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鏡緣
- 山海九圣錄
- 劉義武
- 3310字
- 2024-06-18 14:18:11
伯舍第一個沖出去,眾人隨后趕到,本欲出手相助,但看著季布越戰(zhàn)越輕松,穩(wěn)穩(wěn)壓過對方一頭,并沒有什么風(fēng)險,便都觀起戰(zhàn)來。
季布心里暗忖:“這是對我的考核嗎?怎么大哥也不來幫把手。”于是抖擻起精神,以一招引雷訣,霹中了對方,眾弟子見使者落下來,趕緊上前,合力將他制住了。
季布昂著頭,精神矍鑠,完全不像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眾人投來贊許的目光,伯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人戰(zhàn)力不弱,不像是普通使者。”
眾人看向古月,古月仍是不說話,周毋庸道:“師傅,您看該如何處之?”
古月沉吟片刻說道:“你看著處理吧!”背起手,轉(zhuǎn)身走了。博文等三人緊隨其后,向古月的“敬齋”走去。
周毋庸吩咐道:“先把他關(guān)起來。”
眾人都散了,周毋庸向赤羽的“焱齋”走去。
拉瓦深溝絕壁,白魅進入一處世外之地,像仙境般,有疊巒綠翠,有清水游魚,更有環(huán)抱之木,郁郁蔥蔥,一派勃勃生機。白魅頓感精神充沛,心里順暢了許多。只是不知這是什么地方,想要弄清楚,卻四下蕪雜,不見人煙。
她探及內(nèi)丹,真氣已經(jīng)十分充盈,便調(diào)運真氣,試圖御氣飛行。但周遭空氣頓時壓過來,讓她騰不起身來,奇哉怪哉,在這里真氣竟然無端的失靈了。沒辦法,她只能徒步前行。方才也不知那三頭大鳥是從什么入口進來的,只感覺被水淋了一下,倏忽間就從黑夜變成了白晝。她斷不清方向,便向遠(yuǎn)處的高山走去。一路上,穿過了一片叢林,踏過了一條小溪,頭頂上始終盤旋著一陣陣鳥兒清脆的叫聲。
走了許多時候,仍感覺大山遙遠(yuǎn),并沒有走進多少。但奇怪的是烈日仍在頭頂上方,并不見有偏西的跡象。白魅已是見怪不怪了。
白魅翻過了幾座土丘,又踏過幾條小河,渴了就喝溪水,餓了就摘幾個果子,跌跌撞撞的已走了不知道多少時候,看樣子離那高山很近了,但又一直不能抵達。其修為畢竟不弱,平日里只這般走,是不會覺得累的,但眼下不知怎么了,明明內(nèi)丹真氣充盈,身子卻乏的很。坐在溪邊的大石上,一陣陣微風(fēng)裹挾著水汽吹入鼻腔,一絲涼意從頭貫穿腳底,“真是舒爽!”——白魅心里不由感慨。這感覺,像極了兒時,沒有修為,沒有征戰(zhàn),沒有各種骯臟的心和令人作嘔的嘴臉,有的只是家人的呵護,林間的飛鳥跳蟲,山澗里流淌的清泉,可惜,自己父親因邊防守備獲愆,被定成叛國罪,滅了門,那血腥的場面,是她親眼目睹的,若非白崇一救了她,恐怕她也……,思緒至此,白魅不禁握緊了拳頭。休息的差不多了,收拾心情,繼續(xù)前行。
又走了許久,白魅進入了一片密林,參天巨木阻擋了她的視線,讓她斷不清方向,如果是在外面,還能靠日光投影來辨別時間方位,但此地明顯是沒有黑夜只有白晝的,這一招顯然不湊效。前半程還多以果林和灌木為主,偶有林子,也只是稀疏的一叢,不像現(xiàn)在,走了半晌,仍不見走出去的跡象。
她懷疑自己迷路了,轉(zhuǎn)了半天一直在原地踏步,但又不敢確定,便掏出隨身的匕首來,在所經(jīng)過的樹上做上記號。一路走一路刻,并沒見有“回頭路”跡象。白魅開始懷疑自己的行進方向了,“如果按照正常時間,少說已走了三四天了,然而卻始終沒見出去的路,還好這林子里只是些小型鳥獸,若是碰見些大個兒的,自己又調(diào)用不了真氣,恐怕要兇多吉少了。”這樣想著,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白魅仍是不敢貿(mào)然轉(zhuǎn)變方向。方才還好,能有溪流、果樹,現(xiàn)在走了這幾日,斷了水糧,已感覺口干舌燥,體力漸漸不支了。
“還剩一粒進氣丹,也不知吃了管用不管用。”白魅探了探內(nèi)丹,不僅氣息充裕穩(wěn)健,氣輪竟隱隱有要增生的跡象——“難道此地有增補真氣的功效?想必吃了進氣丹也沒什么用了。”于是又收起了藥瓶。
繼續(xù)向前又不知走了多久,白魅已饑餓難耐了,與此同時,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的內(nèi)丹竟然真的“增輪”了,按常理來說,此時的她應(yīng)該是精神奕奕,氣力大增才是,但實際上,她已體力不支,只有扶著兩側(cè)的大樹才勉強撐著往前行進。她嘗過樹葉,也嘗過樹皮,要么苦澀、要么干癟,根本沒法下咽,唯一沒嘗試過的就剩下樹根了。“樹根?!對,樹根。”她拿出匕首來,沿著樹干向下挖。越往下挖,樹根的顏色越淺,直到變成“蔥白”一樣,看上去肉嫩多汁。白魅咽了咽干澀的喉頭,再也忍不住了,趴著身子,將牙齒刺破沾著泥土的根莖,一股枝葉流入空中——竟如此甘冽——她貪婪吸吮著,似要把整棵樹給吸干。
“飽餐”一頓后,白魅口腹得到了滿足,靠在樹干上,閉著眼睛,享受這“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嘗盡天下美食”的刺激。
找到新的生存之道后,白魅心里有了底,繼續(xù)堅定地向前走著,走著,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發(fā)現(xiàn),兩側(cè)的樹好像小了些,從幾人環(huán)抱的參天巨木到一人足可以摟抱的“小樹”。“終于要走出去了嗎?”果然,樹木越來越稀疏,視線越來越清亮,她隱隱地又看見了遠(yuǎn)處的高山。
白魅預(yù)測,自己走了最少得有一月有余,行進的路程幾乎是上半生步行路程的總和了,她越來越奇怪,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如此之大,如此奇異,如此讓人琢磨不定。這一月間,白魅的內(nèi)丹居然又增進了一輪,如果現(xiàn)在再遇見周毋庸,即便沒有勝的把握,至少有一戰(zhàn)之力了。想到這里,她百感交集,既有精氣陡增的喜悅,又想起周毋庸說過的話,“即便修成仙人,又有什么用呢?”
終于出了叢林,一陣寒風(fēng)迎面襲來。修真之人,身御是必修內(nèi)容,對冷熱等都有一定的抵御本能,但這股寒風(fēng)來得著實凌厲,白魅不禁一個冷戰(zhàn),身上的汗毛豎立。“幾十年不曾有這種徹骨的寒意了。”白魅抱著胳膊,踏出了叢林。方才還是一片艷陽高照,只有半步之遙的距離,便似隔著一道屏障,這邊是艷陽天,那邊便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她本能十分抗拒,但仍強打起精神,頂著寒風(fēng)向前行進。
白魅感覺身體要僵住了,兩條腿像兩根柱子,機械地向前邁著,兩只腳已完全失去了知覺,腦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熱量已供給保暖所需,容不得她做無端消耗,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越來越冷,是白魅最直接和唯一的感受,她幾乎要支撐不住了,步履也變得蹣跚,本就輕薄地衣衫,像撒了歡似的,肆意飄蕩,讓寒意更增了幾分。
白魅意識已經(jīng)有些不清了,總感覺身上很熱,想要脫衣服。但身為女孩子,本能的矜持制止了她的動作。那鉆心的熱,化開了她的思緒,她開始回想以前,然后漫無邊際的暢想以后。她看見白崇一一身白袍,如大羅神仙似的飄然而立,向她笑著,伸出手,把她從苦海里掙脫出來。她看見周毋庸解開衣袍披在她身上,她看見白影、白鶴笑著向她招手,訴說著自己過得很好,不要掛懷。她還看見每個人的臉上都曬著溫暖的陽光,孩子們的臉上洋溢著灑脫的笑容。她笑了,由心地笑了,此刻的她有種難以言說的幸福感,充斥著她的靈魂和肉體。她睡了,在這如襁褓般溫柔的幸福感里,安心的睡了。
她正笑著,被一個渾厚的聲音警醒,睜開眼,看見的是藍藍的天,聞見的是沁人的花果香氣,聽見的是啁啾的鳥叫和呦呦的鹿鳴。
一個白衣白袍白發(fā)白須的老者,看面相,竟與周毋庸有幾分相似,只是老了些,但滿面紅光,雙目明亮。她有些警覺,但被老者的和氣感染,并不十分緊張,問道:“我這是在哪?到了嗎?”
老者笑而不答,反問道:“姑娘從哪里來?欲往哪里去?”
白魅說道:“我是白元派的護法,行徑拉瓦深溝,被一只三頭大鳥抓了進來,不知出處,找了幾個月,后經(jīng)過一片凍原,不知怎的就在這里了。”
老者沉吟道:“不知前路,卻能不畏艱險,不知來處,卻能不忘過去。好幫手!好幫手!”旋即大笑,招了招手,三頭大鳥落在身邊,問道:“你說的可是它嗎?”
白魅大驚,見那大鳥俯首貼身,任老者摩挲。老者見白魅驚恐,說道:“此鳥喚作鵸鵌,乃是我的摯友,是我請他把你帶到這里來的。”
白魅又驚:“您是?竟認(rèn)識我?”
老者春風(fēng)拂面,微笑著:“我豈止識你,只要心明,可遍知天下之勢!”
白魅不解,但覺得老者的話像是點透了自己的境地,出神地聽著。
老者繼續(xù)說道:“你所經(jīng)歷者,是實也是虛,是虛也是實。乃是你的宿命。”
白魅問道:“怎么才能出去呢?”
老者道:“只要心明,遍地皆是出處。”
白魅聽得云里霧里,心道“既來之則安之”,又問道:“老神仙引我來所為何事?”
老者道:“引你前來所為有三:一為明你耳目,二為磨你心性,三為引你步入正道。”
白魅疑惑道:“前二者好說,我來之后修為明顯見長,內(nèi)丹已增了兩輪,頂?shù)蒙洗饲耙欢甑墓Φ拢淮诵泻螅蚕朊靼琢艘恍┦虑椋郧皟烧呱胁浑y理解,只是這第三者,弟子實難領(lǐng)會,望老神仙指教‘何謂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