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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信

為了防止發出聲音,蘇瑪麗脫了鞋,赤著腳,走在光潔的地板上。她悄聲繞過二樓的過道,慢慢向著書房方向走去。

門鈴電話又響了幾聲。蘇瑪麗卻沒有機會理會,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書房里又是一聲悶響。

外面被白京芮留下的安保圍得如鐵桶一般,沒有人在她之后進入屋里。可她和顧凌軒昨天不在家中,大門自然是緊鎖的。那么書房里到底是什么?小偷?動物?

過道旁柜子上擺放著花瓶和非洲木雕,蘇瑪麗隨手抄起一只花瓶,小心翼翼地走近書房前,伸出一只手慢慢擰著黃銅門把手。

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蹦著,她屏住呼吸,在門把手轉到底的那一瞬間,舉著花瓶沖了進去。

書房里那人一轉身,蘇瑪麗驚得雙目圓睜,手一抖,花瓶從手中滑落,摔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書房里的抽屜和柜子已經被打開,有些都已經空了大半,周圍散落著文件和書。而這一片狼藉中站著的,正是那個長得極似顧凌軒的少年。他怎么會在這里?!

少年一看蘇瑪麗,臉上露出了一絲奇怪的表情。他皺著眉,有點迷茫,開口似乎想說什么。

“不許動!”蘇瑪麗厲聲喝道。

少年像是被蘇瑪麗嚇住了,愣在那兒一動不動。

兩人便僵在了這里,無言地對峙著。

蘇瑪麗一邊提防著那個陌生少年,一邊四處巡視,看看四周有沒有可以用來防身的物品。花瓶已經碎了。不遠處是一本看起來有些厚度的書。

蘇瑪麗盯著他,慢慢蹲下身,就要撿起那本書。

這孩子活脫脫就是一個縮小版的顧凌軒。他莫名其妙出現在了晚宴上,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里,無論怎么看,都透著難以名狀的詭異感。

“你……”那少年走上前來,想要拉蘇瑪麗。

蘇瑪麗反應非常大,唰地站起身,倒退幾步,直到后背撞上了書櫥,背上一陣劇痛。她卻咬牙挺著,不敢松懈。

“你是誰?!”蘇瑪麗問道,為了壯膽,她又說,“這里都被保鏢圍住了,你不要輕舉妄動。你是誰?你怎么進來的?”

“你別怕……”那少年攤開手,表示自己對蘇瑪麗沒有任何威脅,“我自己也沒有完全弄明白,但我可以解釋……”

身邊似乎有什么滑落了下來,像是一片輕盈的落葉,掉落在了地上。那是一個藍色信封,輕飄飄地落在了蘇瑪麗腳邊。

少年瞳孔猛地一縮,作勢就要撲上來。蘇瑪麗眼疾手快,一把撿起那個信封,便往旁邊躲去。

他卻是著急了,大喊著:“你把那封信給我!你別動!那封信會給你帶來厄運的!”

蘇瑪麗把信攥在手里,一聽這話,反倒攥得更緊了。他看起來這么著急,這封信一定有問題。

蘇瑪麗向著書房大門跑去。眼看著那少年就要追上來,她打開門,逃了出去,又砰的一聲關上大門,把那個詭異的少年關在門里。她心如擂鼓,這慌亂之中,竟生出一股大力,雙手死死拉住門把手,用力得指節發白。少年在里面試圖拽門,幾次無果,只能大聲喊叫開門。

蘇瑪麗來不及喘氣,手指冰涼,右手仍抓住門把手,左手顫抖著要拆開信封,卻怎么也打不開。她心里焦急,干脆把信封放在嘴邊,用嘴撕開了信封。她左手抖落了兩下,信封里輕輕落下一張薄薄的紙,天藍色,布滿金色的小星星。她顧不上門把手,連忙蹲下身打開信紙,紙上有折疊的痕跡,上面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沒有落款日期。字跡是顧凌軒的,筋骨分明,剛勁有力。

對不起?什么意思?他為什么寫下這封信?這封信是給誰的?難道,是給我的嗎?

蘇瑪麗有些發愣。自從顧凌軒不明不白地死去后,她就像是掉進一個深淵里,四處都是迷霧,什么都看不清,甚至連自己身處何處,連同存在本身,都已經不那么確定了。

臂膀突然被抓住,蘇瑪麗回頭一看,是那個少年趁機打開了門,他看起來很急迫,像是要跟蘇瑪麗說什么。她驚慌失措,一手扯開他的手,大喊著:“滾開!”轉頭便向樓下跑去,剛踏下去沒幾步,手臂一疼,又是被拽住了。

她回頭,使勁地推著他。少年卻死死拽著蘇瑪麗的手臂:“你別下去!”

蘇瑪麗一個狠心,掰開了少年拽著自己的手。下一秒她只覺得重心不穩,一腳踏空,仰著向下摔去。

在摔下去的一瞬間,她聽見了少年的聲音,好像在耳邊,卻又遠在天邊,像是信號不穩時的電話,發出滋滋的電流雜音。

天花板變得越來越遠。她閉上了眼睛。

穩穩地,她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一個人認出另一個人,有時候不需要借助視覺,哪怕被蒙上了眼,也依舊能通過觸覺、氣味分辨出來。

柔軟,沉穩,堅實,彌漫著一股好聞的味道,像是茉莉包裹在白檀木里,像是初秋里的暖陽。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明明在昨天永遠離開了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如今它又出現在了這里,出現在她的耳邊:“沒事吧?”

蘇瑪麗更加確定了,不可思議地睜開眼,看著顧凌軒左手端著黑色馬克杯,右手還環在她的腰上,叨叨她:“怎么這么不小心?還跟小孩兒似的,在樓梯上跑,你看,摔下來吧……”

放在偶像劇里,顧凌軒就是妥妥霸總設置,可他本人跟霸道一點緣分都沒有,氣質溫和,在蘇瑪麗面前甚至有點婆婆媽媽。以前蘇瑪麗有時會嫌他煩,感覺自己給自己又找了個媽,可如今聽他碎碎叨叨,卻只叫她眼眶發熱。

眼前人死而復生,蘇瑪麗不敢相信,只是愣愣地看著他,然后伸出兩只手,輕輕拍在他的臉上。顧凌軒只覺得那兩只手在微微顫抖著,指尖冰涼。她先是摸了摸,然后捏了捏,接著大力扯了兩下。一邊扯一邊笑,笑著,笑著,又仰起頭,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顧凌軒的臉被扯得有點變形,顯得有點滑稽。他問:“怎么啦?”

蘇瑪麗踮起腳,用力抱住顧凌軒,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力度,像是他們久別重逢似的,似乎兩只手還不夠,接著,她兩條腿也纏了上去,活像是一只八爪魚,死死地粘住海底巖石,不讓自己被暗流卷走。

“天吶……”蘇瑪麗使勁抱著他,又哭又笑,語無倫次:“熱的!太好了……還是熱的!嗚嗚……”

最開始她只是啜泣,慢慢地,哭聲越來越大,聽起來委屈極了。

“被嚇到了?”顧凌軒又是擔心,又覺得有點好笑,任她死死抱著他,像是抱著一根救命稻草,右手在她的后背輕輕撫過,一邊輕撫,一邊寬慰她:“不怕了,沒事了。我不是接住你了嗎?”

蘇瑪麗卻還是哭。

顧凌軒有點無奈,他拍了拍蘇瑪麗的背,示意蘇瑪麗放開他。蘇瑪麗哭得昏天暗地,淚眼蒙眬,還沒反應過來,手里就被塞了一個杯子,暖乎乎的。

顧凌軒微微彎腰,緊接著,她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顧凌軒抱得很穩,一步一步踏上樓梯,蘇瑪麗只顧著摟著他的脖子,連哭都給忘記了。

進了臥室,顧凌軒把她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還掖好了被角,又在她額頭落了一個輕吻:“你先睡。”說完,便直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轉身要出去。

蘇瑪麗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聲音里滿是不安:“去哪兒?”

“這是怎么了?”顧凌軒些微有些吃驚,摸了摸她的額頭,“剛剛被嚇到了?”

蘇瑪麗沒說話,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手里攥著衣角,一刻不肯放開。

顧凌軒無奈,解釋道:“有些文件沒看完,你先睡吧。”

蘇瑪麗卻還是不放開他,瞪大了眼看著他,不相信眼前是否是真實的:“我去書房陪你。”

顧凌軒低下頭,看了一眼表,搖搖頭:“太晚了,你快睡吧。我很快就回來。乖。”

她的腦袋埋在被子和枕頭堆疊起的一片柔軟里,使勁搖了搖頭:“我要是再做夢怎么辦?我不想醒。你別走了,就在這吧。”

顧凌軒聽得滿頭霧水:“你還沒睡呢,怎么會做夢?”他思考了片刻,還是妥協了,“那我去書房把資料拿過來。”

她還是沒有放開手。

“一會兒就回來。不騙你。真的。”顧凌軒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道。

略帶遲疑地,但好歹她還是放開了。顧凌軒端起杯子,走了出去。蘇瑪麗的目光追隨著他,看著他走出房間。

這個顧凌軒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蘇瑪麗腦子懵著,腦子里千頭萬緒,一團亂麻。

她抬起頭,向著門外方向看去,那里燈光昏暗,愈往深處愈發黑暗,像是一個謎語。顧凌軒走入了那團昏暗里,至今還沒有回來。她屏息,仔細聽著門外的響動,似乎能聽見什么,可又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她等不及了,掀開被子跳下床去,赤著腳就向著書房一路奔去。

她打開書房門,屋里沒有人,一片靜謐,只有一疊文件放在桌上,電腦屏幕還亮著。

他不見了?去哪兒了?他真的回來了嗎?

她驚惶不安,向著門外看去,那里燈光昏暗,卻不見人影。

蘇瑪麗瘋了似的跑下樓。客廳里一片安靜,落地燈亮著,杏色的溫暖燈光照亮了客廳的一隅。她又向廚房跑去,昏暗中撞上了什么,小腿上一陣劇痛,她卻毫不在意。

“你今天怎么了?”昏暗中,顧凌軒站在客廳料理臺前,手背放在唇邊,輕笑了幾聲,“是怕我消失嗎?”

像是落水的人看見了救援船扔來的繩索,蘇瑪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又摸了摸他的手,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幸好。

“走吧,睡覺去。”顧凌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臉真涼。”說著,又牽起她的手,她冰涼的手被裹在他溫熱的掌心里。

蘇瑪麗就這么呆呆地被牽引著走上了樓,走進臥室,在床上躺下。顧凌軒坐在床邊另一側,戴著眼鏡看文件。她翻了個身,臉朝向顧凌軒,手還牽著他的衣角,就這么盯著他,直到一陣困意襲來,她慢慢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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