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深知林逸凡對彝鄉感興趣,確實,少數民族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對于林逸凡來說,吸引力太大了,大到可以讓她拋下所有跟著他走。林逸凡又沒工作了,在一個月內,她換了好幾次工作,向陽都如影隨行。
林逸凡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準備什么,就跟隨向陽踏上了去彝鄉的路,戀愛中的女人沒有什么智商,完全跟著感覺走。
如向陽說的那樣,彝鄉山清水秀,到處可見大小不一的哈尼梯田,山頂有很多棕櫚樹,竹林和松柏樹錯綜復雜地長在高低不平的山崗上;偶爾在公路上看到成群結隊趕集回家的彝族女人,她們身著色彩鮮艷的彝族服裝,用頭挎著一個背籮匆匆地走著……
“小凡,班車只能到阿扎河街上,我們還需要再走幾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家,今天坐車有點累了,你還能走山路嘛?”向陽心疼地問道。
林逸凡嘟著嘴說:“放心吧,我也是農村出來的姑娘,沒這么嬌氣的?!?
下了班車后,向陽拉著林逸凡的手走過阿扎河街道, 然后走入一片小樹林。出了樹林后,眼前的景象變得開闊起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哈尼梯田,林逸凡心心念念的梯田,一眼望不到邊。
天邊的云彩已經被夕陽染紅了,一片模糊的玫瑰色籠罩著大地,遠處的山朦朦朧朧的,像個羞澀的少女。田里的稻子已經收完了,剩下清澈的水,玫瑰色映射到梯田里,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彎彎曲曲的公路盤旋在半山腰,一個六十多歲的大叔把相機架在公路的一角,忘我地拍攝下美麗的瞬間,從他那個角度看過去的梯田最美,一階一階的水里閃著耀眼的光芒。林逸凡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幅絕美的畫來,那幅畫的名字叫梯田落日,讓她感到最開心的,是她居然可以和最親愛的人融入到那絕美的畫卷里,
林逸凡站在田埂上,情不自禁的張開雙臂,呼吸著泥土芬芳馥郁的氣息,頓時感覺心曠神怡,向陽趁機也張開雙臂,對她壞壞的說:“你也給我一個擁抱嘛!我的懷抱隨時都給你哦?!?
從梯田間穿過后,還要往下走,一直下到小河邊,小河邊有許多芭蕉樹,樹上掛滿了小芭蕉,小河水流得緩慢,河面平坦,鵝卵石很少。她們坐在河邊休息一會兒后繼續趕路,下到河底又要往上爬山,一路上還是要經過許多梯田。
穿過一大片梯田后又鉆進了茂密的樹林,樹林下面有一條很深的水渠盤旋在半山腰,站在水渠邊往下看,下面全是梯田,林逸凡終于明白“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那句話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哈尼梯田,林逸凡都不敢相信還能在山坡上種田,她由衷地贊嘆道:“真的很佩服你們這個民族啊,居然能在山上種田,而且還種得這么好。
“我們小時候天天看哈尼梯田,已經看習慣了,你這么喜歡梯田?。『呛?!沒讓你失望吧?”向陽自豪地說。
“嗯!倒是沒讓我失望,就是走得好累哦!肚子又餓,還要走多久才能到你家啊?”林逸凡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
向陽心疼地拉著她的手,輕聲說道:“再翻過一個小山坡就到了,來,剩下的路我拉著你走?!?
經過寨子里人多的地方時,向陽和林逸凡都表現得很害羞,見到人就靦腆地笑著。幾個愛湊熱鬧的人用彝語圍著他們問長問短,林逸凡聽不懂他們說什么,只能一笑了之,看著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才能到家,向陽干脆帶著林逸凡從一條人少的小路繞回去。
幾天前向陽告訴老銀匠要帶一個漢族女朋友回家時,老銀匠就跟鄰居們說了,鄰居們又跟向陽的二叔二嬸說,二嬸又跟其他親戚朋友們說,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寨子里就傳開了,都知道向陽要帶一個漢族女朋友回家。
二叔知道后,決定到向陽家里看看,他一進門就說:“向陽帶媳婦回家都不跟我這個當叔叔的說說,我不請自來了呢,哈哈!來看看這未來的兒媳婦怎么樣。”
“他二叔快坐,一會兒飯菜就好了,聽向陽說是個漢族姑娘,還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們這窮山窩窩呢?!崩香y匠擔憂地說。
等向陽帶著林逸凡回到家里時,發現家里坐著好幾個客人,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顯然是在等他們兩個人一起吃飯,林逸凡跟在向陽的身后,笑容可掬地看著大家。
一進家門,楊玉英就趕緊接下他們手里的東西,然后帶他們去洗手。
再回到餐桌前,向陽用手指著坐在飯桌上的幾個人跟林逸凡介紹道:“坐在上座的是我阿爸和二叔,坐左邊的是我堂哥和大表哥,右邊的是我兩個兄弟,嘿嘿!前面的是妹妹,叫向靈芳,剛才接東西的就是我阿媽了,我們家是一個大家庭,還有個兄弟媳婦江云,這兩天帶著小寶寶回娘家了,過兩天就回來。”
二叔拍著老銀匠的大腿接過話說:“他的名氣可大得很,十里八鄉的人都認識他,老銀匠的名字都叫向銀宏,向陽的爺爺當時也是出了名的銀匠?!?
二叔說完后,林逸凡一一笑著跟大家打招呼,大家便熱情地示意她坐下吃飯,向陽的妹妹趕緊站起來拉她一起坐。 阿媽一邊用彝語說著歡迎她的話,一邊熱情地給她夾菜。
向靈芳笑著說:“我阿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所以她給你夾的菜就是大家認為的好菜,我們這邊的人都愛吃的菜,你別介意啊?!?
林逸凡害羞地說:“沒事,我也很喜歡吃的,以前只是聽說彝族熱情好客,現在我來到了這兒,發現你們真的是太熱情了?!?
二叔抿了一口酒,笑著說道:“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們不要這么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啊。”
“以后你喜歡吃什么就跟我說,我讓阿媽買回來,我們這兒一個星期才趕一次集,平時街上沒什么賣的?!毕蜢`芳已經把林逸凡當成了嫂子。
“如果向陽敢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是大表哥,叫楊文杰,親親的,我阿媽跟向陽阿爸是親姐弟,一個爹一個媽生的,向陽犯錯的時候我敢打他的?!贝蟊砀缗呐男馗蛑F闭f。
“哈哈!大哥對我最好了,他舍不得打我的,不過呢我也舍不得欺負你的?!毕蜿栍哪卣f。
餐桌上大家有說有笑,其樂融融,只用了一頓飯的時間,林逸凡便喜歡上了向陽的家人。
林逸凡本來打算結婚前把向陽帶回老家給父母親看看的,俗話說丑媳婦早晚都要見公婆,向陽也不能例外。還沒離開家時明明商量得好好的,沒想到一到昆明向陽就變卦了,他為難的看著干癟的錢包,(錢包里裝著兩千塊錢。)自言自語道:“我們只有這些錢,除去來回的路費,想再買點東西恐怕都不能了!第一次見老丈人,真不想這樣見。
林逸凡很難過的說:“難道我們要結婚了你都不想讓我父母親知道嗎?”
“我們那里還有一個奇怪的風俗,在男方家結婚辦喜事時,女方家的父母是不能到場的?!毕蜿柎鸱撬鶈?,算是回答林逸凡的問題。
“為什么?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風俗呢?你一定是騙我的,是你自己不想跟我回去?!绷忠莘埠苁匕迅砂T的錢包砸在向陽身上,那一瞬間她有想要離開的沖動。
向陽急忙辯解道:“女兒要出嫁的時候,哪個父母都會很傷心的!而且你嫁得這么遠,要嫁的人還這么窮,他們一定會舍不得你的,我這樣冒然跟著你回去真的太唐突了。萬一他們不同意你嫁這么遠,到時候不讓你跟我走,你也得聽他們的話吧!我害怕失去你??!小凡”
“在彝鄉,姑娘結婚后還要磕頭回娘家的,以后我們可以在你老家辦一次婚禮的,你們老家不是也要辦的嗎!”
能找到那么多的理由,看來向陽是真不打算跟林逸凡回家了!
林逸凡不搭理向陽,就那樣僵持著,她接受不了,她想怎么可能會有那樣奇葩的風俗呢,難道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能見證她們的愛情嗎?她心里很難受,覺得向陽只愛他自己。
向陽一直在哄她,乞求她不要生氣,說害怕失去她之類的話,最后林逸凡妥協了,相信了他說的話,從他的種種表現能看出來,他真的害怕失去她。
林逸凡不顧一切地跟著向陽再次回到彝鄉,就連父母親都沒告知一聲。但是她心里特別難受,覺得自己很不孝,沒征求父母親的意見,就那樣把自己給嫁了。
她想她們本來不相干的,如果他不到她上班的花店去,即使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見,她們也是互相不熟悉的陌生人,怎么也不可能認識,也許一切都是命吧,林逸凡心里把一切都推給了命運。
“阿爸阿媽已經把請帖都發出去了,我們的婚禮就定在臘月二十七那天?!毕蜿栐囂降馗忠莘舱f,林逸凡覺得太倉促了,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向陽的兄弟媳婦江云看出了林逸凡的苦惱,輕聲對她說:“是向陽的阿爸做了主,他想讓你們快點結婚,有一天晚上我聽見他用彝族話說怕向陽錯過你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像你這么好的姑娘了?!?
“你們的婚姻也是老人做主的嗎?那時候你知道向靖的身體狀況不?”林逸凡有點猶豫該不該問江云這個問題,江云的回答卻讓她心里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林逸凡似乎只能接受事實了,只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心里疑惑地想:“難道我就要這樣糊里糊涂的成為彝族的新娘子嗎?我到底喜歡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我到底要不要這么早結婚呢?”
雖然心里有疑慮,但是林逸凡心軟,她最終還是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到了臘月二十六,向陽家里有很多親戚朋友都來為他們的婚禮做準備,而林逸凡的父母和親戚朋友卻一個都沒有通知,因為家離得也很遠,又想著大家都要忙著過春節了,她只能接受向陽的安排。
彝族過春節是不像漢族那么隆重的,他們從臘月二十一開始籌備過年,臘月二十四正式過年,也就是說,臘月二十六他們的年已經過完了。
婚禮要用的東西全部都是向陽的父母親一手準備的!聽說那天寨子里有四對新人要結婚,林逸凡不懂他們都有些什么風俗,大家讓她做什么她就盡量配合,入鄉隨俗她還是懂的,心里也很期待。到了夜里十二點整,向陽拉著林逸凡往外面走,說是要帶她去寨子里的大水井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