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事濃如酒
- 一切從影子刺客楊虛彥開始
- 我有夢想嗎
- 4168字
- 2024-10-03 00:08:53
朱七七心里是何滋味,只有天知道。
楊虛彥走在前面,朱七七跟在后面,緩步而行。
這城鎮倒也熱鬧,此刻晚市初起,街上走著的,果然有個少武林豪杰,只是朱七七一個也認不得。
她只覺得這些武林豪杰面目之間,一個個俱是喜氣洋洋,顯見這城鎮縱然有事發生,也不會是兇殺之事。
但她眼下根本無心情去猜測此處將會有何事發生,因為她滿心里都在想著一個人。
突然間,街旁轉出兩個人來。
左面一人,是個男的,紫膛臉,獅子鼻,濃眉大眼,顧盼生輝,一身紫緞釘袍,氣概十分軒昂。
右面一一人,是個女的。
這女的模樣,卻委實不堪領教,走在那紫面大漢身旁,竟矮了一個半頭,不但人像個肉球,腮旁也生著個肉球。
若是這紫袍大漢也是丑人,那倒罷了,偏偏這大漢氣概如此軒昂,倒襯得這女子越是丑不堪言。
這兩人走在一起,自是刺眼的很,路上行人見了,自然又是驚奇,又是好笑。
然而但凡是武林豪杰,瞧見這兩人,面上可不敢露出半分好笑的顏色,兩人一露面,已有人畢恭畢敬,躬身行禮。
朱七七已經認出了這二人正是仁義莊有過一面之緣的‘雄師’喬五與‘巧手蘭心女諸葛’花四姑,但見到這一幕仍不免覺得有些吃驚。
“只見‘雄獅’喬五目光睥睨,四下的人是在竊笑,是在行禮,他完全卻未放在心上,更未瞧在眼里。
走在他身畔的花四姑,更是將全副心神,完全都放在喬五一個人身上了,別人的事,她更是不聞不見。
她模樣雖然還是那么丑,但修飾已整潔多了,尤其是面上竟似乎已多了一層光輝,使得她看來較昔日順眼的多。
朱七七雖只瞧了一眼,但卻已瞧出這是愛情的光輝,只因她自己也曾有過這種光輝,雖然如今已黯淡了。
朱七七雖然驚奇,卻又不免為他兩歡喜,花四姑雖非美女,卻是才女,才女也可配得上英雄的。
二人迎面走了過來,喬五見到一襲白衣的楊虛彥,不由眼露驚喜,便欲上前打招呼。
但一旁花四姑卻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原因她看到跟在楊虛彥身后的朱七七,蕙質蘭心的她明白女兒家的心思最為復雜。
喬五雖然有些不解,但還停下了腳步。
楊虛彥與喬五二人目光對視,微微一笑后,便抱拳拱手算作打起了招呼。
待到楊虛彥二人走遠,喬五這才看向身旁的花四姑開口問道:“適才我與楊兄相遇,四姑你為何攔我?”
見到喬五還未洞察到緣由,花四姑只得輕輕嘆息一聲道:“五哥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但卻實在不明白女兒心!”
喬五眼露疑惑道:“四姑,此話怎講?”
花四姑淡淡道:“五哥適才見到那位朱姑娘了吧?”
喬五點點頭。
“這位朱姑娘在仁義莊曾苦追那位沈公子,但如今卻與楊公子并肩而行……”
花四姑話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但喬五已經好似明白了什么。
喬五驚訝道:“四姑,你是說這位朱姑娘移情了這位楊公子……”
這一切在喬五看來,自然只有這個可能,那位楊公子生得俊美無雙,更兼有一身好武功,換做他是女兒家,也定然會難免愛慕上他。
不過那位沈公子同樣是人中龍鳳,無論武功人品都稱得上當世少有……
花四姑輕輕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喬五勿要繼續說下去后,這才緩緩解釋道:“五哥,你我眼下尚不清楚具體經過,所以還是不要貿然上前,以免彼此尷尬!”
身為女兒家的她,最為明白女兒家的心思,更明白‘情’之一字的難纏,況且無論是這位楊公子,還是那位楊公子。
二人的武功都遠遠在她們二人之上,在事實不明的情況下,貿然上前反而有可能得罪另一方,所以還是謹慎為好。
這時,楊虛彥與朱七七卻已走上了一間酒樓。
悅賓樓。
悅賓樓,出奇的寬敞,百十個客人,竟還未坐滿。
朱七七上樓,只覺這兩個人利剪般的目光,又向她瞟了一眼,隨后又偷偷打量了一眼楊虛彥后,然后兩人輕輕地不知說了句什么。
而隨后‘雄獅“喬五與花四姑已在窗子邊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了,這是個好位子,顯然是別人讓出來的。
這二人委實不像江湖人物,所以別的人也未對他們留意,只聽那二人低聲道:“不想這件事驚動的人倒不少,連那兩位都來了!”
朱七七身負武功,自然將這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朱七七嘴里在點酒菜,心中又不免暗暗思忖:這件事,卻又是什么事?怎會驚動這許多江湖人?
這酒樓的主人又是誰?難道也是成名的英雄?
但很快她便將目光望向了一旁的楊虛彥,在她心中眼前的白衣男子可謂是無論武功智慧都不遜色于沈浪的人物。
若是說此事有人知曉,定然會有他!
感受到朱七七的目光,楊虛彥道:“丐幫幫主之位久懸,是以丐幫子弟柬邀群豪來到此地,為的自然是選幫主了!”
聽到是那群叫花子在選幫主,朱七七不僅微微顰眉,經過徐若愚一事后,她已對這群叫花子徹底沒了好感。
朱七七道:“那我們來這里干嘛?”
楊虛彥輕抿一口茶水后,淡淡道:“因為此處有你我都相見的人!”
聽到楊虛彥所言,朱七七似是也明白了什么,一雙俏眸不禁多出一絲期待,但又擔心自己的喜悅被楊虛彥看了出來,便匆匆低下了頭。
而楊虛彥的目光,此時卻注視著酒樓中的一個人。
這人模樣其實也沒有什么出奇——在酒樓上這么多人里,他模樣簡直可以說是最最平凡的了。
但不知怎地,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卻似有一種絕不平常,絕不普通的地方。
這人年紀已有五十上下,蠟黃的臉色。細眉小眼,留著幾根山羊胡子,穿著半新不舊的狐皮襖。
看來,這只是個買賣做得還不錯的生意人,或者是退職的小官吏,在風雪天里,獨自來享受幾杯老酒。
但這人的酒量卻真不小——若說這人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奇怪地方,這就是他唯一奇怪的地方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擺著兩樣菜,但酒壺卻有七、八個之多,而且酒杯也有七、八個之多。
只見他一手捻須,一手持杯,正半瞇著眼,在仔細品嘗這些酒的滋味,有時點頭微笑,有時皺眉搖頭。
這七、八壺酒,雖然都是不同的酒,他要品嘗酒味,生怕酒味混雜了,所以就用七、八個杯子分別裝著。
看來,這不過只是個既愛喝酒,又會喝酒的老頭子,別人既不會對他有惡意,他更不會對別人有壞心。
抬起頭的朱七七,見到楊虛彥神色古怪打量著不遠處喝酒的老頭子,她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好奇,也看了過去。
但不知怎地,朱七七瞧了他幾眼,心里竟泛起一種厭惡、畏懼之感,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她只覺再也不愿多瞧他一眼,仿佛只要多瞧他一眼,就會有什么不幸的災禍要臨頭一般。
這種奇異的感覺,別人也不知有沒有,但這小老人卻似已完全陶醉在杯中大地里,別人對他如何感覺,他全然不管。
見到楊虛彥仍在望著對方,朱七七忍不住悄聲道:“那人你認得么?”
楊虛彥先是搖搖頭,但又點點頭。
不等朱七七好奇開口,樓下又傳來了一陣大笑聲。
而楊虛彥還沒瞧見人,只聽這豪邁的笑聲,已知道是什么人了,嘴角不禁扶起一絲微笑,仿佛樓下的人是他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
笑聲中,幾個歪戴著皮帽,反穿著皮襖的大漢,已擁著神采奕奕,滿面紅光的熊貓兒上了樓。
酒樓上的小二也在皺眉頭,這悅賓店可不是尋常地方,江湖豪杰,他們是歡迎的,但這些市井無賴今日怎地也敢上樓?
店小二準備迎上去送客,但很快卻聽楊虛彥笑道:“你這只醉貓兒當真是有個狗鼻子,哪里有酒,酒,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攔不住你!!”
“哈哈,楊兄的酒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喝的!”
聽到楊虛彥的打趣,熊貓兒根本不惱,反而哈哈大笑一聲,便自顧坐在楊虛彥對面。
見到楊虛彥開口,酒樓的小二這才識趣退了下去。
正所謂先敬羅衫后敬人,這位白衣公子玉樹臨風,瀟灑自如,哪怕認不出他的身份,但也看得出他必定來歷不凡。
僅憑這一點,小二便明白對方必定是來頭極大的人物。
“楊兄,這位姑娘是……”
熊貓兒剛一入座,目光便不禁落在一旁的朱七七身上。
“在下朱七七,見過貓兒兄!”
然而不等楊虛彥開口,朱七七便拱手笑道。
貓兒兄?
聽到朱七七的稱呼,坐在鄰桌擁簇熊貓兒上樓的大漢不禁差點笑出聲來。
“原來是朱姑娘!”
不過聽到朱七七的打趣,熊貓兒卻是依舊不惱,反而主動拱手道。
他本就是天下少有的熱血男兒,朱七七這般江湖兒女的作態,反而引起他的欣賞。
“這位朱姑娘乃是江南財神爺的掌上明珠,生來就是這副脾氣,貓兄勿怪!”
看出熊貓兒似是對朱七七多出了一絲欣賞,楊虛彥心中輕嘆一聲,主動開口介紹道。
江南財神的掌上明珠!
聽到此處,熊貓兒神情微變,似是未料到這般大家閨秀性格竟會如此爽利。
不過還未等楊虛彥與熊貓兒繼續交談,便見‘雄獅’喬五突然起身推開窗子,正向窗外放聲大呼道:“沈浪!”
朱七七聞言,她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直望樓梯口瞧,一顆心也‘噗噗通通’的直跳,真的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此刻她心里是驚?是喜?是怨?是恨?
天知道……只怕天也不知道。
楊虛彥淡淡道:“七姑娘,他來了!”
其實不用楊虛彥開口提醒,朱七七早已握緊了拳頭,眼睛瞪著樓梯口。
這冤家,這可愛又可恨,這害死人不賠命的冤家,你為何又來到這里,又來到我眼前?她瞧見了這冤家的頭。
然后,是兩只秀逸而英挺的眉……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然后,便是那淡淡的、懶散的笑容,就是這害死人的笑容,迷死人的笑容,天下人人都會笑,為什么他的笑容就特別令人心動?
朱七七雖然握緊拳頭,但手還是不由自主抖了起來,她真恨不得將這雙拳頭塞進沈浪的嘴,好教沈浪永遠笑不出。
上來的人,自然是沈浪和金無望。
看著讓她夢牽魂繞的身影,以及獨臂的金無望,朱七七不由緊緊咬住了朱唇。
熊貓兒見到朱七七如此深情,又怎能猜不出眼前的女子明顯鐘情于登樓上來的其中一個男子。
熊貓兒的心頓時變得無比苦澀,這一刻連口中的酒水都仿佛變得難以入口,他也說不清自己這時的感受,只是莫名間突然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二人明明不過是頭一次見面。
看出熊貓兒心情一時有些失落,楊虛彥心中不由輕嘆一聲。
熊貓兒什么都好,但壞就壞在他太遲遇見朱七七了。
這樣的好男兒,其實與沈浪相比,也并不能遮掩住他的光。
但他與朱七七相見,還是如同原本軌跡一般,遲了太多。
正如‘翻云覆雨’中的‘毒醫’烈震北的遺憾,他遇見慈航靜齋的齋主言靜庵太遲了,比龐斑晚了二十年,比浪翻云晚了三年……
所以他至死仍遺憾自己未能在言靜庵的心中留下屬于自己的烙印。
眼下的熊貓兒的處境,便如同當初的烈震北。
畢竟事關情之一字,天下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而沈浪一上樓后,目光便望向坐在楊虛彥身旁的朱七七,朱七七見狀當即目光躲閃低下頭去。
她忍住,眼淚在眼里打轉,她垂下頭,悄悄地擦。
便聽楊虛彥笑道:“沈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楊兄!”
沈浪熟悉的聲音從她耳旁響起,等到朱七七抬起頭時,第一眼瞧見的便是沈浪——沈浪那瀟灑的,懶散的,令人瞧見說不出是何滋味的微笑。
金無望也到了她面前,也在笑。
朱七七只覺一顆心已將跳出腔子。用盡全身之力,才算勉強忍住沒有大叫大跳起來,故意裝作沒瞧見他們的模樣。
沈浪卻微微笑道:“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