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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收留芷蘭

自那以后蕭氏母女沒有再在寧珂母女的飲食中做手腳,可背地里卻也沒少給她們下絆子。芷蘭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入府的。

彼時青落十三歲。那日一早,天上就下起牛毛細雨,慕青瑤提議去廟里上香求佛祖保佑父親平安,蕭氏便讓寧珂母女同去。

山路蜿蜒向上,加之雨天路滑頗為難走,蕭氏母女二人坐在轎子里絲毫不受雨淋之苦,青落卻扶著寧珂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轎子后面。有丫鬟好心地給她們撐傘,被慕青瑤抬眼一瞪,趕忙退下了。寧珂和青落就這樣跟在轎子后面一直走了數十里,淋成了落湯雞。青落還好,從小練武,這點雨對她算不了什么,但寧珂身體本來就弱,一路上數次滑倒,都是青落半攙半扶著她走的。慕青瑤還故意不讓青落帶上面紗,任由路上的行人對著青落指指點點嘲笑著。

上香回來,只見一群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在一起攔住了去路。上前打聽,原來是一個姑娘在賣身葬母。那姑娘看起來和青落年紀相仿,雖蓬頭垢面但依然可以看出相貌秀麗,她穿一身有些破舊的衣衫,身邊地上用樹枝和麻繩搭成的架子上有一卷破草席,席子下面露出一只青灰色骨瘦如柴的手臂。姑娘赤著腳,腳上一片血肉迷糊,看樣子是一步步把架子拖到這里的。她跪在地上神情凄楚地望著圍觀的人群:“各位大叔大嬸們,小女子名叫芷蘭,與娘親到此處投奔親戚,可誰知親戚已舉家搬遷,娘又染病去世。我身無分文,今日甘愿賣身為奴,求你們行行好能讓我娘入土為安,芷蘭在這里給你們磕頭了。”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真是可憐吶!”“是個孝女呀!”“若不是沒有辦法,誰會賣身為奴啊!”......

“小姑娘,跟爺走吧,爺買下你了!”一個穿著綾羅綢緞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直在旁邊打量著姑娘,聽那姑娘這樣說,便擠進人群,搖著一柄花里胡哨的扇子搖頭晃腦說道。

“謝謝這位爺!小女子能識文斷字,縫補漿洗,做飯打掃都會,愿意做牛做馬報答您!”姑娘不住地叩頭。

“嘿嘿嘿,”那胖子用折扇勾著姑娘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猥瑣地笑道“爺家里有的是丫鬟,怎忍心讓你洗衣做飯,爺會心疼的呀!嘿嘿嘿嘿…”

“這位大爺,我是清白人家的閨女,干粗活出苦力都不怕,我只愿做下人,不、不想給人家當妾......”姑娘一聽眼中一陣驚慌,她瑟縮著躲開胖子的扇子卻又挺直腰身。

“爺有的是銀子!”胖子掏出一大錠銀子在姑娘面前晃了晃,“這些錢別說安葬你娘,就是給你娘辦個像樣的喪事也綽綽有余,怎么樣?你這樣孝順,該不會想讓你娘曝尸荒野吧?”

那姑娘牙齒咬著下唇,雙手緊攥著破爛的袖口,望著破席子卷裹下的娘親,目中淚光閃閃,顯然內心在掙扎著。

那胖子似乎也看出了姑娘的猶豫,將銀子在手中拋來拋去,毫不掩飾地貪婪地盯著姑娘的臉。

圍觀的人看著胖子悄悄都議論著:“唉,這王員外家中已有七個小妾了,還要禍禍人家姑娘......”“誰說不是呢!聽說本來還更多呢,有幾個被他玩膩了就給賣到青樓去了......”“他家大娘子可厲害了!動輒對丫頭非打即罵......”“這姑娘要落到他手里就可憐嘍!”......

青落本已跟隨轎子走了過去,聞言不由停住了腳步,她看了那姑娘半晌,又轉頭望向寧珂。母女連心,寧珂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嘆口氣,朝青落點點頭,可翻遍身上卻沒帶一兩銀子,唯一值錢的便是手上所帶的那個鏤金鐲子,她不舍地撫摸著那個鐲子,咬咬牙,把鐲子褪下交到青落手中。

青落摸著鐲子,眼圈紅了,那是外祖母留給娘親的唯一物件了,是寧珂相當珍視的。她緊緊地攥著鐲子:“娘,這是外祖母留下的......”

寧珂拍拍她的手:“去吧,能救一條命,你外祖母在天有靈定不會怪我們的。”

青落點點頭轉身朝后跑去,她擠過看熱鬧的人群大聲說道:“這姑娘我買了!”

那胖子一見旁邊殺出個程咬金來扇子猛的一收,上下打量了青落一眼嗤笑一聲:“你買了?臭丫頭,你有錢么?”

青落沒理睬那胖子,她把手中的鐲子遞給那個姑娘:“這個夠安葬你娘的嗎?”

姑娘看著鐲子一愣,眼淚隨即流了下來:“夠了,夠了,謝謝姑娘的大恩大德,芷蘭愿做牛做馬報答您。敢問恩人姓名,待芷蘭安葬了娘親后愿到府上為婢。”

青落搖搖頭:“不必了!”說著把鐲子朝姑娘手中一塞便轉身離去。青落扶著寧珂,緊走幾步跟上蕭氏母女的轎子回府了。青落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幾天后當她像往常一樣到后門去倒雜物時,卻發現那天遇到的姑娘一直在門口張望著。

姑娘見她出來,“咕咚”一聲跪了下去:“芷蘭拜見恩人!”

“咦,是你啊!你怎么在這里,你娘安葬了嗎?”

“多謝恩人,我娘才得以下葬。打聽到恩人住處,可芷蘭不敢貿然上前,便在這里等候,希望能碰到恩人出來。往后芷蘭愿給恩人做牛做馬,一生服侍。”

“你不必如此,我是可憐你的一番孝心,若當時我不出頭,那個胖子肯定會將你帶走,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芷蘭知道恩人心腸好,既出錢買下了芷蘭,芷蘭便是你的奴婢。”

青落搖頭:“芷蘭,聽我說,我的處境比你好不到哪里,你若是跟著我,定會受苦的。”

“恩人,芷蘭已經舉目無親也沒地方可去,若是恩人不收留我,我一個弱女子在這亂世少不得要淪落到那煙花之地。”芷蘭垂淚。

“…唉!好吧。你在這里等我,我不出來你就不要離開。”

“好,芷蘭就在這里等著恩人。”芷蘭見青落應允了含淚連連點頭。

青落向寧珂說了芷蘭的狀況,寧珂有些為難道:“青落,這件事你大娘她定不會應允的。但那姑娘也著實可憐,罷了,娘同你一道去求求她吧。”

寧珂同青落來到蕭氏住的正房,請丫鬟稟報。

丫鬟進去,片刻后出來說:“大夫人正在午睡,我們也不敢打擾,二夫人若是著急,就在門口侯著吧。”

正午時分,太陽毒辣辣的曬在頭頂,青落扶著寧珂就這樣在陽光下炙烤著,汗珠撲簌簌地落下來,砸到地上濺起一圈圈細小的塵灰。寧珂同青落在門外一直站了一炷香的時間,眼見二人汗透衣衫,寧珂身形開始搖晃才聽得屋內有個慵懶的聲音道:“請二夫人進來吧。”

寧珂拉著青落低頭趨步進入正廳,蕭氏正在那里喝著燕窩粥,她眼睛斜斜地瞟來:“妹妹找我何事啊?”

寧珂拉著青落跪下,“妹妹看中一個丫鬟,想求得姐姐同意收入府中。”

“喔?是哪個丫鬟竟入得了妹妹的眼?”蕭氏放下燕窩粥,斜靠在冰絲枕上,撥弄著鑲琺瑯護甲。

“是在外面遇到的一個姑娘,無親無故的,妾身看她可憐,所以…,還懇請大夫人成全。”

“難道嫌府里的丫鬟伺候的不周,還要從外面買丫鬟進來?傳出去這不是讓人恥笑我們將軍府嗎?還是妹妹覺得我這個家當的不夠好!嗯?!”蕭氏乜斜著眼,啪的一拍桌子。

“不是,不是,妹妹只是覺得那個孩子可憐......還請大夫人不要多心......”寧珂訥訥說著,只垂著頭跪在那里。

蕭氏任由寧珂和青落在那里跪著,又端起燕窩不緊不慢地喝著。青落跪在堅硬的地面上,聽著勺子碰擊碗壁發出清脆的叮當聲,只覺得膝下已漸漸麻木,她想寧珂定也挺不住了,正欲伸手向上托托寧珂的胳膊,卻聽蕭氏開口道:“今日不知怎的了,肩酸疼的很......”

寧珂一聽,忙扶著膝蓋站起來,拖著麻木的雙腿一步步挪到蕭氏身后,“讓妾身給大夫人按一按罷。”說著便輕輕地給蕭氏揉捏起來。

蕭氏閉著眼,臉上一副滿意的神情:“嗯,妹妹這手法可比那幾個丫鬟強多了,趕明兒空閑了便教教她們......”

寧珂目中泛著淚花,咬著唇垂頭道了聲“是”。

半晌,蕭氏終于出聲:“罷了,既然妹妹中意那個丫頭就讓她進來吧,反正府里也不在乎多個下人!傳到老爺耳朵里,倒說我苛待你們。”

寧珂忙磕頭,“謝大夫人!”寧珂與青落互相攙扶著,向蕭氏告退。得到蕭氏的同意,青落便將門外等消息的芷蘭帶進了府里。偏屋地方太小,青落便讓芷蘭同自己住在一處。芷蘭祖上也是書香門第,只是家道中落,父親去世后,又遭逢災荒,便與母親逃難到此處投奔舅舅,豈料母親半路染病故去,舅舅又不知所蹤,只留她一人孤苦無依。當得知給她葬母的鐲子乃是青落外祖母的遺物時,芷蘭更是感激的泣不成聲。

寧珂母女并未拿芷蘭當婢女看待,私下里青落也不許芷蘭自稱奴婢,二人以姐妹相稱。

慕青瑤經常找青落的麻煩,連累芷蘭也因此受了不少責打,她依舊毫無怨言,盡心照顧著寧珂母女。

青落會武功一事,府中除了寧珂外無人知曉,她也不隱瞞芷蘭,每每夜里悄悄練功時,芷蘭還幫她把風。

芷蘭看著青落臉上的傷疤,心疼的問:“姐姐,當時一定很疼吧?”

青落笑笑,“嗯,有點,不過現在早已經不疼了。”

“鐘師傅的醫術那么好,為何你不讓他治好你的臉呢?”

青落苦笑:“即使我不招惹,大娘和青瑤也總三天兩頭來找麻煩,如果我恢復了容貌,只怕一天都不得安寧,為了娘,我愿意這樣丑下去。”

很快到了及笄之年,慕青瑤出落的愈發的動人,蕭氏便經常在家里舉辦宴會,邀請達官顯貴的夫人小姐來府中做客。青瑤此時就定要把青落拽來,親親熱熱地拉著青落的手向眾人介紹:“這是我二妹妹,青落。”

眾人的目光在青落臉上停留著,有驚詫的,有譏笑的,有鄙視的......起初,眾目睽睽下仿佛耍猴戲的猴子般被人審視指點著,青落也曾羞赧窘迫到垂淚,但她后來發現每次聚會后慕青瑤便有好些天不來找麻煩,自己和娘親能安穩一段時日后,她也就不以為意了。甚至在那些夫人小姐當面說她丑陋嚇人時,她也能一笑而過。時日久了,慕家大小姐貌如天仙,二小姐丑若無鹽便在京城中流傳開來,甚至還給她取了個綽號叫“半面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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