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還在浸染。

由于無法睜眼，陳橋無法認定握住自己手的人究竟是誰，之前他下意識以為是柳佳樂，現在看來情況沒有這么簡單。

陳橋關掉手機，緩緩握住棺材釘。

既然對方刻意把他往洞穴深處引導。

他只好用最壞的結果去揣測意圖。

一秒，兩秒......

陳橋身上的惡意越來越濃郁，這時的他做好了殺人的準備，不管對方是活人還是厲鬼。

那只手突然松開，這只手的主人居然害怕了，往陳橋身后的方向快步離開。

“是棺材釘？”

陳橋唯一的大殺器就是棺材釘，在他暗中握緊棺材釘之時，就做好了以命搏命的覺悟。

如果連這都不能讓對方忌憚，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通道前方，有更恐怖的東西。

不，甚至可能就站在陳橋面前。

陳橋放棄去追那個腳步聲，轉而繼續向前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試探幾下，確保不會撞墻，或者撞到意料之外的東西。

現在陳橋已經不在主干道內，至于跑到了哪條分支，他也不是很清楚。

空氣中，只剩下自己的腳步聲。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傳來一道強光，即使閉著眼睛依然感到無比刺眼。

這是離開防空洞了？

不對，他的雙眼仍然緊閉，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證明他仍在防空洞當中。

可是防空洞越是深處，按理說應該越缺乏光源，幾十年前安排的各種電路系統早就報廢了。

陳橋正遲疑著，一道溫柔的女聲突然傳入他的耳中。

“我畫的好看嗎？”

來不及思考這些，有人向陳橋的方向靠近，陳橋渾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動彈不得。

一道模糊的女人身影貼近了陳橋，在她經過身邊的同時，陳橋摸到一把粘稠的液體。

血液？

手感很詭異，像是某種含沙的物質，由于空氣中的味道太過刺鼻，陳橋嗅覺受到阻礙，無法辨別出這液體的來源。

在身上抹了抹，陳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看一看我的畫吧。”

“好看嗎？”

女人繼續說著，被陳橋摸到的液體仿佛活過來一樣，竟然順著陳橋的手臂，爬到陳橋身上。

轉眼間，就蔓延了大半個身體。

然而在液體即將浸透胸口時，卻再也無法上前一步。

陳橋釋放了鬼域。

防空洞深處雖然對鬼域有壓制效果，但陳橋沒有用鬼域入侵防空洞，而是像一層薄膜籠罩自己。

趁這個機會，陳橋再次用翻譯軟件。

“我是來欣賞作品的，你這是干什么？”

女人既然要他看畫，為了不激怒她，只能暫時順著她的意思。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陳橋竟然真的答應，更沒想到陳橋用鬼域隔絕了液體的侵蝕，暫時保持了安全。

就這樣沉默了幾秒。

“來看吧，這是我的畫。”

“這是我小時候畫的第一副畫，很可愛的鳥，哥哥說我畫的像青蛙，可是青蛙怎么會在天上飛呢？”

“你看到了嗎？”

陳橋眼前的強光變幻了，像是更換了場景，更換到某個類似畫室的地方，陳橋腳下踩著幾張白紙，傳來“咔嚓”的聲音。

但問題是......

陳橋根本兩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見啊！

他根本睜不開眼，防空洞的效應還在，他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只能憑借光線變化猜測自己所處的環境。

面對女人的問題，陳橋無言以對。

他還能說什么？

總不能說不好看吧。

再次使用翻譯軟件，陳橋小心翼翼地輸入“好看”兩個字，努力表現的很重視。

“豪刊。”

眼前的場景再次發生變化，這次不知是什么地方，光線昏暗了許多。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透視畫法，為了完成這副畫，我晚上偷偷跑出去，畫到很晚才回家。爸爸媽媽打了我一頓，我的傷口在流血，但我很開心，因為我又有新染料了。”

陳橋聽到打罵的聲音，原本還很模糊，某一瞬間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就好像現在挨罵的是陳橋一樣。

“說了多少次你不聽，再偷跑出去就打斷你的狗腿。”

“野雞還想當鳳凰，你以為畫畫會有出路嗎，賠錢貨一個。”

“......”

陳橋聽完了所有話，在這些嘈雜的咒罵聲中，還夾雜著一道微弱的女孩哭聲。

等到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哭聲依然沒有停止，陳橋明白那就是女人在哭泣，那個挨罵的女孩就是她。

“你畫的很好看。”陳橋用翻譯軟件說道，“他們不懂得欣賞，但我覺得很好看。”

好看嗎？

他其實也不知道，畢竟他什么都看不見，但從女人的話里，他聽出女人耗費了很多心血。

雖然陳橋本人不太懂繪畫。

但從女孩對畫畫的執著來看，她一定是個很出色的畫家。

眼前的場景再一次變換了。

四周的光線驟然熄滅。

一切再次回歸昏暗，那女人的聲音貼近陳橋胸口，冰涼的觸感與他的皮膚吻合在一起。

是那些附著在身上的液體。

原本被鬼域隔絕了的液體，這時候有意識的匯聚在一起，陳橋明顯感到這液體在努力拼湊成某種形狀。

幾秒后，所有的液體都耦合在一起。

這次，是一雙冰涼，細膩的手。

這雙手輕輕撫摸著陳橋的臉，然而卻沒有連接著任何人，而是單獨存在的一雙手，由液體組成的一雙手。

“我之前在洞里牽住的那只手，就是這東西？”

陳橋心臟砰砰直跳。

如此看來，這雙手預謀已久，就是為了把他引進來。

而那個女人現在卻沒有說話，讓他反而捉摸不透。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而這女鬼更是難以揣摩。

“我畫的好看嗎？”

那女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然而這次，她沒有給陳橋展示任何場景，單純的一片黑暗。

更要命的一點是，陳橋手機傳來系統提示音：

“您的電量已不足，請及時連接充電器！”

早知如此，來的時候就該把手機電充滿！

看樣子，女鬼暫時還沒有殺掉陳橋的打算，但如果陳橋手機沒電了，無法繼續和女鬼溝通......

“我畫的好看嗎？”

再回答好看已經沒有意義了，陳橋腦子迅速思考，趁電量還沒用完之前，說點什么能改變局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