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荒郊野地新墳
- 貞觀李恪
- 北烈天辰
- 2669字
- 2024-11-13 23:58:41
出長安,往東約二十余里處,有處小坡。
占地不大,只是道窄;路,蛇行斗折。
枯樹橫行林立,雜草繁茂。
落雨時腐臭連連,風起間嗚咽有聲。
方圓十里而居的人家,有那受不得的另尋他處,漸漸的,走的越來越多,終是荒無人煙。
此間:白骨裹砂磷燈照,孤狼野狐夜啾鳴。
居近處者平日不敢輕進,行人途徑此地惶急而出。
此坡名喚---卑鳶。
今夜微有雨,淅淅瀝瀝;風吹過,嗚咽聲四起。
有處枯樹,及腰粗,橫折欲斷。
樹下雜草遮蓋中,竟有淺穴。
洞穴不大,坡不甚陡。
橫攔的樹干遮擋著小雨,陰風拂過吹不進這淺穴。
有一個約莫七八歲年紀的孩童身著破衣,只裹著塊爛草席躺臥此處,睡的香甜。
孩童頸間的草席處,偶爾冒出一小團黑影,伴著嘶嘶聲偶爾冒出一小節一閃而逝。
若是白日,翻開孩童身上的草席,便可見其周身伴有一蛇盤桓其上,約莫快有丈長,竟足有兩寸粗。
切莫看不起這小小孩童,長安街巷有其名---萬家屋舍弄蛇兒,長安孤童小乙郎。
要說起來,他也是混跡在長安城里孤兒群中的一個。
只是以乞為恥。
說來也是有緣,偶然間流落于此,遇上了現在正纏繞其身的兄弟---黑眉錦蛇。
他管它叫阿翹。
東西兩市雜耍者頗多,玄妙者更多,他自覺比不得。
索性就平日里走街串坊,百姓無論是看其可憐亦或是稱奇,總會賞些飯食。
小乙知恩,誰家鬧鼠,但有差遣,小乙郎自來呆上幾日,無需給錢管飯即可。
這處洞穴,就是小乙郎的安身之所。
長安雖大,也是有著三教九流幫派游俠,就他的年紀難免不被有心人惦記,下場有多慘他是見過的。
還不如就在此處,平日人跡罕至鮮有人來,有阿翹在也不怕偶爾冒出的孤狼野狐。
至于現在他為何沒在誰家落腳,說來也是可憐,只因染了風寒,怕上門將病過給雇主,無錢抓藥下只能在這硬挨。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今日他在這苦挨的時候,看到有人在此埋死人。
往日在這埋的人,多是孤魂野鬼,今日這人不同,他有碑。
有碑即有主,有主就有供。
最蹊蹺的,他看到的是兩撥人,前有人忙著挖坑下葬,后有人藏匿近處緊盯監視。
埋人的他不識,可藏匿的人他見過。
所以等兩撥人走后,他先跑去把供品撿拾回來填飽肚子,然后繼續挨著,順便看看是否還有人來祭拜,好再混些供品。
小乙正熟睡著,就覺脖頸被濕濕滑滑的信子撓的癢癢,心知這是阿翹在告訴他,有活物至。
洞穴外風聲嗚咽不絕,遠處有老者嚎呼吾兒。
聲音由遠及近,伴著這夜、這雨、這風,一般人怕是立時跑路。
小乙聽得真切,嚎哭的應是這墓中人的老父母。
悄悄的將頭伸出,扒開雜草,循聲偷眼看著。
影影綽綽就見墳前有兩人蹲在那不時拍打著墓碑,那老婦的哭嚎凄厲婉轉,襯得這夜毛骨悚然。
身后幾個俱著黑衣,站的筆直,有一人頭戴斗笠,只是小乙處在他們身后看不真切。
小乙伸手安撫著阿翹,不敢出聲繼續看著。
就見那老者猛地站起,伸手抓著其中一人激烈搖晃著:“你答應過我兒不死的,你......你還我兒命來!”
被抓著的人依舊未發出半點聲音,紋絲未動任其推搡。
猛的,戴斗笠之人揮手向天拋出一團物件,緊接著空中那物件迸開四散,竟是紙錢。
黑衣人仿佛像是得了號令,伸手將面前的老者推開,拔出短刀兜頭劈下,老者慘呼一聲鮮血濺起。
旁邊老婦忙轉頭,還未看清狀況就被身后之人一刀透身,也是一聲慘叫立時而亡。
“啊!”
“何人!”
天空一道閃電劈下,伴著雷聲,小乙看到轉頭之人,斗笠下刀疤斜面,擦著眼角看的令人膽寒,口鼻遮著見不到全貌,正瞪目四處掃視著。
小乙伸手捂住嘴,使勁的用手的捂著,生怕牙齒撞擊的聲音將他們引來。
斗笠人眼見尋不到人,這鬼地方風聲嗚嗚咽咽,想必是剛才聽岔了,轉頭沖身后幾人揮手:“手腳都麻利些?!?
隨后幾人動手挖坑,不一會就將人埋在墓旁。
臨走時斗笠人又四處看了一番,確定四下無人后,這才帶人匆匆離了此處。
小乙依舊捂著嘴發抖,縮在洞穴內不敢輕動。
直到雨勢見緩,他估摸著來人應是走了,這才敢從里面爬出來,摸著阿翹,小乙曲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四處看著,悄悄來到墓前。
只見面前地鋪的平整,泥土也因雨水沁的分不出新舊,若不是四處滲入泥土的鮮血,怕是以為方才的一幕只是場惡夢。
小乙心知此時不是跑出去的時候,說不得外面就有人蹲守,不如干脆回洞穴挨到天亮,再進長安報官好得些賞錢抓藥。
“你·在·找·我·嗎?”
‘嘶’小乙聽得身后不遠陰惻惻的問詢,猛然間寒毛倒豎,跑!
小乙竟是頭也不回,直直向前發足狂奔。
這一跑倒讓斗笠人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想等著小人兒驚駭回頭之際揮刀斬下,卻沒想到這一跑倒讓他刀夠不得。
斗笠人隨即怒喝‘抓住他’,就在小乙身后狂追。
卑鳶坡,別人不敢輕進,可這是小乙的家。
仗著地利身矮,憑著枯樹野草,小乙來回輾轉奔跑躲藏,長年混跡街巷他明白,外面的通路一定有人把守。
只有饒的他們煩了,都圍攏過來,他才能闖出去覓得一線生機。
雖說小乙一直在跑,可實際上那斗笠人的動向,一直都沒有脫離他的視線,他在等。
果然,急于復命的斗笠人等不得了,發出一陣呼哨。
阿翹信子吐的越發緊促,小乙知道機會來了!
尋著阿翹反應不激烈的方向,矮身疾跑。
越林而出之際,附近有黑衣人警覺,嘴里發出示警后向他提刀圍堵。
就在快追上時,小乙猛的回身,帶著哭腔將手臂揮出:“阿翹!”
‘嘶’聲在耳蛇信出,滲的人骨髓發涼,黑衣人頓時嚇的后退數步。
小乙趁機輕提蛇尾,阿翹順勢盤臂環繞,一人一蛇沖出重圍。
天光漸亮,小乙不敢停下休息片刻,順著近路一直跑著,直至跑至官道,周圍漸漸也有了入城的行人,這懸著的心才算放下。
混跡在入城的人群中進了長安,小乙已是身心俱疲,一路惶急身子撐不住了。
“不成了,我得去西市尋柳大,柳爺定會救我!”
撐著最后一絲信念,小乙帶著阿翹,跌跌撞撞往西市而行......
宗正寺獄。
“主上,黃長貴的尸首已下葬,是他家的遠房表親來處理的?!毙×鶅喊ぶ钽⌒÷曊f著:“下葬時我親眼得見,等處理完他表親就離了長安,我看著他們父子上的船,應是走了?!?
“這就完了?嘖,這不能夠???”李恪坐在地上聽著,目露沉思:“各處產業有沒有抓到什么可疑之人?”
“除了幾處食肆抓住幾個走街的小賊,無甚太可疑的,都已經送到縣衙了?!?
李恪下意識得抱著膀子,探出手拇指托頜,食、中兩指并起抵著太陽穴處,冥思苦想著:“再不拋尸,就該臭了!過了這時段,再玩兒這一出,也沒了效果?!?
“先暗自出錢贖刑,給我遞了刀......我這牢獄里苦熬幾宿,尸體又不拋......”李恪猛的站起目露兇光:“娘的,老子讓人耍樂子了!特么哪來的個神經病,閑的扔錢聽響耍老子!”
李恪頓時氣的在牢里跳腳大罵。
罵了半晌方歇,小六兒這才有功夫插話:“主上,既然無事了,您就趕緊沐浴更衣吧,等下還得上朝會呢?!?
“沐個屁,就這么去!”李恪氣沖沖說著,帶著小六兒裹著這一身腌臜大搖大擺的走出牢門,直奔太極殿,邊走邊沖小六兒說教:“演戲就得演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