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道:“如果理順此事,不難看出劉年才像是漩渦中心。”
他繼續說:“無論是與馬蘭芳切磋,引出數十名筑基好手離開臨遙,最終梁王不得不見劉年,還是此刻梁王府邸內的沖天妖氣,似乎都在隱隱指向劉年。”
韓秋問:“那豈不是說最開始傅雪琳被妖靈控制,也有幕后之人的手筆?”
周平道:“人和妖幾無合作的可能。”
梁王只問道:“你有懷疑的對象?”
周平拿出懷中符箓,正是賀梁所給!
他道:“賀梁是第一批來到這里的弟子,甚至早在邊境異動爆發之前他就來了,我自然最早將這里的事匯報給他,可他根本不信,態度十分堅定。”
這很不合常理,因為無論周平還是賀梁,都是青云弟子,青云宗位列五大宗門之一,弟子絕不會無中生有,將事情夸大。
就算是覺得事情太荒唐,秉著對青云弟子的信任,也會去查一查。
周平道:“傳言賀梁自出生后就在青云宗長大,更是被越千山長老撫養、教導,一個一出生就萬眾矚目的人,無疑會心高氣傲,我也想過這一點,可這不是心高氣傲就能解釋的。”
劉年道:“所以你懷疑他,然后接近他。”
周平道:“不錯,我推薦劉年師兄去挑戰馬蘭芳,整個臨遙筑基修真者果然亂了套。”他晃了晃手中的符箓,道:“這就是結果。”
梁王問道:“我知道賀梁,先天劍體,以后一定是青云宗頂梁之人,可是,你可知你這符箓叫什么名字?”
周平道:“我只知它可控人心神,讓一個人完全聽使用者的話。”
梁王道:“這是‘攝魂控心箓’,出自昔日‘地陰宗’!”
周平聳然一驚,手里的符箓好似是一團火,讓他無法握持。
“地陰宗是什么地方?”傅雪琳問。
周平見多識廣,他道:“二百年前禍亂一方,擅長控人心神,煉制傀儡,甚至干著販賣尸身,供人奪舍的勾當,是個十足的邪道!”
傅雪琳問:“為什么賀梁會把它給你?”
周平道:“他怕我不是你心中的周平,故而將此物給我,倘若我控制了你,我還用是以前的周平么?”
傅雪琳狠狠在周平腰間扭了一下,被劍鋒割破手掌周平都不皺下眉頭,此刻卻是呲牙咧嘴。
“二百年前,正是青云宗出手,滅了地陰宗滿門,不成想賀梁竟然能得到這攝魂控心箓。”梁王忽而看向周平,感慨道:“昔日你所作所為,與今日大相徑庭,讓人難以相信。”
周平只道:“我是青云弟子,既是青云弟子,又怎么會輕易被人掌控?”
梁王道:“賀梁可有異常?”
“有。”周平道,“他知道一旦嘗試讓琳兒恢復記憶,就會引爆妖靈,現在的動蕩,他似乎完全預見了。”
幾人不禁看向傅雪琳。
傅雪琳體內有被打下的禁制,也正是這個禁制,才讓梁王沒有察覺到寄宿在傅雪琳身上的妖靈。
而賀梁又能拿出攝魂控心箓,誰都不懷疑他做得出邪道的手段。
然而并沒有人真正說出定論。
無論是大虞國還是青云宗,其中弟子的心智、修行天賦,都是一等一的。
他們幾乎都知道遇事一定要仔細思考。
很快,他們又注意到殘留的安魂香和攝神珠。
梁王一抬手,這兩件寶物便被攝了過來,他稍稍打量,道:“里面果然有玄機。”他注入靈力,霎時間兩道法陣從中升起,在空中爆發出雪白的光亮。
禁制,有明顯的青云宗手法。
這兩個禁制并不高明,甚至是極為普通,也正是這樣的禁制,才能不被梁王發現。
可這個禁制,與留影石上拓印的禁制氣息大相徑庭!
這豈非是已洗脫了賀梁的懷疑?
劉年陷入沉默,他在思考,這本就是他經常做的事。
在場的人都在沉默。
梁王忽而道:“這件事,我很贊同劉年小友的想法。”
周平道:“打草驚蛇,豈非是讓對方有了準備的時間?”
“不。”梁王道,“與其說對方與妖族合作,不如說他借用了妖靈寄生的事,就這么推了一把。”
劉年道:“也就是說,對方是一個善于隱藏,善于借勢的人。”
梁王道:“我們將此事公布,無論是大虞還是青云,總有人會因外界的流言蜚語而對劉年心生不滿。”
劉年道:“對方既然善于借勢,就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梁王道:“而我們已經有了準備,只要他敢出手,我們必定能發現新的線索。”
他對劉年投去贊許的目光,忽而道:“劉年小友,只可惜你并非是我大虞國之人,否則我定然傾力培養你。”
他的思路很快,轉念間便有了想法。
他沒想到劉年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想法竟然和他一樣。
劉年在臨遙與馬蘭芳切磋,而后出刀輕取六十三名筑基好手,這樣的實力極為強大。
劉年能想到不能將妖靈寄生一事放在臺面上,事發后又能坦然接受,智慧和心性無疑極為出挑。
現在,他竟然在破局的想法上和梁王一樣,又怎能讓梁王不生出愛才之心?
要知道,梁王自恃實力高強,不懼一切挑戰,這才不怕打草驚蛇。
可劉年竟也有這種心態?
梁王奇道:“倘若如此,不只是幕后之人,青云和大虞也會帶來諸多麻煩和挑戰。”
劉年道:“是。”
梁王道:“這同樣很危險,你不害怕?”
劉年聽到這個問題,忽然回想起多年前進山伐木,那天風很大,云很低,山中遭遇風雨極為危險,可他還是去了。
當時他在害怕么?
劉年已想不起那時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可他依舊記得,無論是上山還是下山,他的腳步依舊很穩。
這樣的腳步讓他從不會出錯、脫軌。
所以他一步步上山,最后于大雨中一步步下山。
害怕?
劉年只輕道:“不外乎繼續行路罷了,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既然是很簡單的事,又有什么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