之入骨?如今我們孤懸于此,怕已勾起了不少人的心思。大哥為何要派你我二人?”
白梧道:“我怎么會知道。”
白松道:“不過是看中你的修為和我的謀斷。賢弟,你的手段放眼天下也是頂尖的,有你坐鎮,那些宵小鼠輩,誰還敢打我們主意呢?”
白梧斷定了乃是白松舉薦的自己,更不耐煩了,抱怨道:“不知宗主如此大費周章地攻下這里做什么,還害得靈兒和老八險些送了性命。”
白松道:“他自有他的想法。”
兩人不歡而散。白梧回了殿里關起門來不愿出來,白松仍是興致勃勃,獨自一人圍著無間轄域飛了兩遍,把周邊的地形,所毗鄰的門派勢力大體摸清了。“那日攻無間時這些小門派恐怕關門合戶,做起縮頭烏龜來了,現在看自己飛來,也不敢上前搭問,是被嚇出了心理陰影了。”他心里有些得意,自言自語道:“不必著急,一個一個來。”
起初白霖并不同意白崇一向北出兵的提議,無非是出于守成之心,白元獨占壑南大地,南北對立之勢已逐漸穩固,而白崇一膝下無子,所收的四個護法還被人殺了兩個,宗門里九位長老,有兩位無心俗務、兩位少不更事、還有一位雖非友非敵,這樣算來,有一多半的話語都握在自己手里,加上二十四堂有十余堂趨附于自己,只要穩扎穩打,即便自己身上沒有出頭之日,那兒子白無疾也必定有扶搖直上的機會。何苦與他勞神費力,向北出兵。但白松卻不這么認為,他極力勸說大長老,要看見潛在的威脅,一是白崇一并非垂垂老矣,算下來正值壯年,只要他在,宗主的位子便是不易得的;二來北方雖然看上去事態穩固,但除黨項、沙河、黑剎等之外,其他小勢力是可以爭取的,不要坐失良機;三是在宗門權力的斡旋里與白崇一直面,自己并沒有必勝的把握,不如分散出去,日后也好與他掣肘。白霖思慮再三,覺得白松所言有些道理,便轉而支持白崇一,先從最近跳得最歡的新黨下手,全力攻取無間嶺,殺雞儆猴,順便探一探其他幾方勢力的態度,特別是黑剎族,若是引得他出動,無非就是得而復失,也沒什么要緊,若是他仍按兵不動,那就再圖其他。目前的局勢,白崇一還是十分滿意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黑剎之所以不動,并非怕他,而是暗中已與他、與白元達成了契約。這一契約的簽訂者正是白松,他親力推動了時局發展,怎么可能不得意呢,親眼見證了果實正在締結,又怎么不忘形呢?他的得意和忘形也正是黑剎所樂見的。
白松俯瞰著腳下的這方土地,禁不住盤算自己手中的籌碼,在白元宗門里,白霖乃是他的擋箭牌;于黑剎那里,白衣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成了他的代辦;于外圍方,黃岐也已被他招致麾下,至于沙河和黨項,那都是偏居一隅的老朽,眼下并不足為慮。想到這里,他覺得時機已然成熟,應當從頭開始,各個擊破。首先橫亙在他面前的,便是黑剎,只能和不能戰,他的實力自己是親眼見識過的。于是,他打算無論如何都要見一見白衣。
黑剎族惠澤郎君處,白衣立在那里,等待著惠澤郎君的吩咐。
惠澤郎君道:“我思慮再三,還是“曲線救國”吧,即便要爭,也不能與他撕破面皮,相比于格斗來說,更像賽跑,只要跑過他,便可以穩贏了。”
白衣道:“行者所慮極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到那時平白便宜了他人。”
惠澤笑道:“這件事,恐怕最難取舍的便是你了,一邊是舊主情深,一方是……”看了看白衣問道:“在你心里,是如何定位我和黑剎族的呢?”
白衣趕緊說道:“既然已投在行者麾下,便將身家性命都交付了,哪還敢有半點私心。”
惠澤看她言之切切,擺擺手道:“權當我說笑了,這樣,你幫我帶一封手札給黃岐,叫他盡快行動,向東向南繞過無間嶺出動,不可游移,至于其他的,不要有什么顧慮,我和圣皇必然全力幫他。”隨即又自言自語道:“既然投出一石,我便叫你擊出千層浪。”
夜晚,白衣帶上手札向晉王舊皇宮出發,途經無間嶺,見防守嚴密,不敢近前,便調運真氣打出一個空響,遠遠躲在暗中觀察,果然有弟子前來查看,她剛要逃遁,又見白松隨后趕來,將那弟子遣開了,她才敢悄悄地從黑暗里現出身來。
白松難掩欣喜,道:“我在這里正等你,你就到了。”遞給白衣一張玄鐵牌,道:“這鐵牌里有道暗弦,你吹一吹,它便發出風吟聲,吹上三遍,我就知你來了。”又問:“如何?黑剎有什么動向?”
白衣道:“惠澤吩咐我向黃岐傳令,教他向東向南出動,還要繞過此處,務要急要快,其他不論,他與普一會幫他善后。”
白松聽后,欣喜異常。白衣不解,問道:“師叔何故暗笑?”
白松道:“沒事沒事,我們攻取這無間嶺,宗主意在試探,看來他是不敢輕取我們的。”
白衣道:“前幾日我還與他同來此處,他倒是說過這樣的話。”
白松問道:“他說什么?”
白衣道:“他言與我們像是賽跑而非格斗,只要跑過我們就算勝了。”又說道:“我還附和他說得對。”
白衣囑咐道:“下次他與你商量時,不要表態,以免引起他的猜忌。”
白衣答應著,也不敢久留,與白松道了別,匆忙向舊皇都飛去。
有些事白衣雖是親歷,但卻是局外人。這其中深意,恐怕只有白松和惠澤行者才真正清楚。他知道,惠澤之所以將手札內容告訴白衣,無非是想借白衣之口向自己回應——你動我不動,我動你莫動——兩人在白衣的一來一往之間達成了一致。
很快,沉寂了許久、以奸猾著稱的晉王派,竟然兵分兩路,向東、向南進發。之所以是這兩個方向,是因為其西和北乃是黨項,不是它能撼動的。不足一月,其轄域便足足擴大了一倍不止,真正躋身“四強”之列,而“滿天星”的數量則是急速銳減,其中大部分并非強攻,而是望風而降,不敢抵抗,因為不知怎的,白元、黑剎兩方巨擘竟任由晉王派擴張而不作任何反應,如此不難看出定是黃岐老狗投靠了黑剎和白元。也只有這老東西能做出一仆二主的勾當來。一時間,雖然攻城拔寨,卻丟了臉面、壞了名聲。
在這秋風掃落葉的攻勢中,被累及的還有兩個,便是古月和周毋庸。他們兩個受白澤指教,前往橫斷深山里駐扎,在周毋庸不懈努力下,終于小有所成,拉來了十多個弟子,又有古月夕日弟子布道、隆多來投,一時間在眾多小門派中竟能算得上勢頭強勁,成了周邊最耀眼的新秀。然而,在晉王派這種龐然大物面前,他們卻如螻芥般藐小。雙方一觸即潰,新收的弟子盡數夭折了,只剩下四人向北境逃去。
周毋庸覺得頗有些愧疚,對布道和隆多說道:“兩位師兄不遠千里來投,沒想到會連累你們淪落至此。”
布道和隆多本位列沙河七子,卻慘遭本門排擠,此前古月的英雄帖他們倒也收到了,只是彼時還沒下定決心,沒想到被卻被妥木兒聯合兀珠子、查托幾個抓住了把柄,說二人私通外族,要將他們置于死地,鬧到最后竟超出了沙河巴圖魯朵朵兒的把控,又不忍真的處死,只得下令將其驅逐。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奔古月去吧,到了無間嶺,發現此地已被白元派占了,沒奈何,便各處穿行,一邊漫無目地找著師父,一邊到小門派里做“打手”,幫人尋仇平事,以維生計。正巧撞見了白澤、白魅兩個,聽他們在找古月,問清了緣由,便指給大體方位,沒想到二位也是執著,足足找了月余,才在大山里找到古月和周毋庸。
聽周毋庸如是說,兩人答道:“我兩個本就是‘喪家之犬’,蒙師父和周師兄不棄將我們收留了,入門之日起便立誓與新黨同生共死,還談什么連累不連累。”又向古月道:“我們昔日做雇軍時結識了北境一個門派,名叫烏蘭宗,宗主廣成子也是中原逃難過去的,接了老宗主的衣缽,為人頗仗義,當日便有意要留我二人,不如我們去拜會拜會吧,即便不成,也有個關照。”
古月點點頭,同周毋庸商量道:“不妨試一試?”周毋庸點頭答應,四個人便向北境烏蘭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