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睜開眼睛，目光帶了些茫然和不舍。

學妹拉起他，跑到了我的面前。

她挽緊了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我和他認識，比你要早得多。”

我卻恍若未聞，只盯著陸懷瑾。

他咬著牙看著我，慢慢將學妹的手從他身上拿了下來。

她輕蔑地笑著，主動撒開，緊接著對我道：“寧瑜，你憑什么站在他身邊？”

陸懷瑾微微慍怒，“傅笙笙，別鬧了！”

記憶里的女孩忽然有了形貌，和眼前的學妹重疊在一起。

那時陸懷瑾清冷的聲音也是如此帶著慍怒，“傅笙笙！走慢一點，人那么多，丟了可怎么找？”

女孩笑嘻嘻地跑回他身邊，“哎呀你放心，阿瑾，我怎么會把你弄丟？”

回憶過后，我面色煞白，咬著嘴唇勉強道，“我去趟醫院，你先去聚餐的地方吧。”

轉身走時，我的手被拉住了。

陸懷瑾緊皺著眉頭，“你去醫院？我要是單獨去了聚餐的地方，被我爸和寧伯伯他們知道我讓你自己去了醫院，他們會怎么看我？”

“學妹應該很久沒見你了，你又要丟下她嗎？”我善意一笑。

陸懷瑾卻更生氣了，擰起了眉頭，“寧瑜！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善解人意的樣子。”

他不容分說地撇下傅笙笙，拉著我去了校園旁的附屬醫院。

急性腸胃炎。

醫生看著陸懷瑾為我忙前忙后，瞥了一眼，也沒數落他，轉而說我得好好吃飯休息。

我一一點頭應下。

陸懷瑾帶著我走出門，不由分說塞進他的車里。

“我不舒服，不想去聚餐了。”我垂著頭小聲道。

陸懷瑾面色不耐地伸手過來給我系安全帶，淡聲道：“我們訂婚這么久，你也大學畢業了，今天聚餐多半是商量婚期的事，你現在和我鬧什么？”

我蹙著眉頭，“我不舒服。”

“因為傅笙笙？”陸懷瑾捏了捏眉心，“這么多年我都沒有見她。我之前不知道她成了我的學妹。你要是介意，以后我會和她斷干凈，小瑜，別鬧了。”

訂婚以來，陸懷瑾一向清冷端方，有著超乎年紀的冷靜沉穩，從沒接受過誰的示愛，連同對我也是恪守禮節，正如君子淡薄如水。

可他與傅笙笙擁吻時，是那樣鮮活柔和，仿佛少年人一般。

我搖搖頭，終于抬眸看向了他，“阿瑾，我也并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他的眉眼還有讓我動容的影子。

陸懷瑾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看了看我的唇，隨后在我額上落下一個克制而輕盈的吻。

他淡淡地問：“是嗎？”

我抿了抿蒼白而干燥的嘴唇，覺得有些惡心反胃。

“我胃不舒服。”我輕聲地、執拗地堅持。

陸懷瑾定定地看了我許久，最終妥協地拿出手機，和陸伯伯說明了情況。

等在包廂的兩家人表示理解，說讓我們等等再回去，他們隨意吃了頓飯，便相約等假期結束時再聚一次。

陸懷瑾開車將我送回了宿舍。

一路無話，直到我下車時，他才問出聲：“休息一晚，明天我來接你？”

我輕輕點頭。

陸懷瑾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好。”

第二天我頭昏腦脹地起了床。

陸懷瑾早早打電話來，說接我去吃早餐。

行李昨天都搬到了他的車上，我匆匆下了樓。

他的副座坐著傅笙笙。

明艷又漂亮的女孩朝我笑著，“寧學姐，懷瑾他順道送我去機場，你不會介意吧？”

我看了眼陸懷瑾，他沒有看我，淡然地對傅笙笙道：“閉上嘴，蹭車還不老實。”

“學姐，他就把我當成妹妹，從小都這樣的。”傅笙笙俏皮地吐舌一笑。

我休養了一晚上的胃又有些反常，看了眼陸懷瑾的眉眼后，感覺又調理好了。

“我昨天打電話給寧伯伯賠了罪，待會兒再聚一次。”陸懷瑾啟動車子，狀似平靜對我道。

我會為不舒服而給我爸賠罪么？

我覺得陸懷瑾好笑得很，靠在后座閉目養神，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便到了機場，一路上我不言語，傅笙笙嘰嘰喳喳地和陸懷瑾說著話。

直到傅笙笙風風火火地走了。

陸懷瑾把車停在機場外沒走，頻繁地看著手機，應當是想等收到了她報平安的消息再離開。

我沉默地等在后座，后視鏡里截取了他的眉眼，我靜靜地看著，只想沉溺在這份相象之中。

忽然，機場的門側掠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令我午夜夢回時每每難以入眠的面容也是如此鮮活，和我記憶里的幾乎沒有分別，只一眼的驚鴻一瞥，卻觸動我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我險些要喚出那個名字，可那身影眨眼便消失在了拐角。

陸懷瑾轉過頭來，他的眉眼如昔，可我卻怎么看都再也看不出有類似之處了。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也和我記憶里的如此不同，“小瑜，你別介意，我真的是順便。”

我并沒順著給他臺階，淡聲道：“我從不知你是如此體貼的人，怎么，還想在這等到她回來嗎？”

陸懷瑾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嗆聲，“你這話什么意思？”

“很難懂么？”我靜靜地回視著，眸中現出冷意。

我從沒用這樣的目光注視他，陸懷瑾看著我的神情也從不可思議慢慢平復下來，他沒再以一貫的倨傲神情審視我，而是有些倉皇地別開了目光。

而我也幾乎有些驚訝，太久了，我為了貪戀那份相似而捧著陸懷瑾太久了，久到我幾乎忘記了，我曾經被那人寵得無法無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