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自己身上發生的事，胡俊表現的異常憤怒。

陳橋沒有急著追問，而是等待胡俊的心情平復下來，這才回到剛剛的話題：

“那張翔呢，他應該是軋鋼廠第一個死者，為什么他的腦袋沒了，還對無辜職工出手？”

不管是黑霧給陳橋的任務提示，“東部軋鋼廠流傳著一個無頭男人的故事”，還是網絡論壇對軋鋼廠怪談的描述，“無頭男人午夜回魂”，全都離不開張翔。

張翔斷頭，胡俊病死，劉連英失蹤。

這一系列怪談中，只有張翔最為出名，幾乎成了軋鋼廠怪談的代言人。

陳橋很好奇，傳說是怎么形成的。

“我說出來你可能并不相信，張翔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田程謀殺的。”胡俊冷冷說道：“我生前不在第一現場，但死后和張翔聊天時，他都毫無保留地告訴我了。”

“一開始，張翔經常和其他工友一起私下商量，他們想反對孫文杰提出的無償加班制度，但需要一個領頭人，張翔在大伙心中名聲最好，最有感召力，也是唯一上過大學的人，職工都愿意聽他的，于是由張翔組織其他工友一起維護權益。”

“孫文杰恨透了張翔，但他從不親自出面，他提拔的那個叫田程的經理，本來是個輟學了的街頭混混，孫文杰把他招進廠里當經理，其實就是替他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事發當天，張翔正在干活，田程進入車間審查，親手把他推進機器之中，冷眼注視著他的脖子被機器截斷，出來的時候卻說是張翔自己操作失誤。”

“孫文杰有錢，把這件事壓了下去，還想堵住大家的嘴，卻沒想到張翔變成鬼后回來了。”

胡俊回憶起久遠的時光，眼中閃過一絲悵然，“后來我也死了，我和張翔徘徊了很久，以為會有什么地府的鬼差，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之類的來接我們，結果卻等了個寂寞。”

“民間傳說的死后世界是假的，根本沒有什么地府，我們繼續生活在軋鋼廠里，每到夜晚便可以現身，于是軋鋼廠就傳出了鬧鬼的傳聞。”

“當然，主要是張翔那臭小子，人都死了，還惦記著幫工友維權，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現身，總是把他們嚇一跳。”

胡俊說到這，忍不住笑了笑，抬頭看向陳橋時，笑容隨后變成苦笑。

“好景不長，大概是去年年末的時候，田程出去了一趟，晚上帶回來一個人......那個人沒有透露姓名，但卻隨身攜帶一只灰色的老鼠，老鼠就趴在他的肩膀上，比平時見到的還大三倍......”

“那人趁著夜色出現，打傷了我，還把張翔的腦袋搶走，在這之后，不知道那家伙用了什么手段，張翔再也感知不到他的頭了。”

“由于與腦袋失去聯系，張翔的意識越來越弱，身上的惡意卻與日俱增，控制不住襲擊活人的欲望，今年年初，我沒能壓住他，他出手殺了一個老職工。”

“我已經完全沒辦法與張翔對話了，他如今只憑借殺人的本能行動，見到活人就忍不住把對方的腦袋摘下來，我平時還能一定程度誤導他的感知，讓他找不到目標，但你燒的這跟白色蠟燭卻壞了事。”

“我以前沒見過這種白色蠟燭，你可能感受不到，但對我這種死人來說，這蠟燭聞上去就像......龍延香一樣，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陳橋沉默了幾秒。

“我知道你想表達什么，但龍延香其實是鯨魚的屎。”

胡俊嘴角抽了抽。

“反正你懂我意思就行了，你很強，尤其是戴上面具后，身上的惡意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可怕，甚至比得上當初那個鼠人。”

“所以我真的一開始就沒想害你，我只想把張翔這可憐孩子弄走。”

胡俊這次真的是坦白了，如果陳橋再不相信，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畢竟他被釘在鏟車前。

陳橋自然也意識到這點，確定胡俊是個老實鬼后，這才把鋼管拔掉。

胡俊脫困，身形略顯虛幻。

“除了張翔，你見沒見過其他鬼，比如女鬼？”陳橋又問道，他想知道劉連英的去向。

胡俊思索了一下，搖頭道：“沒見過，我和張翔都沒見過，哎可憐的張翔，死前都沒嘗過女人滋味，就連死后也單著，結果腦袋還被搞走了......”

沒有劉連英的線索？

陳橋只好暫時把劉連英的事放到一邊，先處理迫在眉睫的問題。

如果說孫文杰有任何足以影響厲鬼的手段，那就只能是門口魚缸里的金魚，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與靈異沾邊的物品。

陳橋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那條皇室血統金魚和那個鼠人脫不開關系，被用來隱藏著張翔的頭，隔絕了張翔和他腦袋之間的聯系。

換句話說，孫文杰本人可能都沒料到，張翔的腦袋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陳橋立馬聯想到三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等天亮去孫文杰家，直接和他坦白，然后把腦袋還給張翔。

過程簡單粗暴，但陳橋感覺孫文杰大概率不會同意，可能話還沒說完田程就闖進來用鋼管捅死他了。

第二個方案，報警，讓警方查封孫文杰家，可惜陳橋很難說服警方，畢竟他沒有證據，總不能說是死者托夢告訴他的吧？

第三個方案，陳橋趁夜色潛入田程家，把關于那個耗子人的身份逼問出來，解鈴還須系鈴人，讓那家伙把金魚弄走。

綜合下來，陳橋還是選擇第三個方案。

月黑風高，再合適不過了。

陳橋看了眼白色蠟燭，此時只剩下小半截，省著點用還夠燃燒個幾分鐘，于是小心翼翼地將其收進背包。

正準備離開車間，陳橋把目光投向奄奄一息的高山。

高山這倒霉催的，也不知道為什么，非要偽裝成張翔，大半夜出來嚇人。

現在好了，李鬼碰到李逵，被張翔當面打假，差點命都沒了。

來到高山跟前，陳橋發現高山狀態不容樂觀，他還以為早就死了，現在發現高山其實還剩下口氣。

“咕......咕咕.......”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脖子處的傷痕流出，高山遭到張翔的靈異襲擊，本該瞬間斷頭。

關鍵時刻，陳橋出現中斷了襲擊。

可惜高山太過脆弱，脖頸被切斷大半，這會兒離死不遠了。

讓他死在這里？

陳橋忽地想到，廢棄軋鋼廠的解鎖條件是找到合適的屠夫和求生者。

這不就是個現成的求生者嗎？

“我可以賜予你第二條生命，代價是你將永遠困在一個充滿黑霧的空間，重復著修復發電機，逃出追殺者魔爪的游戲。”

“你愿意嗎？”

高山瀕死的肢體動了動，伸出一根手指，用鮮血在地上畫了一條橫線。

“看不懂，我就當你同意了。”

陳橋懶得廢話，身邊瞬間涌現出無窮無盡的黑霧，黑霧仿佛有意識一般迅速包裹住高山，短短幾秒便徹底將其覆蓋。

等到黑霧消散，高山的身體原地消失。

陳橋推門離開車間，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胡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