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掐表一看，離出太陽還有半個小時，東方天空翻著魚肚白，只有幾群野雁嘎嘎飛過。

西北方向上，濃厚的灰霧似乎消散了不少，只有昨天早晨的一半規模。

“大家說的灰霧女巫，是不是要消失了？”

那團灰霧似乎往東移動了半里，顏色比昨天更深了幾分，如果硬要說是黑色其實也沒什么問題。

以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跟深海里的古神相抗衡，只要灰霧沒有蔓延至教會，避其鋒芒是最優解。

羅夏剛走下鐵匠鋪的石臺，草地上莫名卷起一層霧氣。

青綠色的草地，被一層不過兩厘米厚的白霧籠罩。踏上一腳，霧氣就會向兩邊撥開，卷成一只只白色通心粉。

“秋季會有晨霧么......？”

羅夏的心懸在半空，地上鋪著這層薄霧很不尋常。

不知道是正常的氣候現象，還是灰霧女巫已經把爪牙伸向了教會！

正當他還在思考，東方的天空中閃爍起幾點白光。

泛白的地平線上空，出現了無數細小黑點。

幾個早起干活的村民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黑點，伸出手指一一細數：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三十？！”

“那是什么東西，像鳥又不是鳥，會不會是女巫？”

村民緊緊捏住手里的草叉，神情緊張：“喲，該不會是新晨神教打過來了吧？！快去叫羅夏大人！”

“不必，我就在這?！绷_夏大步往前走。

那不是什么鳥也不是巫術，而是震旦的運輸空艇

這一次，商隊規模比想象中的還要豪華！

不過幾分鐘，黑點越變越大，數十艘大船一般的空艇浮游在半空中。

船體比之前李旺子的小船更加結實，全身用實木縫合而成，看不到一絲補丁。

外殼刷滿紅色油漆，中間處，印著一副巨大的四爪盤龍圖案，

燙金龍紋畫得栩栩如生，被初升的陽光一照，金色鱗片涌起層層疊疊的波浪，仿佛真有一支巨龍爬在船上。

“好大的規模！”

羅夏不禁贊嘆，料想定是有貴人降臨。

旺子哥的這回招攬的生意，談得有點大嘛！

龐大的商隊懸停在半空中，底下是空曠的野地。

村子里熟睡的村民被吵鬧聲驚醒，打開窗戶抬頭一看：

“啊？！是震旦龍船，完了完了！開戰了這是！”

佐伊和小陶他們拿起粗制濫造的鐵劍，圍到羅夏身后，死死盯著天空中的巨船。

兩個人緊張得有點結巴：

“羅.......羅夏大人，快，快，快后退！這里交給我！”

羅夏按下兩個人的武器，安慰一眾村民：

“佐伊，小陶，回去換件干凈的衣服。大家稍微準備一下，大客戶來了！”

數分鐘后，四十五艘商船緩緩降落。

從空艇上噴出巨量白色霧氣向四周散開，罩起一團能見度不超過五米的人工云。

艙門打開，一張華麗的大轎子從里走出。前四后二，六個壯丁扛著轎子。

轎中傳來聲音：“羅大師可在？”

羅夏沒有鞠躬，只是雙手抱拳：

“我是羅夏，請問您是？”

六個壯丁把轎子抬到羅夏面前，剛剛放下，一個比豹子還快的身影從后方閃出。

“羅老弟，是我啊，是我！”

定睛一看，身影正是李旺子。

“旺子哥，怎么，你把老板叫過來了？”

“何止是老板，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震旦西域鎮邊王，沈王爺!”

轎簾打開，一個體態富貴的男人從轎中走出。

男人身高一米八幾，將軍肚挺到天上。明明是一頭雪發，可眼神犀利得像是剛剛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戰士！

“羅大師，久仰久仰。我是震旦的戍邊衛官，沈康?！?

羅夏客氣伸出手：“叫我羅夏就行，冠上個‘大師’之名還不習慣。來，幾位請隨我入座。”

沈王爺環視四周，此地只不過是一片鄉村農家景象。

靠北邊的位置坐落著幾十棟小木屋，高鼻梁紅頭發的村民們躲在石墻后面，偷偷望著。

而中間是大片麥田，不知為何都被燒焦，只剩光禿禿的灰土。

而南邊有幾棟破舊的石房子，像是西方所謂的教堂，其中一棟還豎起煙囪，不停有黑煙冒出。

沈王爺皺起眉頭：

又破又舊，這真是研制出新型火藥的天才魔法師的居所嗎？

他用疑惑的眼神瞪了一眼李旺子，嚇得對方渾身一顫，差點又尿了。

“回王爺，羅老.....不不，羅大師的法力深不可測，頗有仙家道骨風范，對凡物享受從不追求?！?

“嗯?！?

沈王爺用鼻子哼出一個嗯字，便跟在羅夏后面。

“羅大師，聽說你研制出了新型火藥，威力巨大。作為震旦小官，我也略打過幾場小仗，今天來，就想見識見識?！?

羅夏走到鐵匠鋪前，招呼德布羅意泡幾杯咖啡出來。

“王爺稍等，剛好我昨天才改進了火藥配方，新式火藥不僅威力驚人，而且還融合了歐陸西洋魔法！”

沈王爺一聽有新配方，使勁抿嘴，按耐不住激動：

“真的，又有新式火藥？能否讓本官看看！”

“有是有，不過......”

羅夏側目，看向李旺子：“不過上次那批火藥的尾款，還沒結清呢？”

李旺子一拍大腿，蹦起來老高：

“放心放心！羅大師您放一萬個心，來人，快把冬貨全搬過來，別磨磨蹭蹭的！”

幾十號工人接命，麻利地把空艇上一箱箱貨物取下，統統鋪在麥田里。

李旺子一一清點貨品：

“一百五十件熊皮大衣，再加上一百條棉被。”

“五百公斤小麥，還有五十公斤臘肉臘腸?！?

“再加上八十箱木炭，五十桶煤球！”

“羅大師，您要的貨我都送到了，請你清點一二?！?

村里的村民們走上前，看著地上厚厚的大衣和成噸的糧食，興奮地問道：“天哪，這么多東西？！”

羅夏把李旺子拉到一邊：

“吔？旺子哥等會，我記得我沒要這么多?。俊?

李旺子偷偷眨了下眼睛：“羅老弟，多余的部分都是送給您的！千萬別跟哥們客氣！”

他在羅夏耳邊低語幾句，曖昧地揉了揉羅夏的胸脯。

“......行吧，旺子哥?！?

羅夏走到村民面前，對眾人說道：

“三天前我向大家索要了過冬的木炭，承諾過三天后我會加倍奉還！”

“喏，這些食物、衣服被子、還有木炭，大家按需取走吧?！?

眾村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大嬸拿起厚實溫暖的熊皮大衣，裹在胸前，小心翼翼問道：

“羅夏大人，這么多東西.....真的可以拿走么？”

“我的承諾，什么時候食言過？”

羅夏微笑看著眾村民，點頭允許。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無論是普通村民還是信徒，都跪在地上虔誠地向羅夏祈禱。

沈王爺順著自己的胡須，把一切盡收眼底。

旁邊的管家貼在他耳邊低語：

“王爺，好事?。∧憧?，這羅大師把貨物慷都慨分給村民，不求物利。說不定，我們談生意的時候能省下不少錢嘞！”

“哼哼，膚淺，”沈王爺舉起兩根手指，點了點：

“我為官四十余載，看遍官場沉浮。恰恰是這種心系于民的好官，在生意上錙銖必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