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年聚音成線,聲音直接響在韓秋耳畔,道:“不該去?!?
韓秋以同樣的方式傳音劉年,“為什么?”
“如果遇到困難,你會找誰求助?”
“比我強的人?!?
“越強越好,是么?”
“對?!?
韓秋不再說話,她也明白了,周平的請求太突兀。
周平見兩個人好久沒有說話,心已沉了下去。
這時劉年又對韓秋傳音道:“而且廖師說過,他讓我萬事小心?!?
“可是青云弟子要一致對外,這也是青云宗的宗旨,或許他找你,只是因為相信你,我們真的該冷眼旁觀嗎?”
自周平服下劉年的丹藥后,很快就有力氣從地上站起,他受了很嚴重的傷,然而他的眼睛里有疲憊,有倔強,偏生沒有可憐。
他會騙人么?又或是賀梁的安排?劉年想,他仔細地看周平的眼睛,那雙眼睛現已帶上乞求的意味。
“我實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敝芷降馈?
劉年問:“你們很熟悉么?”
“當然。”周平道,他眼睛有些迷離,可能是因為他太累了,“我們一起做過許多事,除妖、追殺邪修,有意義的事,或者無意義的事,我們一起看過日落,逛過鬧市。”
他往后靠了靠,倚在墻壁上,有了墻壁的支撐,他的神情更放松了點。
“她說我是青云弟子,修行天賦一定比她好,所以她一定會慢慢變老。她問我,等她老了,臉上都是皺紋了該怎么辦。
“我永遠記得她那時的眼神,她羞怯、害怕、小心翼翼,眼里似乎只有我。
“我講,我給她講。”周平嘴角微揚,“我說我想親吻你顯出皺紋的眼角?!?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因為現在傅雪琳已經不在了。
通常他極力避免回憶過去,每當他回憶起過去,以往的幸福都會刺痛他。
劉年道:“我們該怎么幫你?”
周平猛然抬頭,從墻壁上彈起來,他想要抓住劉年的雙肩,卻強忍著放下了。
“太好了,太好了!”他有些癲狂的在原地踱了兩圈,“我不信琳兒對我的感情突然就消失了,這其中肯定有隱情,可之前我太沖動,傅雪琳已被軟禁,恐怕只能在她大婚那天才會露面,而我又被警告,再也不許出現。”
他輕輕咳了兩聲,激動的情緒讓他的傷口又開始疼痛。
劉年示意他慢點講,周平深吸兩口氣后才說:“我總覺得妖族可能在她身上動了什么手腳,可我沒有本事靠近她了?!?
“你們拿了三代弟子的令牌,手段自是比我這內門弟子厲害的多?!彼f出幾個東西道,“這是安魂香、攝神珠,還有‘愛別離’?!?
見到這幾樣東西,韓秋不由動容,周平見狀也掛上苦笑。
劉年不解,他只知道前兩樣聽名是針對神魂,至于愛別離?
這又是什么。
他定睛望去,那愛別離竟然是一個神似周平的小人,正安靜地躺在一個琉璃盒子中。
韓秋道:“你從哪弄得這些東西?這絕不是一個內門弟子能做到的!”
周平看著琉璃盒子里的小人,目光悠長,他道:“我平生最愛做兩件事,一是外出游歷,搜集見聞和新奇的東西,所以各地的坊市我都常去,很多地方的見聞我都有記錄,我的朋友也多的數不清。
“不過是安魂香、攝神珠和愛別離罷了,我有那么多特別的東西,換來這幾樣輕而易舉?!?
“可是,”韓秋道,“愛別離不是用人的記憶煉制的么?還必須是最難以忘記的人,最難以忘記的事,倘若它真是你所煉,為何你還掛記著傅雪琳?”
“很簡單?!敝芷捷p松地笑笑,他拿出幾枚玉簡,道,“再次愛上她。”
韓秋拿過玉簡,里面記載的都是周平和傅雪琳的往事。
周平就是靠這些東西再次愛上的傅雪琳么?
不曾見面,忘記有關她的一切,忘記對視時的心情。
僅靠蒼白的文字,就能再一次有關于另一個人的一切心情、一切心動么?
劉年輕輕吐出一口氣,他又碰到了不理解的事。
因為他畢竟只是一個木訥、寡言的人。
劉年道:“你懷疑她的神魂已被控制?”
周平道:“是?!?
劉年摸起指著安魂香、攝神珠和愛別離道:“她就在臨遙?”
“是,傅家就在臨遙,她要嫁的梁王,亦在臨遙,而且此次英杰會也由梁王負責?!?
“此次英杰會必將無比隆重,一定會有很多強者來觀禮,他們都看不出問題,你靠著著三樣東西,就能揭開謎底?”
“安魂香、攝神珠能起到的作用有限,關鍵在于愛別離,這并不是任何品類的法寶,不屬于任何品階的丹藥,這是一個她曾最喜歡的人對她全部的愛意。”周平又微微笑著,“世界上任何一個強者的手段,都不會比這個更有效?!?
劉年收起這三樣物品,說:“我幫你。”
周平松了一口氣,周平一生并不長,但他已見過很多人,他也知道一個木訥、寡言的人,一旦說話,便會記在心上。
尤其是劉年,周平相信,只要劉年承諾了什么,就一定會做到。
周平道:“我不白讓你幫我,自此刻開始,如果你需要我的命,我也給你?!?
劉年道:“正好有一件事要你幫忙?!彼蛄恐v又滿身傷痕的周平。
“不必為我擔心?!敝芷酵鲁鲆豢跉猓p松道,“我最憂心的事已經托付給你了,一個心中無事的人,不論做什么,腳步都是輕快的?!?
劉年還是遞出一瓶丹藥,這可以有效治療傷勢,他道:“幫我找出來參加英杰會的高手,我想挑戰他們所有人?!?
周平道:“還有么?!?
劉年道:“一事換一事,我們已兩不相欠?!?
“不?!敝芷降溃斑@件事太簡單了,并不對等?!?
簡單么?劉年開始回憶,在他過去的所有經歷中,只有一件事可以稱為困難。
那便是長達十六天的鍛刀。
他道:“明天給我他們的名單?!?
周平莞爾,正欲再說什么,韓秋以眼神制止了他。
這個問題繼續糾結,無異于浪費時間。
因為韓秋知道,對于劉年而言,最難的事情,不過是花費漫長的十六天鍛造出一把別人都鍛造不了的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