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衡回到不能稱之為家的家。那是臨時找人幫忙置辦的一出住所在城郊,進了走廊便是臥室,南北通透,一眼能望到頭。
對著賬目,張衡一一細數著所得。股權雖帶來筆不菲的收入,可對外債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匆匆應付完晚飯,張衡要外出應付另一份工作,那是他不愿為人所知的一面。
“快點,客人馬上要來了。”
夜總會的經理是個娘娘腔,一身粉紅小西裝,搭配金色飛機頭,皮鞋踢踏踢踏。
手上大大小小幾十號人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
“今晚有大客,誰都別給我出亂子!”
邊嚷嚷邊和剛出電梯的客人招呼。
“劉總,好久沒來了。。。”
張衡獨自窩在茶水間里,煙一支接著一支。茶水間被熏成了桑拿房,慘白的燈光在煙中模擬出形態,飄忽不定,和外面的霓虹形成鮮明對比。
夜總會張衡以為也去,是狐朋狗友拉著他買單,他從那時就不喜歡,現在也是。
“迎客了!”
一聲吆喝,張衡匆忙熄滅手中的煙,歪七扭八地跑向門口,西服是緊身的,很不習慣。
“叮。”
電梯門打開,兩排男公關齊齊整整。
“歡迎女士回家,這里賓至如歸。”
張衡始終沒法念出口,無論是出于以往的身份還是其他。
他愈發麻木,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他隱約回想起校園時光,那時他因為長相出挑,常被女生表白。
“生了副好皮相還有點用。”
他無奈一笑。父親去世后他學會了許多。
“張和,有你的差事!”娘娘腔一聲吆喝。張衡重新整理好自己,面帶微笑迎了上去。
“根據我們調查,張衡現在在。。”
“在哪?”
“一家夜總會,當公關。”江旭的話語略帶猶豫。
何宇澄低頭不語保持一貫的沉默。在經歷許多后說出口的話她總要反復斟酌。
“再看看。”
江旭沒敢再多問,對于張衡的事他只能如此。
待到張衡下班已經是清晨,夜總會的黃毛講他帶出場。
“衡哥,別喝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做我們這行很正常。”
借著將熄的路燈,黃毛安慰著爛醉如泥的張衡。
街巷昏暗,隱約有老鼠的叫聲,張衡扶墻狂吐,他從沒像今天一樣爛醉過,可他的意識又是如此清新。
黃毛只以為他是受了委屈,可張衡腦中始終回蕩著那個倩影。
“你在干什么啊,張衡。”
此刻的他慶幸自己曾擁有了她最美麗的年華可又能怎樣呢,對她來說,張衡不過是十八歲時遇到的一個懶人罷了,她已經離開了黯淡的歲月。
而你,張衡。
走不出來的始終只有你。
想到這里張衡泣不成聲,委屈的淚水順著酒精與嘔吐物混做一團。
他不斷地抽泣,黃毛不厭其煩安慰。二人心事風馬牛不相及可二人的距離又是如此相近。
碩大的城市中,他們的哭訴無人知曉,正似那暗巷中的鼠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