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事?”有靠近執事的弟子小聲問道。
執事道:“呂塵,通過。”
呂塵當然通過了,他的衣衫有劍氣刀光破開的口子,他的腦子昏昏沉沉,雙眼通紅,精神消耗很多的人都會眼睛通紅。
呂塵很疲憊,也很興奮。
他從不在外人面前表露脆弱,所以他抬著頭,雖然他的精神很萎靡,但他仍然目光平靜,直視前方。
執事道:“恭喜,自這一刻開始,你便是內門弟子了。”
呂塵道:“然后我該做什么?”
執事道:“這是你的考核通過憑證,持此物去外務堂,一切自有安排。”
呂塵點點頭,腳尖輕點,只留下一道影子便消失了。
凡人江湖里,膂力最大者可開十石弓,十石弓所射之箭重愈一斤,弓開箭放宛若流光。
那是凡人可理解的最快速度。
然而如今十石弓射出的箭,已追不上呂塵的影子。
青云宗的入門考核,有的人是不需要參加的。
因為宗門已提前認可了他們的實力和天賦。
何東陽就是這樣的弟子,他還是器宗長老的表親。
每一個這樣的弟子都心高氣傲。
何東陽更甚。
但就在今日,他已對呂塵五體投地。
呂塵已筑基,他卻在練氣后期苦苦掙扎。
呂塵已通過內門考核,是外門弟子中最先走到這一步的人。
而他的內門考核尚且遙遙無期。
何東陽感慨道:“一年練氣圓滿,兩年筑基成功,初入筑基就能通過內門考核,不愧是先天靈脈!”
有弟子道:“韓秋也是兩年筑基啊。”
何東陽道:“能和韓秋一樣,他已……”
他的話已不能繼續說出口。
何東陽忽然記起來,這兩年間呂塵把好多丹藥都給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何東陽忽而迷茫,許久之后才想起來。
那個人是劉年。
一個從不上陳牧遠的課,一個從不修行的人。
劉年拖了呂塵的后腿。
如果呂塵把給劉年的丹藥,都留下來自己吃,那他會不會超越韓秋,創造一個新的歷史?
何東陽忽然道:“倘若呂塵沒有給劉年那么多丹藥,他會不會超越韓秋?”
附近的弟子望向何東陽,一個念頭在他們腦子里不可抑制的瘋長。
呂塵有這個機會嗎?
他是先天靈脈,天生對靈氣親和。
他的丹藥夠多嗎?
青云宗的大人物只要不傻,就一定會贈與呂塵丹藥,對他示好,讓他盡快成長。
呂塵能比現在更快嗎?
所有人腦海里都浮現一個結論。
呂塵一定能比現在更早筑基,更早通過內門考核。
乃至超越韓秋。
外門弟子們想到這個結論,無不渾身燥熱。
他們和呂塵同一代,呂塵創造歷史,就像他們也創造了歷史。
人總會這樣,一旦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又認識一個人比自己好的太多,就會想著讓他走得更遠一點,更耀眼一點。
最后呂塵也會成為他們口中的“我有一個朋友”。
他們會滿面紅光,神情激動的和其他人談論起這件事,仿佛做到這件事的人是他們自己。
激動過后,是對劉年飽含惡意的揣測。
何東陽道:“你們誰見過劉年?”
無人吱聲。
何東陽道:“他是何境界?”
無人記得劉年,更不會有人知道他是什么境界。
何東陽道:“我記得一年前他是練氣中期,按這個速度推算,他絕無可能修煉至練氣后期,而且他吃了呂塵很多丹藥!”
吃了這么多的丹藥,才剛修煉到練氣中期,不是廢物又是什么?
外門中又掀起了有關劉年的流言,只不過這次全都是詆毀。
七天后,劉年的門忽然又響了。
劉年卻知道來的人絕不是呂塵,因為呂塵敲完門會直接進來。
“請進。”他道。
陳牧遠出現在門口,劉年想不到陳牧遠會來找他,但他還是從吊床上起來了。
陳牧遠頗有些感慨。
呂塵通過考核,轟動了整個青云宗。
當他在外務堂拿出考核通過的憑證時,外務堂便一片寂靜。
誰不知呂塵?
可誰能想到呂塵的修煉進度竟然堪比韓秋!
先天靈脈對靈力的親和竟然這么高么?
陳牧遠也想不到,更想不到這么快他就如愿進入了劍宗。
他原以為呂塵執拗的把丹藥給了劉年一大部分,他進入劍宗的時間要往后推遲許久。
卻沒想到在這種條件下,呂塵仍然在兩年的時間突破了,甚至一突破筑基,便通過了內門考核。
短暫的興奮過后,他也聽見了外門興起的流言蜚語。
劉年真有這么不堪么?
陳牧遠之前不確定,但在推開院門的那刻,他便確定了。
然而他現在很高興,這么高興,他也愿意給劉年一條出路,就算劉年爛泥扶不上墻。
他也有著將劉年支開,讓呂塵不再被影響的心思。
陳牧遠也想過,如果呂塵服用了全部的丹藥,他是不是就能更早進入劍宗?
他想是的,一定會更快。
所以他已不想和劉年多說太多。
陳牧遠道:“一年前你在講堂外為弟子解惑,頗有良師之風,我想讓你去當外門弟子的授業講師。”
劉年很平靜,像是根本沒聽見這句話,陳牧遠補充道:“呂塵對你的照顧已在宗門流傳開了,很多人都不希望你干擾他。”
陳牧遠感慨道:“我曾以為你至少可以成為宗門的一把劍,以你的技藝,斬殺同階妖物輕而易舉,可我看錯了,你若是不同意,便離開宗門吧。”
劉年道:“呂塵也是這么想的么?”
陳牧遠道:“呂塵不知道。”
劉年道:“我知道了。”
陳牧遠道:“你答應了?”
劉年道:“我什么時候說我答應了?”
陳牧遠眉頭又皺起來,劉年總是這樣,對長輩一點應有的尊敬都沒有。
這樣的人,落到這樣的下場,豈不是應得?
劉年又道:“不過我確實得出去一趟。”
陳牧遠眉頭舒展,道:“也對,離開宗門總好過千夫所指。”
劉年道:“我要去參加內門考核。”
“內門考核?”陳牧遠嘴角勾起,他已厭惡劉年到了極點。
所以他的意志悉數落在劉年身上,輕易察覺了劉年的修為。
“尚未筑基,也配提內門考核?”
劉年道:“很簡單,成就筑基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