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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一曲琴音三千才子盡低眉

“公子,那幫刁民欺人太甚!”

林府書房。

林羽驀然單膝跪下,他手執(zhí)長劍,眉眼憤慨。

“求公子將林羽逐出林府,林羽愿以命捍衛(wèi)我主尊嚴!”

趙虎等人滿臉通紅,若非公子有令,不許他們等人外出,今日必長劍出鞘,血染皇城。

“求公子將我等逐出林府,趙虎/桑榆等愿以命捍衛(wèi)我主尊嚴!”

書房內(nèi),豪情萬丈,數(shù)十名血氣方剛的青年滿目堅毅,齊聲宣誓響徹云霄。

林珙施施然放下手中書卷,他淡淡抬起眼皮,看著地上跪滿的侍從。

“鑒察院可有定論了?”

他眉眼淡然,輕聲開口。

林羽低下頭,他目光飄忽,一時氣憤,差點誤公子大事。

“不曾。”

“爾等忠心為我,請受林珙一拜。”

林珙起身,玄衣矜貴,他緩緩彎下腰,拱手拜下。

“公子,我等豈能受公子大禮。”

“公子折煞我等!”

林羽等人慌忙起身,上前托住公子行禮的手。

他家主子金尊玉貴,豈能彎腰折背!

林珙輕掃過面有愧色的林羽等人,拂過他們的手,堅持拜下。

書房內(nèi),寂靜無言。

“爾等今日可知錯?”

他起身,直著背脊,眉眼淡然掃過房內(nèi)眾人。

“公子,我等知錯。”

林羽等人面面相覷,他們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不過公子既然說自己有錯,那定然是有錯的。

林珙輕笑聲,不知不覺這些侍從潛移默化竟成了自己的死忠。

他眉眼認真,輕聲開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我林家乃宰府門第,不比市井小民,陛下既下了諭旨,鑒察院自會還我個公道。”

“這幾日府前時有小民潑皮鬧事,皇城中自有官署負責治安,你等貿(mào)貿(mào)然出手,父親為官一生愛民如子豈非染了污名,若是陛下得知,亦愧對圣上。”

“臣子知君,君知臣子。”

書房外。

大寶張著胳膊,懵懂的臉龐兇巴巴得擋著二殿下李承澤等人。

二寶在書房里面說話,不能被人聽見。

二殿下李承澤低垂著眉眼,他鬢發(fā)垂擋星眸,只余瓊鼻高挺,薄唇瀲滟。

謝必安隨侍身側(cè),九品高手,耳力非凡。

他眉眼閃爍,方才書房內(nèi)的話語盡入他耳。

范若若眉眼微閃,眼眸中不時有光彩閃過,林珙的話語雖不全入耳,但稍稍思索便能拼湊完成。

葉靈兒眼睫毛輕輕煽動,她的杏眼慢慢堅定,這世間兒郎萬千,或許有她曾經(jīng)幻想的一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客,或許也有人白馬縱酒江湖行。

但現(xiàn)在,她找到了。

高山巍巍,河水湯湯,謙謙君子,盡得風流。

“大寶,我是你承澤哥哥。”

李承澤甩了甩頭,他薄唇一扯,淡笑著輕聲開口。

大寶點了點頭,張開的兩臂更直了些。

“呵呵呵......”

李承澤輕瞥了眼身后嬉笑的小姐們,他抬起頭,揚聲朝書房里大喊。

“林珙,林珙快出來。”

日暮降下,皇城的夜幕緩緩拉開。

姹紫嫣紅的白堤柳岸,煙波微蕩,星星點點,晚間的夜風來也溫柔,去也溫柔。

流晶河。

“好多船!”

大寶倚在木窗前,眉眼興奮,他回頭指著流晶河上的游船對著屋內(nèi)眾人訴說著。

“大寶,”

“大寶,別掉下去了。”

林婉兒和葉靈兒同時出聲。

她們相視一笑,她們身為女子今夜在這風花雪月之地,還真是意外的體驗。

“哪呢,哪呢?”

范思轍興沖沖得跑上前,跟大寶擠著窗戶。

窗外,小河彎彎似銀河傾落,空中的柳枝,河水清甜混合著女子的脂粉味,這便是南慶文人雅士聚集地——流晶河。

真沒想到,有一天,他范思轍也能一睹流晶河的風采。

范若若低著頭,她端坐在靈兒身旁,但卻不如靈兒與郡主相靠的那般近。

林府今日之禍,由她而起。

二殿下李承澤心不在焉得剝著瓜子,他輕瞥了眼屋內(nèi)長身玉立的玄衣,今夜流晶河之行乃林珙提議。

他聽聞林珙還未有通房丫頭,身邊也盡是侍從,這是今日打擊大了?

“船動了!”

“婉兒,船動了!”

“姐,姐,船動了!”

大寶蹦著跳著,眼神亮閃閃得,招呼著婉兒過來看。

二傻子范思轍跟著大寶拍了拍手,也是一臉興奮,扭著頭招呼著范若若。

范若若尷尬得看了眼郡主等人,她絞著錦帕低下了頭。

“泠泠......”

林珙輕撥了下琴弦,琴弦輕震清泠作響。

他施施然落座,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攏慢捻抹復挑。

李承澤挑了挑眉,他眼里光芒凝固,眼底有著微微詫異。

未曾聽說林珙擅音律。

林婉兒隔空與葉靈兒視線交匯,二哥這是心情不好。

“鷲峰萬仞,翠竹千棵,朗月也共坐,白石斜枕,檐牙高啄,銜來好山色,

這薺麥春雪,櫻桃晚風,吹覆翼下舊城郭,不待晨露將晞,振翅即長歌。

西山之缺,東山之陰,朝翔而暮落,立于陂田,鳴于九皋,自在飲江河。

誰蘊藉文章,草莽胸襟,徒羨山外煙濤多,故筑玲瓏高閣,別情寄白鶴。

飛去兮,排云幾萬里,

矯然兮,霜翎不染泥,

任你碧霄晚亭,上下只須臾!歸來兮,擊水而嘹唳,

晦明兮,馭電摧風雨,縱然天涯比鄰,漂泊何所棲?”

清冷的歌聲伴隨來人的狂傲驀然響起,流晶河搖曳的花船一條接一條莫名停下。

那夜,應是星辰墜落,日月失了色澤。

天下才氣,匯集流晶河岸上一間雅間。

河邊岸上高談闊論的公子們都停下了交談,屏住呼吸側(cè)耳聽著岸上高樓的清音。

其音清冷似高山巔那抹最清高的冰霜之花,

其人狂傲不似此間少年。

何人如此豪情激蕩?

使我等低眉。

太子李承澤放下酒杯,他一把推開腿上的女子,溫潤如玉的面容上浮現(xiàn)絲意動,有意思。

今夜流晶河花魁之夜,半路殺出個男子,傲骨嶙嶙。

聽著歌詞,可見其人才華之高,倒是能與林珙一教高下。

若能招攬此等人才,他太子之位或可再穩(wěn)固幾分。

便是拿其才華,予自個兒鍍些聲名,亦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林珙垂下眼眸,他伸手再撫琴。

“躬耕采藥,彈琴鼓瑟,佻達迎佳客,朱冠雪衣,寒眸瘦軀,蕭疏立半側(cè)。

雖臨溪而漁,釀泉為酒,此鄉(xiāng)溫柔留不得,可笑多情太守,竟千般不舍。

飛去兮,排云幾萬里,矯然兮,霜翎不染泥,

任你碧霄晚亭,上下只須臾!歸來兮,擊水而嘹唳,

晦明兮,馭電摧風雨,縱然天涯比鄰,漂泊何所棲?

飛去兮,巉巖何所忌,鴻鵠兮,莫能追片羽,

任你沉浮寵辱,此去不可及!歸來兮,晴空高且寂,

俯仰兮,千山層云低,縱然天地無極,此處或可棲!”

一曲落,林珙淡淡起身。

“二寶,你唱得好好聽啊!”

大寶小跑到二寶身前,兩眼盡是亮汪汪的崇拜。

他二寶好厲害,什么都會。

范思轍煽了煽嘴唇,他訕訕得轉(zhuǎn)過臉去,這林二公子是有點本事,他范思轍是差了那么點。

李承澤舉著酒杯的手頓在他嘴邊,他就在房內(nèi),林珙方一啟唇,他的感受最深。

素日里端正有禮的貴公子氣質(zhì)在瞬間變化。

他驀然就想起林珙作的那句詩詞“百花發(fā)時我不發(fā),我若發(fā)時都嚇殺。要與西風戰(zhàn)一場,遍身穿就黃金甲。”

謝必安長劍顫顫,他死死盯著那道孤傲的玄衣。

一劍破光陰,此乃他的成名絕技!

天高任他高,他自一劍斬出!

但若遇上林珙,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齊光。

他這劍,拔還是不拔?

范若若雙眸噙滿星光,心口處的那溫熱不停跳動。

哥,或許是從哪里抄摹上去的。

這般公子,如此狂傲不羈,以他的才華,怎會拾人牙慧。

林婉兒輕咳了聲,緩解了自己的失態(tài),二哥風華無雙,她林婉兒何德何能做他之妹。

“求陛下許郡主婚配自由!”

二哥,婉兒既見你,世間男兒再難入眼。

葉靈兒兩眼發(fā)直,二公子長劍藏鋒,她差點忘了,皇城中最富盛名的林相之子,于武道之上,乃當世少有的天驕。

文天下無人出其右,武一劍傲世。

傲岸謙遜,這世間怎會有如此這般人?

“雨疏風驟,海棠依舊。”

葉靈兒低了低眉,婉兒曾與她說,不作數(shù)的。

要是,二公子心中無人。

那她是不是有機會......

“里面的家伙,給我出來。”

什么才比林哥,就這家伙算什么東西,跟他林哥比。

要不是林哥遭了小人陷害,怎會被個無名小子踩在腳下。

他郭保坤也承認這里面的小子是有那么微末的才華,但跟林哥比,能比嗎?

螢火怎敢同日月爭輝!

往日的那些公子哥,一個個墻頭草,林哥不就是被查了,過幾日等鑒查院結(jié)果出來了,他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自然知道他林哥乃詩仙下凡。

“再不出來,少爺我可踹了!”

郭保坤手握折扇,在門口叫門。

“好像是郭保坤。”

范思轍摸了摸下巴,不太確定得開口,瞧著這猖狂的架勢,聽著這略為熟悉的欠揍聲,百分百郭保坤,他重重點了點頭。

李承澤淺飲了口酒水,他看也不看。

身旁立著的謝必安冷著臉上前開門。

外間的郭保坤抬起腳猛地一踹,“吱呀”木門大開,謝必安稍稍側(cè)身。

“砰!”

“少爺,少爺!”

“呃......”

郭保坤摔了個狗吃屎,他臉對地面,整張臉皺成抹布,啊,好似牙摔掉了。

“什么東西,敢摔少爺我!”

他哼哼唧唧罵著,人呢人呢,少爺摔著了,這群沒有眼見力的家伙,也不知道上來扶把少爺。

林珙施施然踏步上前,他停在郭保坤眼前,淡然伸出手。

郭保坤稍稍抬著眼皮,一只矜貴無比的織金錦鞋頓在他眼前。

他眼眸中的張狂頓時縮了下,眼底是一閃而過的慌張。

郭保坤緩緩抬起頭,頭頂?shù)氖中揲L白皙,不算保養(yǎng)得好,手指關(guān)節(jié)處都有繭。

“郭兄,”

林珙輕輕出聲,觀其神情舉止,似是嚇到了。

“林哥!”

郭保坤猛得抬頭,目光滿是驚喜,眼底的慌張無措瞬間消失。

林哥,他親哥。

他一把遞出自己的手搭在林珙伸出的手上,緩緩起身。

甫一起身,瞥見房內(nèi)的數(shù)道人影,傻樂的郭保坤頓時傻了眼。

太子沒說,這么多人啊。

等等,剛剛彈琴唱歌的是他林哥。

范思轍,一個草包。

二殿下,絕無可能。

林大寶,不會的。

“醉仙居烏金梅花司理理姑娘侍女,請方才彈琴的公子一見。”

“醉仙居郁江微熏杜二娘姑娘侍女,請方才彈琴的公子一見。”

“醉仙居秋意蕩漾夢小云姑娘侍女,請方才彈琴的公子一見。”

“醉仙居梵音繞還溫若寒姑娘侍女,請方才彈琴的公子一見。”

“......”

并未合上的房門,剎時間多了幾個身姿曼妙的侍女還有些張頭張腦探視的小廝奴仆。

林珙眉眼淡然,并不開口。

李承澤輕瞥了眼長身玉立的林珙,低著頭飲酒。

范若若等女眷眼巴巴盯著那道芝蘭玉樹的玄衣背影,這醉仙居聽說在流晶河上極富盛名。那里面的女子讓人欲生欲死,凡京中公子都喜來此處。

她們不愿林珙赴約。

“是林二公子!”

“是林珙!”

“唱歌的是林珙!”

門口的小廝奴仆認出了房內(nèi)的幾位貴公子小姐,大喊一聲各自拔腿就跑回去回稟主子。

“什么是林珙?”

“不是說他抄襲嗎?”

“陛下下旨,這還有假?”

“這位兄臺慎言,那樣的歌詞那么狂傲的人怎會抄襲!”

“定是有人眼紅林府,故意誣陷!”

“兄臺高見!這般風采,我等寒窗十年,自愧弗如。”

花船上,司理理黑衣颯踏立在船頭,她眉眼微動,方才那公子之歌聲英氣凌霄,山峰登頂他為峰!

竟是他!

若是他,倒也不奇怪了。

林珙。

天下三千才子,遇他也得盡低眉!

“林珙公子,醉仙居司理理請公子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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