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相禾小鎮的夜晚被黑色籠罩，寒夜陰森，沒有一點光亮。

玩家們似乎都已經封好了門窗，準備放松休息。

任何華剛熄了燈躺下，就聽見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就是急切的敲門，敲窗聲，越劇越烈，任何華輕聲翻下床，右手掌中徒現一把散發著淡紅色光芒的匕首，抵在身前，死死的盯著門外。

直到，“嘭”的一聲。

擋住窗戶的衣柜倒下，一只全身漆黑，身上還不知有什么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散發出濃濃的惡臭。

“你媽的。”

任何華不經咒罵了一句，迅速沖上前，將匕首深深刺入那只怪物的心臟，越來越多的怪物不斷從窗戶涌入，任何華趕忙抵抗，不斷抽出匕首，再用力刺入。

不行，必須堵上窗戶。

任何華一邊抵御著怪物，一邊努力移向倒下的衣柜，試圖用它重新封住窗戶。

數不清的怪物一擁而上，撕碎了他的衣服，啃咬著他的身體。

他召喚出符咒，卻有怪物叼住了他的手臂，似乎料到他會拿出強大的道具，越來越多的怪物強壓在他身上，不讓他有一絲喘氣的機會。

門板也不斷發出吱呀吱呀的叫響，終于，門板被慘烈的破碎，更多的怪物從這里撲了進來。

深夜的黑似乎也蔓延到了房內。

任何華的鮮血不斷噴涌，越來越多，在枯黑的木板上逐漸延伸。

其他玩家那里同樣發生了激烈地斗爭。

而另一邊————

方軼手持火符，美艷的臉上被怪物劃出一條血痕，他的眼神不再溫和，冷靜而沉著的盯著前方，似乎已找到它們的弱點，不斷向它們丟出火符。

怪物們看著自己同伴的身體不斷倒下，惡狠狠地盯著他，眼里閃爍著一種無法遏止的怒火，牙齒咯吱作響。

房內房外，地上堆滿了黑色的尸體，空氣中充斥著難聞的氣味。

遠處，湘宜坐在客房外的一顆榕樹上，冷淡地看著眼前的慘狀，沒有面紗的飾掩，少女的臉上面無表情，冷淡的仿佛在看一場看過很多遍的普通表演。

持久的戰斗，讓方軼開始有些站不穩，火符也發射地毫無章法。沒有了他的刻意小心，客房內很快便燃起小許火焰。

“救命啊！！！”

湘宜大喊起來，叫聲充滿恐懼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黑色的夜和樹的影籠住了少女坐在枝干上悠閑得晃著腿的身形，也讓遠方的少年的心變得擔憂與焦慮。

不知等了多久，腳步聲漸近，負了傷的少年焦急的跑來，四下尋找的少女的身影。

“方軼！”

方軼抬頭，就看見少女直接從高處跳了下來，伸出雙手去接住了少女。

湘宜將方軼撲倒在地上。

受傷的人似乎受的傷嚴重極了，嗓子里發出了強壓著的悶哼聲，卻也未挪動身前人半分。

湘宜頓了頓，從他的身上爬起來了，倆腿分開坐在方軼的腰上。

她將手放在方軼的胸口上，只見各處傷口處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少女的動作，讓方軼的心臟加速跳動，逐漸劇烈，淡淡的粉色悄悄地從臉部蔓延到耳根。

在深色的夜里雙方都沒有察覺。

“今晚去我哪里休息吧。”

湘宜看向自己的手掌，陷入沉思，半晌，吐出這樣一句話。

遠處，火光漫天，嘶喊叫囂聲不絕于耳，卻在少女牽著身邊人前進的過程中，逐漸被平息下來。

——

方軼被安排躺在湘宜房間的塌上休息。

精致的梁柱，上好的家具，就連地板也同桌椅采用了黑檀木做工，并覆之以白色軟毯，更添了一份溫馨的感覺。

似乎是眼前安心的一幕，喚醒了男人最深處的記憶。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夢。

他還在就讀大學時，家里也還算的上富貴，闔家美滿。

可突然一天，世界上多出來了許多怪物，它們擁有異人的能力和身體，到處廝殺捕食人類和其他動物。

他的父母也死在了怪物們的手下。

人類無力抵抗，一切似乎都來到了世界末日。

直到一天，怪物們突然消失，人們認為，是神明收走了怪物。劫后余生的他們相互擁抱哭泣，開始重建家園。

好景不長，凡是年輕力壯的人不斷消失，來到這里。一位自稱“神明”的聲音告訴他們，讓把一切全當做一場游戲，不要害怕，但這會關乎著全人類的生亡，他們無法拒絕。

從此，他們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叫做“玩家”，被迫穿越一個個被稱作“副本”的世界，同伴死去的事情不斷上演，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事自也是家常便飯。

似乎所有人都開始變的麻木不仁，自私自利。

求生而已，算不上什么丟人。

誰也不算有錯。

前方迷霧籠罩，荊棘叢生。

伴隨著死亡與痛苦的道路仿佛永遠也看不到頭。

無力拒絕。

——————

湘宜看著睡的并不安穩的方軼，起身滅了屋內的安神香，悄聲離開了房間。

湘宜回到了任何華的住所，準確來說，是一片被燒毀剩余的廢墟。

一只怪物掙扎著從廢墟中鉆出來，討好的把一塊用灰布包裹著的東西遞給她，似乎是怕她不信，還貼心的打開來給她看了看，里面赫然放著一枚山鬼錢。

直到湘宜拿走了東西，那只怪物才放心的離開。

不遠處的一顆樹后，一個女人正緊張的注視著這里發生的一切，見到湘宜離開后，她白放心的準備回去。

只是她一轉身，就看見湘宜倚著樹，死死地盯著她。

————

火光熄滅，夜色如墨，四處寂靜無聲，小鎮里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燈光燭影，就連月亮也恐懼著小鎮的丑陋，避之不及。

月亮拋棄了自己最忠誠的信徒，于是他的信徒們毅然決然的背叛信仰，采取更極端的方式修煉。

他們做著殘忍的殺戮，將靈獸的能力轉換為自己的所有物，但違背倫理的修煉方式不僅讓他們無法修煉曾經的大半法術，也讓自身承擔了巨大的代價，于是，他們想了一個辦法，培養出靈力最純正的月族人，然后，

獻祭，為全族人而獻祭。

擁有最純潔的血液的圣子，被使用月族殘忍的靈陣——腥獻，供族人分食殆盡。

如此，所有月族人都可以大幅提升法力，還能抑制自身的異變和獸化。

活著的人都皆大歡喜。

不是嗎？

我們早已不需要神明，殺戮足以填充我們的欲望和對血的渴望。

還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