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修會,后庭。
趙益朋優哉游哉的坐在上首位飲茶,祁門紅茶和太平猴魁究竟哪個才是最有品味的茶飲,他一直沒個論斷。
等到他終于放棄比較這兩者孰優孰劣的時候,這才開口問候在一旁的汪鐵:
“東西拿到了嗎?”
汪鐵從懷里拿出來一個紫色手帕,翻開,里面包裹著三縷用紅線繩捆綁的黑色頭發。
“大公子,早就準備好了,今日便可讓他趙陽徹底有死無生。”
趙益朋很滿意汪鐵的行動,接著又問道:
“請靈儀式準備的怎么樣了?還有半個時辰出發,各位族老估計馬上就到,陣仗可以先擺起來了,不能讓各位族老們看我們笑話。”
“一切準備妥當,只是……那趙陽到現在還不見人影,與他要好的許浩林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大公子,會不會是咱們的計劃被他知道了?”
“不可能,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會不會是我那二弟發覺了什么?”
“我看著不像,趙陽的引路牌是讓二公子幫忙制作的,現在二公子也在四處尋找趙陽,好像并不知道他的去處。”
“那就奇怪了,這小子天天給我出幺蛾子……不來也好,也省得咱們給他安置罪名,他若不來,到時候請老祖宗廢了他的靈功,再把他趕出修會就是。
如果他真不來,就把準備好的引路牌給三閑,讓他帶隊。我這個庶出的三弟一直不懂事,別以為躲進衙門里,就可以無事一身閑。
趁著最近敵軍打過來,縣令忙得不可開交,咱也得逼一逼我這個弟弟,讓他站站隊了。”
“是!”
……
……
萬金嶺。
從王公祠跑出來,趙陽帶著白鹿趕緊躲到一個隱蔽地方,再仔細欣賞這一株結生三果的陰靈草。
三顆果子像極了分形幾何構成的實物,一個奇怪的不規則三角形拐啊拐的,組成了一個球形圖案。
趙陽覺得這可能是某種能量的紋路特征,就像水汽變成雪花時會結成不同形狀。
白鹿將陰靈草果放在地上,自己叼走一顆,用鼻子將剩下兩顆送到趙陽身邊。
“你的意思是,這兩顆歸我?”
白鹿點頭,一口將自己嘴里的陰靈果吞下,果子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融入鹿角之中,鋒利的鹿角輝光內斂,反而更加凝實。
趙陽有種錯覺,總感覺即便在陽間,只要集中精神細看,估計也能看見這一對鹿角。
見到白鹿吞下陰靈果,趙陽也摘下一顆果子,就要生吞下去。
白鹿趕緊上前,嘴巴放在他的胳膊上,似乎有意阻止他這么干。
“小祖,你弄錯了。”
趙陽嚇了一跳,轉頭才發現是貓頭人身的貍奴,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來到他身旁,這家伙在隱匿行跡方面果然有天賦。
汪家老祖正光老人附身在貍奴身上,此時處在陰間狀態,趙陽竟然能聽懂貍奴(正光老人)的話。
一人一貓開始交談起來。
“什么弄錯了?”趙陽問道。
貍奴指了指他手中的陰靈果說道:
“這果子總共三顆,分為天、地、人三果,白鹿吃的是天果,這果子也只能讓陰靈生物或者陰魂吞服。
而小祖你拿的這顆果子則是地果,是祭祀祖先用的,不能生吃。
剩下這顆是人果,才是小祖可以直接吞服的。”
聽了貍奴如此解釋,趙陽恍然大悟,他收起地果,摘了人果一口吞服下去。
咕嚕!
果子下肚之后,一股涼絲絲的感覺瞬間涌向全身,然后這股能量又漸漸轉變得暖洋洋的,讓人通體舒泰。
趙陽躺在地上,就感覺周圍有四五個美人在給自己按摩全身穴位,手法嫻熟、力道剛好。
他受到損傷的內臟此刻正在快速恢復,全身毛孔漸漸收縮,破損的血管也修復完整。
修復傷勢之后,這股暖流繼續滋養全身經絡,原本鎖骨位置的腫脹瘙癢也消失不見,全身皮肉骨血正在受到這股能量的淬煉。
他聽見了自身血液流淌的聲音,嘩啦啦的沖刷每一根血管。
從心臟位置泵出的血液流動全身,將這股奇異能量輸送到全身各處。
這能量如同鍛造骨骼皮膚的材料,像更換材料、修葺船身似的,不斷強化他的血肉,原本達到極限的肉質,似乎正在往另一種物質上變化。
趙陽突然想起來一個悖論,如果把一艘船原來的材料全都更換一遍,這艘船還是不是原來那艘船?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突然一股困意涌上來,趙陽就這樣躺在隱蔽草叢里,在一只陰間白鹿和妖獸貍奴的陪同下,靜靜睡著了。
清風拂過,動靜自然。
萬金嶺從來沒有煩惱。
……
……
趙家修會演武場整個亂成了一鍋粥。
請靈儀式即將開始,持有引路牌的趙陽卻不見蹤影。
許浩林急得團團亂轉,可他跑去趙陽家里,又跑去豆腐店,跑得滿身都是汗,也找不著人。
趙家五位族老都已經到齊,就連一向臥病在床的趙家家主趙無咎,也拖著病軀沐浴更衣,前來參加請靈儀式。
所有人都在,獨獨不見了引路人。
“益朋,持有引路牌的人怎么回事?”
趙無咎說一句話咳嗽三聲,周圍的人看見他說話的狀態,都替他捏一把汗,可看見他瞇縫的眼睛里透射出來的目光,卻又讓人不禁寒顫。
老人的眼里深沉的似乎有一條長長的隧道。
“回父親,持有引路牌的人叫趙陽,是今年新加入的大點名天才,我本是惜才,所以讓他來作這個引路人,不想出現這種事情,還請父親責罰。”
趙無咎擺了擺手:
“罷了,這人我也聽益友提起過,這事不賴你,你做事一向穩妥,可留的有后手準備?”
“父親明鑒,我已經著人去請三弟過來,此次便由他引路吧。”
“闔族請靈的日子,益摯都沒來嗎?”
眾人都從趙無咎這句話里聽出了怪罪的意思,周圍人噤若寒蟬,趙益友想要出聲替三弟說話,卻被趙益朋搶先一步說道:
“三弟一向自由慣了,當初自己改名叫作三閑,不就是想要圖個閑適自由,父親稍等一等,三弟知道輕重。”
“哼!知道輕重就不會遲到!”
不多時,汪鐵匆匆忙忙的走進來,趴伏在趙益朋耳邊說了幾句話,后者的臉色頓時不妙。
趙無咎看在眼里,問道:
“出什么事了?”
趙益朋趕緊拱手,如履薄冰的回說:
“不敢隱瞞父親,三弟他……他昨晚喝的酩酊大醉,現在還在床上躺著。”
“混賬東西!”
趙無咎一口氣頂在肺上,差點把肺管子咳出來。
“父親息怒,您的身體要緊。”
趙益朋趕緊倒來一杯太平猴魁,這是他經過慎重考慮之后,在祁門紅茶和猴魁綠茶中間決選出來的最佳茶飲。
趙無咎輕啜一口茶水,茶湯里有一線血色散開。
喝了茶,趙無咎繼續吩咐道:
“把引路牌給思親,讓他上。”
站在趙無咎側后方的小男孩眼睛一亮,隨后他看向趙益朋,發現自己這個堂哥嘴上雖然笑著,可眼神和大伯父一樣可怕。他趕緊低下頭,不敢說話。
隨后趙無咎補充說道:
“至于那個趙陽,天生武骨?若是真的,另當別論。
可若是假的,如此耽誤請靈大事,不知道敬祖重道,那就廢了靈功,打斷雙腿,逐出趙家修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