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章 銅錢擇

  • 沱沱山
  • 玉林在
  • 3069字
  • 2024-07-12 18:35:02

三長老的負(fù)氣離場眾人看在眼中。承三長老一脈的小東峰弟子尚且還茫然在原地,轉(zhuǎn)瞬間就已經(jīng)被其他峰弟子包圍。

盡管小東峰眾人在三長老首徒子陽的示意下閉口不言,擺出一幅任你如何刨根問底我都一笑而過的樣子,試圖用此法讓氣氛重回到大祭日的正途上,白場道仍然像人間集市般鬧騰。

二長老收回看向師妹離開處的目光,眼見的大殿門六扇齊開、殿下鬧象未改,在瞥了眼榕與愈發(fā)和善的笑容后,額角的青筋終是忍不住跳了跳。

他隔空傳音給自己的首徒原朝,表示大祭再不開始,小西峰往后就要改叫小北峰了。

東三西二,南大北宗。

小北峰,塵陽大殿所在,宗主的屬峰。

原朝原先抱臂立于階上正津津有味地看小東峰的戲,在收到師父咬牙切齒地傳音后才收斂下來,開始有了正形。他一改懶懶散散的勁,從腰間的袋中取出枚類似銅錢的東西夾在指間,口中默念咒令,而后猛地往空中一擲。

銅錢順力而上,在空中翻轉(zhuǎn),速度愈來愈快,逐漸晃出虛影,又在下一瞬分裂出一模一樣的四枚,從中央緩緩飄向四方,懸在各峰的高空。

五方就位。原朝抬眼觀察了下天時,然后緩緩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

剎那間,陣風(fēng)從四峰中間的百墳冢掀起,四峰高空處的風(fēng)向中央?yún)R聚,四方銅錢隨風(fēng)而動。

眾人在原朝擲錢的那刻紛紛噤聲,齊齊靜立,將雙手相疊置于前胸,莊重肅穆。各峰山頂、山腰處隱置的石陌花隨著他們的手勢緩緩從陣法中顯現(xiàn),含苞待放。

錢幣在咒令之下愈發(fā)沖向中央。而后在那一刻,五方相撞,銅錢發(fā)出脆響。

這是塵陽宗一脈相承的祭禮。

所有人半躬身,垂眸,相疊的雙手緩緩上抬,橫置額前。

石陌花隨著這一舉動徹底盛放。漫山遍野的花,隨風(fēng)而起,聚在四峰中間的高空張揚如火,而后在陣風(fēng)消失前破空,沖向最高處,再緩緩落下,洋洋地絢爛半邊天。

天石中隙,擇陌上花。

眾人于大殿前靜默,等待著這世間最肆意的花落入峰山深處,以生歌頌逝者的功績,表達生者對逝者的最高敬意。

“諸位。”榕與在最后一朵石陌花落下后起身,緩緩開口,“昔年大戰(zhàn)何其慘烈,先輩以身祭陣攔下長生門,尸骨無存。”

他昳麗的眉眼間盡是悲痛之色,“吾等雖無驚才艷艷之姿,只能以其衣冠建冢聊表敬意。”

“但吾輩卻能行力所能及之事,踐先輩遺志,大濟蒼生……”他掃視了一圈弟子,眸色深深,吐字愈發(fā)鏗鏘有力。

大長老立在榕與身側(cè),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于是開口道:“今得信,擇志士赴遠方山秘境以壯御敵之軍。”

“諸君可愿?”二長老緊接著大長老的話,聲音莊重。

殿下的人精神振奮,打了雞血似的高呼,“弟子愿意!”

小小立在西北角,平靜地看著這堪比洗腦的動員架勢。她一聲不吭地往方畫身后躲了躲。也許在其他人眼中這將是建功立業(yè)、實現(xiàn)自我的大好時機,但在小小眼中這遠方山之行與跳火坑沒什么兩樣。

不過是一個強迫著你跳,一個讓你跳得心甘情愿。

“如此”,二長老在與宗主對視后清清嗓,指了指空中的銅幣,“此銅自遠方山而來沾其息,可覓緣者。”

大長老在和自己的首徒扈杉傳音后,意味深長的接道:“遠方山深境,有緣者方得入,故而以此五枚祭銅為準(zhǔn),即得五枚銅錢者赴行。”

二長老頷首,吩咐了自己的得意門生,“原朝。”

“弟子在。”原朝出列,躬身受令。

“啟陣。”

隨著他一聲令下,原朝側(cè)身站立,從袖中拿出只玉笛,而后輕放在唇邊徐徐吹樂。按照早已熟記于心的祭曲,他以音御銅,催動著銅錢在空中以各自的韻律旋轉(zhuǎn)飛舞。

風(fēng)吹起了他的束發(fā),袖袍在空中蕩漾。余下披著的發(fā)絲依風(fēng)揚起,遮住了其他人窺視他的視線。原朝鴉睫低垂,一雙眼在無人處泛著冷,凌厲異常。

眾人只見空中銅錢飛得愈發(fā)迷人眼,在笛聲急促轉(zhuǎn)音之際分裂成無數(shù)枚,擾亂著眾人視線。

小小沒有抬頭。她專心地聽著錢幣的破空聲,沒來由的有些慌亂。許是因此而疏忽了防備,一道淺淺的笑聲闖入她的識海。

聲音的主人像是與她非常熟稔,帶著久別重逢的欣喜。

“小小”,識海中的女聲親昵地喚著她的名字,而后輕聲道,“我認(rèn)出你了。”

短短幾字,讓小小上塵陽宗以來第一次生起了戒備。她不記得自己在塵陽宗有什么故知,也無意與故人相逢。

殺意久違地在她心上泛起,又被她強制壓下。正當(dāng)她欲尋聲之際,那女聲驟然消失,像是不經(jīng)意的闖入者,在出逃后無處得覓蹤跡。

擇選還在繼續(xù),周遭仍舊人聲嘈雜,剛剛的一切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覺。小小面無表情,開始思考自己找到聲音主人的可能性。一絲陰寒之氣悄悄纏上她的指尖,親昵地蹭了蹭,打斷了她的思路。

鬼氣?

小小蹙眉,在抬頭后瞳孔一縮。絲絲縷縷的鬼氣化為黑霧隱在風(fēng)中,從四峰中間的衣冠冢升起,纏上銅錢。

盡管她入宗時間不長,人也一天到晚在外溜達,甚至于對擇選的公正性都保持懷疑,但從未想過這衣冠冢竟是活的。

大殿前的榕予也覺察到異樣。他瞧著空中的景象,眉目一片暗沉。

與此同時,一縷鬼氣爬上原朝的雙目,笛聲戛然而止,被迫驟停,空中的幻影消散。

隨著驚呼聲與吸氣聲交雜四起,小小皺眉,被迫拋開剛才的事,回神,卻見一枚銅錢正端端正正地懸在自己眼前。

“不會搞錯了吧?”方畫在旁像是被震撼到,雙目失神地端詳,不可置信。

人群中則爆發(fā)出了一道道諸如此類的質(zhì)疑聲。除去前四枚零零總總的落到了各峰首徒的手上,獨獨這第五枚落到了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外門弟子手上。

小小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其中的情緒復(fù)雜得五花八門。她聽著各方的質(zhì)疑,沒有理會,只是神色淡淡地抬首看向吹笛者。

原朝難受的頭疼,鬼氣悄然爬下他的瞳孔,消散不見。他敏銳地察覺到下方的視線,慢吞吞的把玉笛塞回去,淡漠的瞥了她一眼。

其實,有點可笑。

無人質(zhì)疑各峰首徒被銅錢擇中的正當(dāng)性,紛紛將關(guān)注點扔到了她這一小小的外門弟子身上。

無人懷疑祭銅擇緣者一事的對與否,抑或是藏書閣記載的真假,都聽了一家之言。

想法一股腦兒的涌上來,小小抿抿唇,措手不及,頓在原地。

她為什么會去在意外門的身份,為什么會去質(zhì)疑古籍的真假,辨析長老說辭,甚至對此而感到惱怒?韜光養(yǎng)晦,能少事則少不一向是她自己的原則嗎?

小小捫心自問,突然發(fā)現(xiàn)殘缺不全的記憶讓她開始慢慢地,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

過往被塵封,有些事無從辯駁,更談何說起。

她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當(dāng)年的事,噩夢般的血色,鋪天蓋地的向她襲卷而來。

“小小?小小!”方畫見她沒有反應(yīng),趕緊推了她一把,擠眉弄眼的示意她往前走。

小小被推得回過神,只見四周的人群給她讓出了一條去往殿前階的路,而被銅錢擇主的幾位都已立在階首。

盡管腦袋仍然渾渾噩噩,小小本能地邁開步子來到白場中央,踏上了玉石階。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仍有無數(shù),卻并不覺得鋒芒在背。

內(nèi)心深處像是有道聲音在告訴著她這是應(yīng)該的,仿佛她生來如此,理當(dāng)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

玉階層層向上,每階越來越繁密的紋路提醒著她即將到頂。

不對。

小小猛然從一種恍惚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她為什么要登階受命去赴遠方山之行?她不是要韜光養(yǎng)晦么,干什么去自討苦吃?

但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小小看著面前和善的幾位大人物和旁邊用驚奇眼光打量著自己的幾位首徒,愈發(fā)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拒絕嗎?

小小頭一次感受到騎虎難下的感覺。

當(dāng)年師兄拒絕未果之事尚且歷歷在目,她沒有必要重蹈覆轍。況且——小小低眉垂首,用余光打量著榕與——不知為何,她能感受到他們這位宗主的溫文爾雅浮于表面,清貴的皮下是不容置疑的強勢。

大殿前的宗主正在高談闊論。

子陽站在右側(cè),默不作聲。扈杉手握劍柄,眼視前方,指腹摩挲著劍柄的紋路。原朝立在小小左側(cè),懶懶的垂眼聽著。

同是天涯淪落人,他隨意一瞥就發(fā)現(xiàn)右側(cè)的兩位神游在外,左側(cè)剛剛朝他瞧的小姑娘和自己是如出一轍的不專心。他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待諸君歸來,愿見蒼生安泰,得享榮光盛譽。”榕與溫柔地祝這幾位弟子一路順風(fēng),功成而歸。

幾人咽下各異的心思,躬身行禮:

“弟子領(lǐng)命。”

主站蜘蛛池模板: 河北省| 右玉县| 盘锦市| 桦南县| 曲水县| 承德市| 聊城市| 乐陵市| 靖远县| 怀宁县| 曲靖市| 十堰市| 泽库县| 永新县| 景宁| 上虞市| 台东县| 葫芦岛市| 晋城| 兴海县| 务川| 玉门市| 云阳县| 万全县| 来安县| 嘉义县| 大渡口区| 晋宁县| 桐庐县| 山西省| 富源县| 文成县| 马尔康县| 弋阳县| 襄垣县| 泉州市| 江孜县| 漳浦县| 丹巴县| 蒙自县| 汉中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