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

程也不是小人。

我還記得那個昏暗的街道里。

看不清楚臉的男男女女。

我倒在地上，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但他們在笑。

打我臉的時候在笑。

撕我衣服的時候在笑。

逼著我在地上爬的時候在笑。

但漸漸的，他們不笑了。

很多條腿，凌亂的跑走了。

像是機器壞掉的聲音，盤旋在我的腦海里。滋滋滋——

我低著頭，頭發散亂，遮住了目光。

一只手替我撥開了頭發。

摸索著，拉住了我的手。

已經哭盡淚水的眼眶只能盯著他，但意外的，有滾燙的液體落在胳膊上。

燙得我想要縮回那只被握住的手。

耳朵被溫熱的手死死捂住。

直到世界歸于寂靜。

我被外套裹著抱在懷里，一步一步的走向有路燈的地方。

燈光刺了我的眼。

就像是，天亮了。

“算了，我懶得管你了。”

“祝卿安，你自己心里要有點數，不要什么爛人都混在一起。”

“如果繼續這樣三心二意和別人亂混的話，你還是會落榜的。”

方知翊像是恨鐵不成鋼的撂下這句話就要離開。

和程也擦身而過時，我差點以為兩人要打起來。

忍不住低聲喊道，“哥……”

方知翊愣了一瞬，回頭看了我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方知翊的出現，完全打亂了氣氛。

程也感受到了我的僵硬，沖我笑了笑。

“別聽他的，你很優秀。”

“不過我掐指一算，今天不宜寫作業，不如我請你喝一杯，再出去逛逛？”

……

程也的提議很好。

外面的陽光很好，曬到身上，驅散了所有的不快。

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太陽。

程也感受到身旁停滯的腳步，也湊了過來。

疑惑的問我在干什么。

我抿嘴一笑，伸手向上指。

“程也，抬頭看太陽的方向。”

這句話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一直到和記憶里的重合才停下。

在那間窄小的病房里，有人在窗邊指著太陽，聲音柔和。

“安安，抬頭看太陽的方向。”

回家的時候，媽媽的臉色不太好看。

直到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方知翊我才明白是為什么。

他告狀了。

媽媽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讓我不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

更是要求我這兩天不許出門。

我看見，方知翊在媽媽背后攤了攤手。

他的口型在說：我這是為你好。

我知道，這里沒有多少關心，只是好勝心罷了。

不喜歡一直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從小就討厭的人染指。

可我，不是任意的什么東西。

我沒解釋，而是乖巧的點頭答應媽媽。

手中卻將寫著聯系方式的紙條握得更緊。

那天之后，我和程也就再也沒見過了。

但，他會發來消息，問候我的備考生活。

也會替我解答不會的問題。

整整四個月，原本空蕩蕩的聊天頁面被一個叫程也的人塞得滿滿當當。

高考來臨前夕，程也給我發來消息：

“加油！期待我們的安安小同學能考出超高水平哦。”

而方知翊直到分數出來后才想起我，后知后覺的問道。

“考得怎么樣？這次不會又落榜吧？”

沒等到我的回答，他又繼續道。

“沒考上也沒關系，要我說，你該有點自知之明，一開始的眼光就不應該放那么高，新聞學而已，別的學校也可以的，不是一定非要跟著我到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