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肉體和青春的心靈，你要哪個？”

過去了這么多年，懷特還是能在夢里夢見這一段話。

哈哈，騎士大人，再這樣下去，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完啦。

第一批雙職業受訓者，第一批魔力調試者，第一批平民出身的王庭親衛。

多么榮耀的過去啊。

可惜，繼承了那東西的你我，注定不能共存。

既然又夢到了那老東西，老懷特自知這一晚上怎么也睡不著了，索性穿上衣服起來巡夜。

提起提燈走出房門，古堡里寂靜無言。

守夜的小家伙們干的不錯。

走過城堡走廊的花崗巖地磚，懷特提著提燈，打量著裝飾用的盔甲。

這是一件典型的重鎧甲，只有早期的騎士才會穿著這樣的重甲在馬上揮舞自如。

鐵板之間的縫隙由鉚釘鑲嵌，關節活動之處由層層疊疊的甲片互相覆蓋緊固，甲胄的邊緣鋒利無比，那正是兩百年前最為流行的設計。

到了現在，這種厚重的金屬板甲早就被淘汰了。

但是這些東西拿來裝飾倒是挺有派頭的。

“還沒睡？”

老懷特頭也不回地問道，侍奉莎莉士多年，他知道這丫頭的性情。

有什么事，她從來不會直接表達出來。

只是每次都用這段該死的夢叫醒自己，她也太過分了些。

“命運的下一個交點，在你身上。懷特大叔。”

強忍眼角的淚水，莎莉士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我知道的。”

“靜流程的伯爵葬禮，他一定會去。我猜，阿奎坦那群人這么急著把他推到臺前，就是為了讓他娶你。”

其實這件事，根本不難猜。

莎莉士口中的命運交點，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就應在了羅伊身上。

而襲擊夏拉希的刺客也恰好對金穗城非常熟悉。

阿奎坦家族的眾人，還是對莎莉士放不下心來。

“在那以后，你的命運——”

“噓，說出來就不靈了，小丫頭。”

“沒有人能永葆青春，國王的不死咒是個假象。”

“肉身會腐壞，事跡會被遺忘。但是盔甲，盔甲永垂不朽。”

盔甲的陰寒刺入骨髓，過去這么多年，自己還真是老的不成樣子。

“這事，你沒跟羅伊那小子說過，對吧？”

“為了塔莉亞，他甚至敢去和那些女巫拼命。”

“你挑了個好人，這樣下去，我也能安心些。”

老人那張永遠狂放不羈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慈祥。

“再不服老也不行啦，那小子身上的東西已經超越了我曾身處的時代。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在武技上指點他什么。”

“他會打敗那個保守的馮·德羅恩的。我保證。”

樓梯的陰影處，克里姆德悄然離開了這處長廊。

那個討厭的女爵早就知道那般對話會被她偷聽。

她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威。

教皇大人禁止自己刺殺貴族，否則的話，那個猖狂的女人又怎么會這般耀武揚威。

一個低劣的魅魔，竟然膽敢魅惑一位教廷圣武。

“你不敢殺我，因為想要入主蘭度，沒有貴族的支持絕對不可能。”

“羅伊不去營救塔莉亞教長，這樣你也拿不到蘭度本土教會與貴族勾結腐壞的證據。”

“至于我麾下為什么會有一位不信神的圣武士，那當然是因為金穗伯爵夫人十年寡居的忠貞侍神，這才引來了古老傳承的最后傳人貼身保護。”

“如果教皇大人愿意為我們的婚禮祝福，我會很高興邀請大人親自拜訪金穗城的。”

該死的占卜師，只要看看那些水晶球，她們就什么都能猜到。

克里姆德早就公開宣稱放棄了金穗城的繼承權，現在的她只是一位教廷代行者。

如果真在這里殺了莎莉士，那將成為圣城對蘭度王國的公開挑釁。

而且教皇大人與現任阿奎坦大公的聯系也會躍然紙上，這將極大程度刺激那些尖帽子法師的神經。

到那時，幾代教皇的謀劃都將成為泡影。

女爵。

想要成為女爵，果然要那樣狡猾才行嗎？

好在自己今天來只是試探，沒有教皇大人的命令她是不會動手的。

不過，教皇馬上就要重返舊大陸，自己的刀尖馬上就能劃開她的胸脯了。

到那時候，我們走著瞧。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克里姆德的脖頸猛地被人從身后勒住，一只纖細有力的胳膊橫在她的胸前。背后的脊柱被凸起的膝蓋頂住，讓她扭動不得。

“咳，你......”

那人顯然是個好手，氣管壓迫的恰到好處，此刻還在微微發力壓抑著呼吸。

克林姆德身上的神力發作，可是力道依然沒有一丁一點的消耗。

那是純正的體術。

在她背后，小夏拉希也面色潮紅。

她本來不知道那個襲擊自己的人是誰，因為發燒，身體燥熱不安。是口渴驅使她離開房間，在城堡里不斷穿行。

這一次，她謹慎地開啟了暗示魔法，身為刺客，被人偷襲乃是恥辱。

她的魔法天賦，正是集中在非常繁瑣的精神魔法上。

也正是這樣，她才發現了這個和自己一樣喜歡潛行的同行。

克里姆德一只手捏住夏拉希的手腕，另一只手拼命后伸抓住了她的小腿。

緊接著，換魂發動，在她身體變小的一剎那彎腰前投，將小夏拉希重重甩在前面的地上。

喉間一口黏膩吐出，她才認出自己眼前這個女孩。

“是你？”

“是你？”

二人的呼喊引來了莎莉士與懷特，看著眼前的狼藉，莎莉士面露微笑。

原來是這樣嗎？

“女爵大人！她就是那個襲擊我的刺客！”

“我懷疑她跟綁架老教長的人有關！”

懷特思索一下，也很快得知了眼前的處境。

“大人，你......”

“綁架老教長的事，找我做什么？”

她嫵媚一笑，走上前去拉起兩個夏拉希的小手。

“誰是受害者，就去找誰好了。不用擔心，對我的姐妹，我向來都很溫柔。”

第二天一早，羅伊剛剛從一夜安穩覺中睡醒，就得知了莎莉士的傳喚。

“大人，女爵大人請您到沉眠俱樂部去。”

“在那里，女爵大人為您準備了一場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