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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國內外研究現狀及發展動態

1.2.1 生態環境問題的經濟學研究學術脈絡

近代以來的工業化進程使得人類的經濟活動逐步逼近甚至超出環境承載極限,層出不窮的環境問題已經成為21世紀世界各國面臨的最嚴重挑戰,也是現階段最敏感的政治問題和社會問題之一。綠水青山是最大的資源和資產。然而,長期以來,自然資源環境的經濟價值是缺失的(羅麗艷,2003;蔡志堅,2017),而自然資源環境無價值觀念又同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互為表里(晏智杰,2004),其直接后果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類對自然資源環境的認識僅僅停留在資源使用費用上,而忽視了資源環境的修復和可持續利用,以及自然資源環境擁有的巨大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在實踐中,必然造成對自然資源環境的枯竭式利用,從而危及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張志強等,2001),尋求環境問題的根本解決之道迫在眉睫,這就是環境經濟學倡導的綜合運用市場、政策和技術等手段,共同作用,形成新的發展方式(曹洪軍,2018)。

生態環境問題納入經濟學家的視野由來已久,特別是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隨著西方工業化程度較高的國家因經濟快速發展引發的環境問題日益嚴重,生態環境治理的研究引起越來越多經濟學者的重視,并隨著人們對這一問題認識的不斷深入而得以迅速發展。一是古典經濟學先驅者關于生態環境問題的思考。英國古典經濟學家的奠基者威廉·配第就認識到自然條件對財富的制約,提出了著名的“土地為財富之母,勞動為財富之父”的論斷。馬爾薩斯認為,對自然資源的需求是以人口和收入的指數增長為基礎的,而資源的供給卻只能以線性形式增長,甚至零增長。李嘉圖也認識到了人口對生活資料的壓力。二是新古典經濟學框架內的“微觀環境—經濟分析”發展演化。生態環境治理的微觀經濟分析主要是在新古典框架內探討問題產生的根源、治理的途徑以及與治理措施相關的費用效益等內容。按照新古典經濟學的觀點,生態環境問題產生的經濟根源在于環境資源配置上的“市場失靈”以及政府干預不當產生的“政府失靈”(Pigou,1920;Baumol,1970)。Coase(1960)、Turvey(1963)對外部性、稅收和補貼的傳統觀點提出了挑戰。科斯代表的新制度學派為解決外部性問題提出的政策思路是用市場的方法來解決“市場失靈”的問題,強調政府沒有必要對市場進行干預。Kneese等(1968)認為,既然市場在環境資源配置上是失靈的,政府就應該以非市場途徑對環境資源利用進行直接干預,國家對生態環境問題的干預也是很有必要的。

生態環境治理的微觀經濟分析遵循新古典經濟學傳統,主要從資源配置效率的角度對其進行分析,使經濟學在解釋與解決這一問題上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但隨著全球整體生態環境形勢的日趨嚴峻,一些學者開始意識到生態環境問題的惡化與經濟規模迅速擴大是分不開的,很有必要從宏觀角度探索環境系統與經濟系統之間的關系,揭示其相互影響的內在規律,并提出協調環境與發展的戰略措施。

1972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梅多斯(Dennis L.Meadows)等發表了一份名為《增長的極限》的研究報告,得出了“如果世界人口、工業化、污染、糧食生產以及資源消耗按現在的增長趨勢持續不變,這個星球上的經濟增長就會在今后一百年內某個時候達到極限”的可怕結論。該報告的發表,在全球范圍內引發了關于人類增長前景的大討論,也標志著生態環境問題開始正式納入宏觀經濟理論模型分析。1987年,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World Commission on Environment and Development,WCED)在《我們共同的未來》報告中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理念,引發了人們對經濟發展過程中環境破壞后果的持久擔憂,也激發了學者對宏觀環境經濟分析的研究熱情。在上述背景下,宏觀環境治理的學術研究自20世紀90年代迅速興起并呈現出加速趨勢,其標志性現象就是環境庫茲涅茨曲線(EKC)的提出。Grossman和Krueger(1991,1995)、Shafik和Bandyo padhyay(1992)、Panayotou(1993)等通過借鑒Kuznets(1955)研究收入分配提出的庫茲涅茨曲線研究成果,提出了EKC假說。EKC假說的提出,對人們從宏觀層面理解經濟發展與環境變化之間的關系并就如何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質量改善的“雙贏”開拓了一片新天地,也將環境經濟學的研究推向了一個新高度。此后,圍繞著EKC的解釋與驗證開始成為國內外學者在宏觀環境治理領域的研究主題并演化延續至今。國外的代表性研究成果如下。Abdul和Syed(2009)運用自回歸分布滯后模型對CO2排放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作協整分析后認為,兩者存在EKC長期關系;Shahbaz(2013)通過建立土耳其CO2排放量與經濟發展VEC模型認為,該國CO2排放與經濟發展不僅存在EKC,還存在雙向影響關系。當然,另一些研究卻表明兩者之間只是單調關系,如Méndez(2014)將能源資源相對價格納入經濟學分析框架,發現能源相對價格變動的出現使CO2與GDP間呈現單調遞增的關系;還有學者認為兩者之間并不存在長期關系,如Yi-Chia Wang(2013)認為兩者不存在長期EKC協整關系。國內學者早期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觀層面驗證EKC理論,如彭水軍和包群(2006)較早通過實證方法檢驗了我國經濟增長與包括水污染、大氣污染與固體污染排放在內的6類環境污染指標之間的關系。他們的實證結果發現,EKC倒“U”型曲線關系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污染指標以及估計方法的選取。楊芳(2009)運用中國1990—2006年的時間序列數據,采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和VAR模型驗證了中國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的關系,指出我國經濟增長引起的污染加劇程度超過了經濟增長速度,并不能實現環境污染水平的降低。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我國學者也開始關注各地區的EKC形狀及其所處位置差異的探討,如王敏等(2015)研究發現,大氣污染濃度指標與經濟增長呈現“U”型關系,但在考慮了每個城市特定時間趨勢變量后,高增長并不一定會導致高污染。臧傳琴和呂杰(2016)實證檢驗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水平之間的關系后發現,在EKC曲線部分,東部地區拐點出現得較晚,但拐點位置較低,EKC曲線較為扁平;中西部地區拐點出現得較早,但拐點位置較高,EKC曲線較為陡峭。王勇等(2016)對人均收入水平與主要大氣污染物排放的關系進行回歸擬合后發現,雖然大部分東部省份已經越過EKC曲線的拐點,但環境質量改善仍然緩慢,而多數中部省份仍處于峰值階段,西部省份則大都處于經濟增長與環境質量惡化的矛盾階段。谷國鋒等(2018)發現,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整體呈“U”型特征的耦合度時序變動,表現出階段性和波動性。

綜上所述,迄今為止,國內外經濟學者對生態環境治理問題的相關研究主要沿著兩個方向交替向前推進:一是微觀環境經濟分析的不斷充實和完善,二是宏觀環境經濟分析的迅速崛起與不斷深化。盡管兩個層面的研究有重疊交叉的情形,但是研究重心整體上經歷了以微觀為主逐步向以宏觀為主的轉變歷程。顯然,已有的這些豐碩研究成果對于我們理解生態環境問題產生的經濟根源以及制定生態環境治理對策有著非常重要的啟迪意義,也為本書進行深入研究奠定了很好的文獻基礎。但是,已有研究成果仍然存在以下方面的不足。(1)在微觀框架內的外部性理論分析,主要側重于從單個企業發展的外部效應來分析其造成的環境后果及其治理思路,而忽略了介于微觀(以單一企業或家庭為主體)與宏觀(以經濟環境總量為主體)之間的區域主體(以一個國家范圍內的各行政區劃如省市為主體)經濟發展的外部性對區域外生態環境質量的影響,從而無法解決局部地區的“理性”決策產生的全局性負環境外部效應問題。(2)在宏觀層面對環境與經濟關系演化規律的探究主要側重于經濟增長指標對環境質量的影響研究,忽略了經濟發展差異、收入分配狀況以及環境規制強度差異等因素對環境質量變化的影響,其研究結論主要建立在統計規律之上,對經濟系統與生態環境系統相互作用的內在邏輯分析不夠。(3)在生態環境治理對策的分析方面,雖然提出了通過明晰產權來解決外部性問題的思路,但是對如何堅持公平正義原則界定生態環境資源這一具有顯著“公共屬性”的產權方面基本沒有涉及,而這個問題顯然無法繞開處理跨界環境糾紛。此外,在外部問題內部化的政策機制設計中,更多的是側重于對“污染”這類負外部性的“懲罰”性分析而相對忽視了對“生態建設”這類正外部性行為的“補償”性分析。(4)總體來看,已有的生態環境經濟分析框架忽略了空間因素在環境—經濟演化進程中的影響,沒有充分考慮一國生態環境的整體性與國內各行政區劃的相對獨立性之間的矛盾,而如果我們不能從具體的地理空間中去追尋環境—經濟演化矛盾中涉及的各利益主體的位置、方向及范圍,就會大大影響理論研究在解決實際問題方面的效果。上述不足,使長江流域跨域水資源生態保護整體性協作治理的研究無論在理論探討還是在政策設計方面都有很大的拓展與深化空間,這也是本書重點關注并力求突破的主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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