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河南道的消息呼啦呼啦如瓢潑大雨突然打在眾人臉上。
之前本州國攻打徽州時,有消息稱新羅派出了秘密軍隊增援。
這消息只對了一半,新羅國確實是增援了,不過進攻方向卻不是江南道,而是河南道。
鎮(zhèn)守河南道膠東半島的方永昌,以十萬對一萬的絕對優(yōu)勢,慘敗!
方永昌率軍叛逃,不知去向,登州、萊州、青州三州失守,半島大門被新羅神秘之師一舉攻占。
又有傳言說,趁此動亂之下,退守蘇杭的本州國軍隊將會卷土重來,再次進攻徽州。
而且還有傳言,說本州國之所以對徽州這么上心,是因為他們看中了黃山。
至于黃山有什么,沒人知道。
肯定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要不然本州國不會放著蘇杭這么富裕的地方不要,偏偏急于進攻徽州。
這消息能不能做的準說不好,但膠東半島失守卻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
仙源城再次人心惶惶。
夜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雨,有人說這是老天爺都替失守州府的老百姓哭呢。
因為這場大雨,明明是辰時,外面仍舊是蒼黑的一片。
有很大的風聲,夾雜著雨,像天漏了似的,不間斷的下,雨珠子打在窗戶上,發(fā)出堅實密集的聲響。
窗戶上映出一棵梧桐樹的影子,被風刮的左右搖擺,像被掐住了脖子的人,無望的掙扎。
趙益朋的五進大宅院子關(guān)緊了門,如同一只受了氣而沉默的獅子,伺機等待仇敵松懈的瞬間,上去狠狠地咬一口。
在正堂中,趙益朋和程文遠相對而坐,兩人都端了茶碗,品了一口,仔細咋著味,連同這時局的狀況,一起咽進肚子里,發(fā)酵出自己的小心思。
程家是鹽商,吃著官家的福利飯,也正因此,他們家的生意跟時局變化最為相關(guān)。
之前傳言兩淮鹽務(wù)總商鮑慎德跟亂黨有關(guān),被下了獄,可那時候傳言終歸是傳言,做不得真。
可現(xiàn)如今,一股鏟除“亂黨”的風刮起來之后,鮑慎德背恩忘義、伙同亂黨的名聲終于坐實。
與他同根連枝的鹽商們氣運斷絕,程家也不例外,幸虧是地處偏遠,花錢撇清了關(guān)系,才沒受到牽連。
這股子怨勁無處發(fā)泄,急火攻心之下,程文遠四處探聽消息,倒還真讓他摸到了一些秘密。
此時他來找趙益朋,便是特意帶了這則好消息,當做禮物,送給老朋友。
“沒想到趙大公子也有吃癟的時候,看來二公子是招了一個老辣的幫手。”
趙益朋不怒反笑,優(yōu)哉游哉的品茶:
“程公子來找我,不會是專程來看趙某的笑話吧?”
“哪里!趙大公子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怎能做這種落井下石之人?相反,我是來給你慶賀的!”
趙益朋有些吃驚,他和程文遠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還從來沒見過他這么殷勤客氣。
“慶賀?慶什么賀?”
程文遠見對方來了興趣,便放下茶杯,神神秘秘的問道:
“趙大公子昨天吃癟,是不是因為那個叫趙陽的人?”
“你想說什么?”
“實不相瞞,我先前看上了一個女子,馬上就要到手的時候,被這個趙陽橫插一杠,到嘴的鴨子給我打飛了,我對他也是恨之入骨呢!
不過我今日有一計,事成之后,我能抱得美人歸,還能幫趙大公子除去趙陽。到時候沒了絆腳石,大公子坐上趙家家主之位,還不是順理成章之事?
所以我今日特意來為趙大公子慶賀!”
趙益朋也放下手中茶杯,對程文遠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以前只知道這人是個酒囊飯袋,褲襠里的家伙當家。趙益朋從來只把他當做是生意場上的冤大頭,沒想到今日冤大頭也動了智慧。
“哦?不知道程兄有何高見?”
程文遠笑而不語,用眼神給趙益朋示意。
后者立刻明白過來,雖然心中厭惡,可為了聽對方這一妙計,只好忍下這口氣。
于是他特意放低姿態(tài),為程文遠斟茶,親自奉上:
“程公子先潤潤嗓子。”
“說了這么多話,還真是有些渴了。”
程文遠喝了茶,心滿意足之后,悄聲開嗓,如同密謀國家大事一般。
“我這幾日滿地走的探聽消息,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我挖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程文遠故意頓了頓,吊足了對方的胃口,這才開口說道:
“趙大公子記不記得十幾年前轟動杭州的‘前朝復辟案’?”
“這事情鬧得很大,小時候聽家里人說過,莫非跟這件事情有關(guān)?”
“你可知這案子涉及到杭州杜家?當時杜家被滿門抄斬,不留一個活口,可后來有人招供,說當時杜家其實有一個叫杜學桂的嫡系,因在外游歷,而躲過一劫。”
“這我倒沒聽說過。”趙益朋來了興趣,覺得程文遠這次沒準真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程文遠越說越來勁:
“你猜杜學桂當時游歷之時,是在什么地方?”
“不知。程公子莫要再吊我胃口,快說吧。”
程文遠笑了幾聲,故作神秘的說道:
“當時杜學桂便是游歷在徽州,在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就在我們仙源城!”
趙益朋隱隱猜出了些什么,可他畢竟不知就里,雖然猜到了程文遠要干什么,可不知道其中關(guān)節(jié)在哪。
程文遠望著趙益朋焦急等待的眼神,心中頗為滿意的說道:
“那杜學桂當時改了名字留在仙源城躲難,后來跟一女子成婚,還生下一個女兒,他妻子就是城南春花豆腐店的老板娘江春華,而他的女兒就是杜小言!
還記得一個月前,江春華曾經(jīng)說過什么嗎?她說你我的心頭之患,這個趙陽,可是他的外甥!”
趙益朋當即眼前一亮,這果然是驚喜!
“程兄,此事果真嗎?你可有證據(jù)?”
程文遠就等著對方這么一問,如此他才能展現(xiàn)他的聰明才智。
“趙大公子放心,今日我既然能來找你商討此事,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我可是下了血本,花了足足五千兩銀子,才買來的關(guān)鍵證據(jù),只要我將此事匯報給武衛(wèi)隊,這趙陽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砍腦袋的!”
趙益朋聽出了程文遠的話外之意,此刻對他的厭惡之情也煙消云散,對方簡直就是福星,為他撥云見日。
若真事成,一切好談。
“程兄,此事若是做成,我送程兄黃金百兩!”
如今這世道亂,黃金可是絕對的硬通貨,跟白銀的兌換比例已經(jīng)漲到了將近110:1。
黃金百兩,相當于白銀萬兩,足可以彌補程文遠的損失。
趙益朋的豪爽讓程文遠十分滿意,今日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他爽朗笑道:
“趙大公子客氣,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情,自然是要跟好兄弟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