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個時辰，書房的門都沒有打開。

崔木有些擔心，在書房院外來回踱步，卻不敢去打擾。

恰此時，呂總管返回了府中。

“老總管誒！您可算回來了。”

崔木如同看到了救星。

呂總管：

“這是怎么了？”

“可別說了，主子從宮中出來到現在，兩個時辰。”

崔木伸出兩根手指。

“把自己關在書房，整整兩個時辰。”

“不吃不喝不說話，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

呂總管一聽，心里咯噔一下。

“那王爺可有過問柒姑娘的事兒？”

“不曾。”

崔木老實搖頭。

呂總管道：

“崔木，你實話跟我說，王爺這次進宮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竟然連問柒姑娘一句，都不曾。

崔木道：

“我也不知道，我跟著王爺只進了宮門，御書房那種地方，不是我能進得去的。”

“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倒是看到胡貴妃娘娘和齊王，也進了御書房。”

“后來，主子出宮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看，回府的路上，更是陰森森的不發一言。”

“你也知道， 主子的禁忌，我哪里敢去問。”

呂總管一聽到胡貴妃娘娘和齊王，微瞇的眼睛頓時凌厲了起來。

“那就沒錯了，定是胡貴妃又說了什么話，做了令王爺難堪的事。”

“這么多年，她不聞不問，王爺一朝得了臉，她又上桿子往前湊。”

“呸！真不要臉。”

呂總管說著，還啐了一口。

崔木：

“呂總管，你就不怕罵了貴妃娘娘給主子惹來事端。”

“在王府里我怕個錘子。”

呂總管脖子一梗。

“何況，這夜黑風高，只有你我二人，難不成你還敢把府里的話兒傳出去？

崔木一聽，瞪大了眼。

“您老可別污蔑我，我何時那么大嘴巴了。”

“就知道你嘴巴嚴，我才敢罵上幾句的，要不然，這尊卑之別都能把我憋死。”

崔木嘆了口氣。

“回到京城就這點不好，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人家仗著自己是主子的生母，哪里管主子的死活。”

“到頭來還不是讓主子受委屈，艸（一種植物），憋屈啊！憋屈！”

他正在憤憤咬牙，身后的書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二人渾身一激靈，同時轉頭看去。

“主子。”

“王爺。”

一老一少同步上前。

秦毓梟站在臺階上，微微低眸看向面前的二人。

“定遠侯府那邊怎么樣了？”

這話，顯然是問呂總管。

呂總管道：

“棺槨已經被運回了侯府，十名和尚，十名道士，也已經妥善安置。”

“至于京中輿論，一切按照王爺之前吩咐的，散播的消息極其迅速，聽說瑞王那邊兒想要往下壓，卻收效甚微。”

秦毓梟聽完這話，臉上并無半點兒喜色。

“那云成霖和章鶴呢？可有讓柒柒受委屈？”

呂總管就等著自家王爺詳問呢！實在是今日定遠侯府的見聞多少增加了點兒樂子。

“王爺，您是不知道，那章鶴與云成霖狂妄的不成體統……”

——

與此同時，定遠侯府凝香院廳堂外。

白色的靈棚下安置著棺槨，棺槨前靈牌、貢品、紙錢一應俱全。

和尚、道士分列兩旁。

和尚念經，做水陸道場。

道士念咒，超度亡靈。

一時間，整個定遠侯府念經聲，念咒聲，敲擊木魚聲，舞劍做法聲混亂中又詭異的和諧。

至于云瑾柒，正斜靠在后院正屋的軟塌上，手里握著溫涼的茶盞，跟前飄著三個小紙人兒。

“我剛才吩咐的都聽明白了嗎？”

三個紙人兒忙不迭點頭。

“奴婢謹遵小姐之命。”

云瑾柒道：

“我再重申一遍，不許害人性命。”

“否則，我定會收回你們這絲靈智！”

“是。”

“去吧。”

云瑾柒一揮手。

三個紙人兒飄出了窗外。

一個飄去了章鶴所住的院子，一個飄去了云成霖所住的院子，另一個沒有飄出凝香院，卻一頭扎進了月嬋所住的房間。

云瑾柒起身，站在窗邊，目光幽深的看著月嬋房屋的方向。

白日里，月嬋為了她暴打云成霖時無意間說出的話，她一直記在心里。

“你們西陵國，還有沒有天理王法？

“云姐姐礙于你是長輩的情面不愿對你動手，但我不一樣，惹我者，死。”

她一直以為月嬋只是個普通姑娘，沒想到，這短短幾句話，折射出來的信息卻讓她心里生疑。

其一，月嬋不是西陵國人。

其二，月嬋的身份不僅富有還貴重。

畢竟，商賈家的女子可說不出惹我者，死，這樣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什么樣的人敢兇霸一方的首富，開口就有能致對方于死地的氣勢。

權錢富貴，想必月嬋手里的權勢比富貴更強大。

只是，如此身份的人，為何要跟在她身邊，伏低做小？

秦毓梟哪兒，是否知道月嬋的真實身份？

一想到秦毓梟，云瑾柒眉頭又緊皺了幾分。

他進宮已經整整一天了，沒有遞進來消息，也沒有過來尋她，難不成還在宮中。

“冷骨。”

云瑾柒沖著窗外喊了一聲。

像樁子一樣杵在門外的冷骨終于有了動作，推門而入，恭敬立于一旁。

“主子。”

云瑾柒看著她不茍言笑的臉，心里腹誹秦毓梟的屬下，怎么都是兩個極端。

之前的代秋，心思不純，視她為敵。

如今的冷骨，心思剛直，暮氣沉沉。

雖然她口口聲聲叫她主子，可云瑾柒能感受到冷骨與她之間的隔閡。

說白了，并不是那種交付真心，托付性命的主仆關系。

不過想想，她也能理解。

冷骨的性子本就冷淡，再加上才一日的接觸，還不足以讓她達到那種死心塌地的忠誠。

所以，來日方長，她不急。

“你可知道，王爺是否出宮了。”

冷骨垂首。

“回主子話，屬下不知，不過，這個時辰宮中應該下鑰了。”

云瑾柒一聽，心里有了計較。

天黑了，宮中下鑰，秦毓梟身為外男，自然不可能留在宮中。

那么，他出宮為何不來尋她。

是因為有要事耽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