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頭，高荇從桌子底下扯出一團東西，“這是什么？！”

面對高荇的質問，周幡絲毫不慌，“這群人！真的是，怎么辦事的？讓辦的事情從來辦不好，不讓辦的事情倒是一個比一個積極。”

看，滑的和泥鰍一樣。

“行了，周科長自己心里有數。”

高荇也知道，要是和他關系鬧僵，對于他也沒有任何好處。

“是，高科長說的是。”

他悻悻的拿走桌上的東西，又陪笑著說道：“高科長可要在日本人那美言我幾句啊，尤其是今天那事…我也好歹陪著跑了不少路…高科長，你說是不是？”

高荇斜眼看他，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就看周科長對于我家里的竊聽器拆的干凈不干凈了。”

周幡繼續笑著，“那自然在不能了，高科長哪里的話。”

見高荇不答，周幡也不再自討沒趣，拿著東西走了出去。

這邊周幡剛出去，一直站在門口的人走到他身邊，“高科長那就真的一點不管了？”

周幡收起那幅討好的模樣，滿臉陰險，“派我們的人盯著，我敢肯定，這高荇肯定有問題。”

一邊的人點點頭，轉身繼續辦事去了。

辦公室的這頭，高荇想到了周幡說的是事。

那是今早剛下發的通知，昨天他剛回來，手底下的人趁著這個空檔抓到了他們一直追蹤的共黨，日本人知道他立功，正要準備褒獎他，他也趁著這個時機將竊聽器的事發作出來。

而周幡所謂說好話，不過是讓他跟日本人提一嘴，又什么好處也分他一份。

只是…這次的同志怕是在劫難逃。

晚上，高荇到店準時回家。

一開門陳晴正在屋里忙活著，菜香飄進高荇鼻子里。

好難得的味道。

“你回來了？”

陳晴從廚房露了個頭，打了個招呼又繼續回去做飯去了。

高荇快速換好衣服，在家里繞了一圈，這才走到廚房，他就站在廚房門口抱胸看著陳晴。

陳晴見他不說話，簡直渾身不自在，只好主動搭話。

“今天下午來人，把家里的竊聽器都拆掉了，我檢查過一遍，現在我們可以在家里說話了。”

要不然知道家里沒竊聽器，她也不會在家做飯了。

畢竟外頭的飯，沒有她的手藝好。

高荇點點頭，顯然沒有搭話的意思，心里又訝于她會做飯，又覺得理所當然。

兩年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原本的性格。

“怎么我昨天剛說，今天這事就解決了？”

陳晴知道這事肯定不簡單，要是能一句話就解決的事情，昨天他也不至于和她演戲了，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么。

高荇盯著那鍋里菜，嘴唇輕啟，“我們的人被抓了。”

這就說的通了，看樣子高荇也是因為這件事立功了，所以正好將這事說出來，而之前對他的調查自然而然也會解除了。

“我們有機會救嗎？”

高荇端過菜，“人已經在日本人手里了。”

那就是沒機會了。

這世界最無奈的事，莫過于同胞就在咫尺之間，你卻沒有任何辦法能挽救他。

“日本人會將抓到的共黨送到一個秘密的地方，這個地方除了日本人，誰也不知道。”

陳晴坐下，心中閃過一絲疑慮。

會是什么地方呢？

她起身翻了翻日歷，心中更加奇怪。

要是記得沒錯的話，1936年日本人才正式開始人體實驗，而且地點是在哈爾濱，應該不會大老遠的從北平拉人過去。

這樣完全會增大暴露他們不可見人事件的幾率，日本人沒必要冒這個險。

“怎么了？”高荇奇怪的看著她，見她在日歷前停留許久，這才開口。

“哦，沒事。”陳晴回過神，走到餐桌前準備吃飯。

吃了兩口她還是覺得不對勁，“知道把人拉往哪個方向嗎？”

高荇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

“怎么了嗎？”

陳晴吃飯的心思都沒了，要么是拉到固定地方被他們當作活靶子，要么就是榨干價值在集體屠殺。

陳晴深知日本人的殘忍無道。

她在這兩年，一樁樁一件件，讓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個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弱小。

“他們活不了了。”陳晴猛塞了兩口飯，試圖壓下心中的酸澀。

她說的話總會讓高荇耳目一新。

盯著她不停塞飯的動作，高荇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日本人不會留活口的，對于他們來說，只要不是本國人，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成為玩樂的工具。”

陳晴越說心中越難受，頭也不敢抬。

“為什么這么篤定？”

“因為我是…”

那句話差點就說出了口，還好理智拉住了她。

“是什么？”

陳晴撇開眼，自圓其說，“我是中國人，這樣的事兒咱們還見的少嗎？多少同胞死在他們手下，還用我一一列舉嗎？”

說到這兒的時候陳晴才敢對上他的眼睛。

高荇無話可說。

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事實勝于雄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