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朝夕的光景,陸世子與孟家小姐定親的事情就在大興傳得沸沸揚揚。一夜之間,不知多少閨閣小姐心碎垂淚,多少世家公子扼腕嘆息。
消息傳到孟華庭耳中時已不新鮮了,他著急忙活地向學正告假,想著要尋個什么理由,張學正已大手一揮,笑呵呵道:“去吧去吧?!?
孟華庭一步三回頭,忽然就體會到了做世子爺大舅子的不同。張學正多刻板的人啊,他只是晚一天回國子監都要去問過父親,今日卻那么好說話。
孟華庭回到府上時,孟南汐正在院中與瑤姐兒和瑩枝一起打絡子。見他大步走來,孟南汐驚喜道:“哥哥怎么來了!”孟南瑤更加高興,從凳子上下來,跑上前喚道:“阿兄!”
孟華庭摸了摸孟南瑤的腦袋,朝孟南汐哼笑道:“我再晚些回來你估摸著都出嫁了。”
孟南汐臉微紅,“哪里,婚期定在十一月呢。”
孟華庭讓春瑩帶孟南瑤出去玩,萬分不解地問孟南汐:“你到底是如何讓陸景淮就范的?”
孟南汐無比認真道:“我厲害呀?!?
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樣,讓孟華庭忍俊不禁,他也不再問了,笑道:“你高興了就好?!?
就憑定北侯府下聘禮的排場,想來也不會虧待阿汐。
大祁不設宵禁,即便入夜長街上也是十分熱鬧。孟華庭休息了兩日閑得發慌,便與孟南汐一起邀了陸謙兩兄妹,四人去集市逛。
孟南汐與陸念去買胭脂水粉,孟華庭則與陸謙尋了家茶樓小坐。
兩人說著話,陸謙面露苦色,“你是得意了,你不知道我那妹妹都哭成什么樣了。”
陸悠寧知道陸景淮與孟南汐定親后,在家里又哭又鬧,不僅砸了一通東西,還遷怒陸念向她發火。
孟華庭說著風涼話,“這種事得講究你情我愿。”
況且不是陸悠寧哭,就該是他妹妹哭了,孟華庭轉念一想,問道:“那她要是知道你出來是與我一起豈不是又要鬧了?”
陸謙無奈道:“早勸過她,不該有心思不要有,也只能怪她自己。”
孟華庭心想,他原也是這么勸過阿汐的,這下看來,還真是如她所說得厲害。
陸謙喝了杯中茶道:“我去尋念念?!?
孟華庭笑說:“你對陸念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倒是比親妹妹還上心?!?
陸謙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念念受過多少苦?!?
“成,走吧?!泵先A庭起身前望了眼河對岸,一條河相隔,對岸是繁花錦簇,夜夜笙歌的秦樓楚館。他倏然眼一瞇,踢開凳子站起來,罵了聲粗話,“咚咚咚”就跑下樓。
陸謙不明所以追上去,“出什么事了?”
孟華庭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快步往對岸去,他親眼看見陸景淮與另一男子一同進了那凡花樓。
孟華庭沖進凡花樓,擋開擁上來的烏煙瘴氣,沖龜奴道:“方才進來的兩個男子去了哪里?”
龜奴見孟華庭兩人衣著樣貌均是出眾,必是貴人,半彎著身陪笑道:“二位爺,這樓里進進出出好些人,可不知您說的是哪位?!?
孟華庭沉著臉環顧四周,差點想直沖進去找了,陸謙按住他的肩,上前拋了錠銀子給龜奴,道:“給我們準備一處雅席?!?
龜奴接過銀子笑道:“二位爺這邊請?!?
入座后,孟華庭忍不住道:“你攔我做什么?”
陸謙知道他是氣昏頭了,在這里鬧事,怕是要被打一通扔出去。他抬了抬下巴,讓他看向二樓。孟華庭看到守在門外的高義,手握成拳頭,怒火攻心,才與他妹妹定親幾日,便來此等地方。
陸謙皺眉道:“你先冷靜,看看再說。”
二樓雅間內,許清遠見陸景淮久久沒有動作,不解地問道:“大人,為何我們不直接派兵包圍了這里?”
“你以為那些逆賊只有這一處消息聯絡的地方?!标懢盎春谜韵镜溃骸氨竟僖眠@凡花樓來吊出大魚。”
一樓的花臺上,老鴇風情萬種地上臺,掐著嗓子道:“各位爺,今日的重頭戲可來了,哪位能入我們詩詩姑娘的眼,可就看各位有多少誠意了?!?
花落,只見一個薄紗掩面,身姿婀娜,眉目間光水色流轉的女子走上花臺,一時間四周的男子都轟鬧了起來。
陸景淮聽到動靜,示意許清遠去出價。過了許久,許清遠回到雅席,一臉難色,“大人,我都出到五百兩了,還有人一直再往上加。”
陸景淮抬了抬眼,輕飄飄道:“讓他出,就當是替本官省錢了?!闭f罷,他兀自彎唇笑笑,畢竟他還要留著銀子養汐汐。
孟華庭陰著臉,在房間里踱來踱去,背著手,顯得極不安定。桌邊的陸謙被他晃得頭昏眼花,無奈地說:“你再走下去,這地板都要被你踩爛了!”
孟華庭猛然停下腳步,手指向門口,憤然道:“那姓陸的太不是東西!為了個妓子還真舍得花大價錢,他侯府有錢是吧?他今天就看看自己能拿出多少來!”
他狠狠地握拳,咬牙說道:“今天要是守不住陸景淮的‘貞潔’,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陸謙嘆了口氣,知道此刻說什么也勸不住孟華庭。孟華庭對妹妹護得比眼珠子還緊,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篤篤”——叩門聲響起,孟華庭不耐煩地回頭吼道:“進來!”
老鴇滿面堆笑地推門而入,見孟華庭神色不對,以為他是等急了,趕忙將身后的女子拉過來:“二位爺,詩詩姑娘來了。”
“詩詩見過兩位公子?!迸拥穆曇羲止橇萌?,幽香襲人。她軟著身姿靠近孟華庭,孟華庭眉頭一皺,退都來不及。
柳詩詩美目流轉,俯身去拿桌上的酒壺,“奴家為公子斟酒?!?
孟華庭腦門上的青筋跳動,抬手擋開她,掏出銀票拍在桌上,“不用你伺候,你就在這兒待著?!?
柳詩詩與老鴇對視一眼,含羞帶怯地說:“公子要詩詩如何,詩詩便如何?!?
老鴇則收起銀票,知趣地退了出去。她心想,哪有人來凡花樓只花錢不辦事的,恐怕是頭一回來,還放不開呢。
柳詩詩將指尖勾在面紗上,嬌聲問道:“公子可想看看奴家的模樣?”
孟華庭心頭的躁怒愈發壓不住,一聲不吭地往外走,沒走幾步就與尋來的許清遠撞個正著。
孟華庭認得他是與陸景淮一同進樓的其中一人。許清遠不認得孟華庭,開門見山道:“詩詩姑娘可在公子屋里?”
孟華庭冷笑,“是啊。”
許清遠笑了笑,“我家公子想一睹詩詩姑娘風采,煩請您割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