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聶家的人就教導聶合韻要乖乖聽話，繼承家業，但是聶合韻不喜歡，他不喜歡冷冰冰的黑板，屏幕，他喜歡大自然，喜歡一起生命力旺盛的事物。

所以他經常偷跑，逃課。

那天，他只是日常的逃課，卻拐進了一個陌生的巷子，他簡單辨認一下方位，準備離開時，聽見了女孩的悶哼聲，那像是在壓抑什么痛苦。

聶合韻沒有貿然出現，而是用自己的電話手表報了警。

他一直等到警察來，打人的那個大人被抓走時，才施施然準備離開，一回頭，他就看見了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女孩，她發現自己被人救下，眼睛亮晶晶的。

聶合韻慢半拍地收回視線，壓下心里冒出的震撼。

這個人的眼睛好有生命力！

后來，他便時不時會從這里逃課離開，而他的運氣好時，可以遇見一身穿著破舊補丁卻干凈的小白裙的女孩，運氣不好時，就會像第一次遇見那樣，找來警察。

但是她一直是那樣，沒有因為自己的遭遇而頹靡不振。

后來他們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統一在小巷子口見面，如果楊開靈沒有及時出來，聶合韻就報警。

他們的約定一直持續到聶合韻上完小學，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外地上初中。

離開前，他甚至沒有找到機會去和楊開靈做告別。

在初中，他想過很多次，楊開靈是不是還在那個小巷子等他，她就是這么固執，偏執，但他好幾次偷溜回去，都被父母抓回來。

他想不到好的方法，只能努力讀書，連跳兩級，考上高中，這次他有了機會回到那個地方。

可是記憶里的巷子已經不見了，明明才一年，這一片就已經被拆遷干凈了。

那她呢，她去哪了，她住進新房子了嗎，她的父親還打她嗎？他的疑問有太多，卻是找不到解惑的口。

他高中的時候，偶然得知某個先天精神疾病，那個癥狀和楊開靈的一模一樣。

聶合韻知道她病了，之后便一直在找辦法治療，這是他違反二人約定的補償。

也是，他不希望楊開靈熾熱的靈魂在被病痛折磨的私心。

他大學選了心理相關的專業，他的家里人都不同意，曾一度對他威逼利誘，他都沒有改變想法，甚至在剛入學的時候就爭取到了進醫院實習的機會。

也是在那里，他再一次見到了記憶里的女孩，她長大了很多，精神卻頹靡了下去，也是在那雙一直明亮的眼睛里，他第一次看見了死氣。

他不希望她沉淪，一直都在幫助她克服病魔，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多了許多精神上的疾病。

而最開始他發現的是她遺傳下來的病。

大學四年，讀研，讀博，他沒有停止吸取知識，正如他沒有停止對楊開靈病癥的探究。

看著她日漸消沉，聶合韻的心里也不好受。

她開始申請安樂死，每次都是他以主治醫生的身份駁回。

但隨著次數的增加，他也萌生了一種絕望的感覺。

在和家族的長期斗爭下，雙方達成了和解，因為他有了一個弟弟。

所幸他已經獨立。

日復一日的治療，毫無起色的病情，已經她本人求死的意愿。

那次她還是申請了安樂死，而他替她拿來了藥物。

看著她的生命力一點點流失，他還是后悔了，和來的醫生一陣搶救，終于是保住了命。

她陷入了昏迷，而他選擇去自首。

因為職業，身份，等等各種原因，最后他被關了幾個月就出來了。而出來也被要求投身于楊開靈的治療中去。

他每天都在她安靜的睡容中自責，每天都在懺悔。

等她醒來，發現他的狀況有所好轉時，他很開心。

他有愧于她，所以，不求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