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之事權當你吃個教訓,日后便收起那些心思,娘為你尋個好人家。”
大夫人聲音輕婉語調溫柔,不過這些年謝霓作為一個全然的旁觀者,不可謂不清醒洞察這里頭稀薄的母愛到底有幾分。況且以她的身份完全沒有同這戶在章平縣主面前還要讓女兒忍氣吞聲的人家虛與委蛇的必要。
故而她只是輕笑一聲,
葉大夫人不解看去,眼前人卻叫她心下大驚:
葉瀾生的美貌異常,同那位駐守西北邊陲之地的華陽長公主足有四分相似。回京之后初次在永樂侯家小姐的宴會上露臉時便引起了不小轟動。不是沒人懷疑過這張臉孔后的陰謀,但轉念一想,千方百計將這等姿色安插進葉家著實浪費了些,況且這葉四小姐又從未特意接觸過那位尊貴長公主的故人。
葉瀾回京之時道上遇了土匪,正巧被路過的顧小將軍英雄救美。顧小將軍對其一見鐘情,后在相處中發現美人性情“獨特”,便愈發不能自拔。
比起長公主,這位葉四小姐其實更像五年前離京的云姝郡主。為得這七分相似,陛下還特地找見過她,不過也只是失望。形似而神非,云泥之別不外如是。不過沖著幾分形似,幾度事件風波之中皇家之人也會偏向她兩分。就是憑這兩分,加上顧小將軍“愛憎分明”的少年意氣,竟是退了同章平縣主的婚約。
女子如今輕瞥過來的涼涼一眼,竟是讓浸潤交際場多年的秦蓁都幾乎受不住的威勢。
“葉瀾”常常展現出一種古怪的違和感,就好像她不是生來便這副模樣,一副好皮相是偷來的一樣。面前女子則全然不同。靈魂同皮囊契合后,容貌愈艷而灼灼,不可方物。周身的泰然與尊貴的氣派,幾乎甚過了公主。
正當秦蓁心下慌張揣測的時候,面前人悠悠開了口:
“葉夫人,恐怕您早知道回來的‘她’……哦不,‘我’,并非是您的女兒了吧。”
謝霓從小受著母上大人的教導,要成為能“保命”的上位者,文韜武略與察言觀色缺一不可。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一堆昏頭的婆子匆匆作出的換人“良計”自是經不起推敲的。回京后不久,葉大夫人一次做慈母帶“女兒”去湯泉共浴時,便發覺“女兒”小腿出的一小塊胎記不翼而飛。但為了不損同夫君的夫妻情分,再加上顧小將軍年少有為,顧侯爺又頗有權勢……二人歸家之后,不過是七年前伺候過四小姐的丫鬟與別院那幾個婆子被“封”了口。“封口”前,從那幾個婆子口中得知那女孩失了憶,葉大夫人亦是心安了兩分,這兩年來在那位“葉瀾”面前扮足了慈母的姿態。
面前女子一眼便可看出其出身之不俗,葉大夫人便權當是她恢復了記憶。不過平心而論,虛情也好假意也罷,葉家這兩年并未虧待過她,故秦蓁心下并無多少心虛的情緒。
謝霓也是如此想的,自己的身體并未受磋磨,葉家那些腌臜她懶得理,葉二小姐同章平縣主設的“驅邪”壞名聲一計自己反倒是從中受益,甚至應當感謝回報。只等葉大老爺下了朝,理清利害置換一番利益,“葉四小姐”便可趁此番深受情傷,一病不起。她也好回去瞧瞧父母,兩年前她被母親放出來見事面,不想撞破了景王的密謀。
真真是倒霉,景王的母親當年惑得先帝幾乎想舍嫡長而立庶,倒反天罡。當今太后同長公主與諸位開國大臣力保才穩住陛下之位,先帝甚至為景王母子留下了保命遺詔與其他手段。可以說景王之心,路人皆知。陛下本也早已準備將其鏟除。不過是偷聽到他們藏私兵的地點,竟派了十余刺客追殺。
謝霓縱武功高,要命的場面還是經歷的少,殺光追殺的刺客之后便體力不支,昏迷在了謝家別院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