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被送回去時，已然醉的不省人事。

我聲稱是畫舫主派我來照看一下，跟著混了進去。

阿茵身上淤青遍布，被銀鈴割傷的稚嫩皮膚上，絲絲血痕觸目驚心，尤其那雙裸足，春寒料峭，凍得全無血色。

我將她冰涼的腳放進懷里捂著，猶如小時候。

我試圖叫醒她，再待下去，我就被發現了。

“阿茵，阿茵，姐姐來了，我會帶你走的。”

醉的厲害，床上的人全無反應，屋外卻又來了人。

來的正是熟人，老鴇關娘子。

我慌亂的垂下頭，起身告辭，聲稱得回去給畫舫主回話了。

關娘子酒意正濃，迷離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笑道：“莫走，顧大人交代的事，你在場做個見證。”

什么事，我不敢問，怕露了馬腳，被發現的話，等于自投羅網，會被抓回來，重操舊業的。

關娘子身后的龜奴端著一個盆，盆里的水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我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四個人上前，死死的按著阿茵，抬起她的腳，就要往盆里按。

“要做什么？”我趕緊上前阻攔。

“洗腳啊，坊主看上了這雙嫩足，顧大人特意囑咐了要好好保養，給了百兩銀子呢，呵呵。”

我知道是什么了。

摻了藥水的生灰水，能腐蝕掉一層皮，重新長出來嫩肉。

一瞬間，胸腔里有滔天的恨意橫沖直撞，涼意爬上了我的后背，毛骨悚然。

顧長崢，辱我還不夠，還要折磨我妹妹！

“畫舫主中意她，特囑咐我好生伺候，不得傷她分毫！”

我攔在阿茵面前，引起了關娘子的懷疑。

“那畫舫主給多少銀子啊？”

她堵著了我的去路，犀利的眼尾掃過我的臉。

銀子，是啊，沒有銀子，我拿什么救她出去。

我狼狽逃竄。

身后傳來阿茵痛苦的哀嚎，凄厲而顫抖。

她在哭求，她在求救，而我，只能眼睜睜看著。

自幼膽小怯懦的阿茵啊，怨我，護不得你周全。

我恨。

恨我爹通敵叛國，恨我娘畏罪自盡，恨顧長崢狼心狗肺，毫無人性，更恨我自己的無能。

醉春樓外正是人間三月好時節。

眼前是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身后，是萬年不見光的人間地獄。

一門之隔，我僥幸逃脫，我的妹妹卻跨不出來。

我思索良久，直奔那畫舫，化名連翹，做了低等丫鬟。

從下人們隱晦的交談里，我得知，畫舫主位高權重，有怪癖，死在他榻上的女子，不計其數。

三日后，我又見到了顧長崢。

他竭盡諂媚，送來一盆纏枝玉牡丹，金枝玉葉，極其貴重。

他說：“那妓女已經送去調教了，包您滿意，我那事……。”

“唔，不就是想進六部嗎，回去等著吧。”

半個月后，我聽到了銀鈴響。

阿茵每走一步，臉色便白一分。

他們要她重演當日的銀鈴舞，我看著她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貓眼看著顧長崢，滿眼哀求。

顧長崢摟著她細嫩的腰肢，笑的溫柔：“乖，過了今晚，我就為你贖身。”

阿茵怯怯的抱著他：“顧郎，我疼的厲害。”

顧長崢卻親了親她，不容置疑道：“去吧，我是為你好。”

傻子，還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