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現在已經完全沒了恐懼，眼底帶著近乎冷酷的決然，以及濃濃的不甘。

眼見尸體進入自己的攻擊范圍，何苦努力咬舌保持清醒，準確地將砍刀捅在了無頭尸體的胸膛。

無頭尸體也順利滑落下去，只是何苦的腿被它的爪子抓出了幾道傷口，瞬間鮮血淋漓。

何苦用刀割斷褲子，做了個簡易布帶，然后勒在傷口上方止血。

然后他繼續坐了下去，冷冷地盯著重新往上爬來的尸體，他的身體因為失溫，失血過多，再加上那玩意的毒素已經虛弱不堪。

事已至此，何苦知道自己已經是必死無疑了。

不過他并不打算讓自己輕易死在詭異尸體的手里，臨死之前也要給這個狗日的喝上一壺。

看著慢慢往上爬的身影，何苦轉身，再次用力咬了一下舌頭。逼迫自己爆發潛能，這次他找了一塊之前很難撬動的石頭，估計有一百多斤。

他拼命用砍刀在石頭下面挖開一個洞，然后用盡全力撬動石塊。

一百二三十斤的石頭在平時別說推，抱起來都不是問題，但是現在的他推著走都很吃力。

何苦用牙齒咬破舌頭來換取清醒，腎上腺素作出最后的爆發，硬是一步步將石頭推到了陡坡邊上。

此時無頭尸體也爬到了半坡，何苦探頭望了一眼，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給老子死！”

這次他沒有等它快爬上來才用石頭砸，而是提前就把石頭推了下去。

這樣做好處是憑借慣性會帶去極大的沖擊力，壞處是能不能砸中全靠運氣。

一百多斤的石塊順著陡坡滾落，何苦沒忘記順勢推了一把，害得自己險些摔了下去。

滾落的石塊帶著何苦的希冀逐漸加速，陡峭的坡面賦予了它巨大的動能。

“嘭！”

何苦運氣很好，石塊精準砸中無頭尸體，裹挾著它沖出去老遠，最后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何苦坐在陡坡邊，緊緊盯著無頭尸體消失的地方。

半晌，一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視野里，只是這次它不再只是受些皮肉傷。

無頭尸體的一只腿被砸斷，一只手也已經扭曲，行進速度大不如前。

連帶嘶吼的聲音都小了不少，似乎是受到了重創。

見狀，何苦嘴角慢慢咧開，然后逐漸張大，放肆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也不是刀槍不入啊，你也會受傷啊……”

何苦喃喃自語。

接著，他拖著沉重的身子慢慢轉身，想要再去搬一塊大石頭砸下去。

但是他太虛弱了，走路都走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艱難拄刀起身，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

趴在地上好一會兒，何苦才勉強撐著坐了起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現在連動彈一下都不行，現在好困，好累，好想躺下去再也不起來。

即便如此，他還是努力抬起頭，想要看看那個鬼東西爬上來了沒有。

“咯，咯……嗬”

宛如破風箱一般的聲音響起，一只破爛不堪的爪子探了上來。

接著，它爬了上來。

此刻的無頭尸體慘不忍睹，除了手腳各斷了一只以外胸口還有一處極大的凹陷，斷裂的肋骨從凹陷的旁邊戳出來。

“草！”

何苦暗罵了一聲，這樣都還不死！

無頭尸體嘗試站起來，但是失敗了，于是它用一只爪子扒拉地面，一只腿蹬地，緩慢，但是堅定地朝著何苦爬來。

何苦冷冷地注視著這個即將帶走自己生命的詭異尸體，看著它越爬越近，

兩米……

一米……

它鋒利的爪子已經快夠到何苦身上，同時無頭尸體身上濃烈的尸臭味刺激著何苦的黏膜。

只要再近一點，何苦就會被它開膛破肚。

只是它面前這個人在最后關頭再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它不懂，也不會思考，不管這個人為何突然站了起來，它還是要繼續往前爬，撕爛這個人的身體。

何苦重重地將一只腳踩在它斷裂的脖頸上，雙手將砍刀高高舉起。

雖然知道這樣做徒勞無功，甚至連它的皮都砍不破，但是他仍然義無反顧地舉起了刀。

就在何苦要往下砍的時候。

“轟隆！！”

一聲巨響。

強烈的閃電從烏云里劈出，徑直撞在了砍刀上，強烈的電光瞬間將他淹沒。

何苦在意識消失之前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快被自己遺忘的初中學過的知識點：尖端放電。

“原來如此……”

何苦恍然大悟。

意識徹底消失。

山頂上多出了兩具人形焦炭。

其中一具無頭焦炭被雨水一沖就散了，像是一堆草木灰，最后什么也沒有留下，被大雨沖得干干凈凈。

另外一具仍舊靜靜地倒在地上，手里握著的半塊熔融狀鐵塊蒸騰起最后一絲水氣，隨即被冰冷的風雨裹挾著，卷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誰也不知道，在何苦的脖頸上，掛著一顆他以前在山里撿到的淡紫色石頭，在經歷雷劈過后，此刻正發生著奇妙的變化。

堅硬的石塊經過雷電洗禮以后變為了一團發著紫色光暈的液體，這團液體像是有生命一般，順著何苦胸口上的傷口盡數鉆進了他的體內。

接著一切重歸寂靜，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殊不知，厚厚的焦殼下面，正悄然孕育著新的軀體。

……

不知過了多久

雨也停了，天亮了又亮，烏云早已散去，太陽高高掛在天上，肆意揮灑著熱氣。

何苦的意識慢慢從無盡的虛無里退了出來，接著他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

夢里有一棵樹。

何苦變成了樹上的一只肥嘟嘟的毛毛蟲，他自認為是這樣的，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吃樹葉長身體，幻想著以后吐絲結繭，最后破繭成蝶。

這種想法自然而然，仿佛就應當是這樣，而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這樹葉似乎有些奇怪，上面竟然長有文字。

何苦也完全不在意這個，管它有的沒的，全部來者不拒。

接下來就是極為枯燥的重復，何苦卻過得津津有味，畢竟他現在的思想就是自己是一只蝴蝶幼蟲。

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棵樹的樹葉終于被他吃光了。

何苦覺得自己該吐絲結繭了，他要破繭成蝶！成為好看的花蝴蝶！

他蛄蛹著爬上樹梢，搖頭晃腦嘗試吐絲，吐啊吐啊，結果啥也沒吐出來。

這是他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肥嘟嘟的身體，跟記憶中的毛毛蟲好像不太一樣。

“難道我是一只蛆？”

這個想法一出來他瞬間覺得生無可戀，松開了抓著樹枝的爪子，他掉了下去。

一瞬間天旋地轉，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

何苦終于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