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宥風(fēng)的語氣還是平靜的，只是眼神有點毒。

姜桐寧被他看得心里一毛，趕緊堆起一個討好的笑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柔聲問：“親愛的，你怎么來了？”

陳宥風(fēng)揮了揮手上的單子。

“你又生病了？怎么不告訴我，讓我陪你來呢？”姜桐寧奪過他手上的單子。

兩人邊說邊往外走。

陳宥風(fēng)嘴角抽了抽：“我沒病，過來復(fù)查的，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就沒跟你說。”

“情況還好吧？”

“一切都好。”

“那就好。”姜桐寧松了口氣，將他的體檢單塞進包包里。

“身體好了，心情不好。”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又激起她的不安。

姜桐寧不安分地摳了摳包包上的圖案，緊張兮兮地說：“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嗯，你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陳宥風(fēng)斜了她一眼。

姜桐寧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這人原來這么小心眼。

“是醫(yī)院給我打的電話，我也不是故意要來照顧洛楠，只是想當(dāng)面跟他把話說開而已。”

“結(jié)果呢？談得怎么樣？”陳宥風(fēng)只關(guān)心結(jié)果。

兩人進了電梯。

“我已經(jīng)明確地拒絕他了，不會再讓他有可乘之機了。”

“那還行。”

姜桐寧發(fā)現(xiàn)他沒按一樓，而是按了五樓。

“去五樓干什么？”她問。

“帶你好好見見程凡和徐柚。”

男朋友帶女朋友見自己的好朋友呢。

原本也已經(jīng)見過了，按理說姜桐寧應(yīng)該不緊張才對，但這次換了身份，感覺就明顯不一樣了。

她著急地搓了搓臉：“可是我什么都沒準備啊。”

“怕什么，都是老熟人了。”

陳宥風(fēng)想握她的手，看到她手里拎著個袋子，又問：“買了什么？化妝品嗎？”

差點兒忘了這個，容與送的小藍瓶！

姜桐寧立馬紅臉，將袋子提到自己身后，訕訕地解釋：“沒什么，容與送的，算……保健品吧。”

電梯到了。

陳宥風(fēng)邁出了電梯，覺著有幾分奇怪：“送給你的……保健品？你平時吃這個嗎？還是沒說實話？”

“偶……偶爾吃。”

“你保健哪兒啊？腰啊還是腿啊？”

看著她紅透的臉，陳宥風(fēng)越發(fā)肯定她在撒謊，趁她不備，迅速搶過她手里的袋子。

“不許看！”姜桐寧想搶回來。

陳宥風(fēng)明白了里面一定有鬼，捏著袋子不松手，立馬掏出盒子打開一看。

臥槽，居然是他聽過沒用過的小藍瓶！

陳宥風(fēng)眼睛都瞪圓了，立馬把盒子關(guān)上，塞了回去。

“覺得我不行？”他質(zhì)問。

“哪有，是容與自作主張要送給你的。根本不是我買的。”姜桐寧急急地解釋。

“那你覺得我行不行？”陳宥風(fēng)頗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這個……”

對于姜桐寧這種內(nèi)斂的大家閨秀來說，讓她當(dāng)眾回答他這個問題，真的是太難為情了。

陳宥風(fēng)不忍再逗她：“回答不上來就算了，咱今晚上就實踐一下。”

“……”

兩人在走廊上站了好一會兒，程凡查完房回來看到他們，奇怪地問：“怎么還沒進去？不是剛剛就說要過來嗎？”

姜桐寧拍了拍自己燙得要燒起來的臉，跟在陳宥風(fēng)后面走進病房。

徐柚住的也是單人病房，此時她正坐在床上，照著鏡子戴假發(fā)，這次是一頂金色的長發(fā)。

“你們來啦。”

徐柚快速戴好假發(fā)，騰地從床上跳下來。

“小心點。”程凡忍不住出聲提醒。

“沒事兒。”

徐柚跑到姜桐寧面前，雖然臉色蒼白，但還是瞇著眼睛笑起來：“聽說你和宥風(fēng)在一起了，真是恭喜你們了。”

“謝謝。”

“過來坐吧，我給你削個蘋果。”徐柚翻了翻果籃，“還是你喜歡橘子？”

“蘋果吧。”姜桐寧說。

陳宥風(fēng)在一旁幽幽地說：“光問我女朋友，不問我倆啊你。”

“又不是第一次見，不會自己拿啊。”徐柚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們。

“別聊得太晚啊，還要做化療的。”程凡看了看時間，他待會兒還要坐門診。

“我先跟程凡出去了，你們倆聊。”陳宥風(fēng)對姜桐寧說，出去時帶上了門。

徐柚靠著床頭削蘋果。

姜桐寧小心翼翼地說：“你生病多久了？”

“一年多了。”

“情況應(yīng)該好些了吧，我看你的氣色比上次好。”

徐柚苦笑了下，雖然她并不避諱自己得癌癥的事情，但看看治療的慘樣，還是有點心酸：“乳腺癌晚期到最后，都是老樣子，好氣色都要靠化妝來維持了。”

姜桐寧想不到她得了乳腺癌，同為女性，瞬間就感到一種悲涼。

“那不如我改天送你一套化妝品吧，我們公司剛和一個美妝公司簽了合約，他們的產(chǎn)品還是很好用的，我最近也在用。”

徐柚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她，笑道：“用不著破費。”

“這是我的一片心意嘛。”

徐柚摸摸她的一頭秀發(fā)，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羨慕：“聽宥風(fēng)說你在一家企業(yè)當(dāng)經(jīng)理，很厲害啊，從生病以后我就辭職了，把辦公桌搬到這里，偶爾接幾個單子。”

姜桐寧握住她纖細的手指，心疼地摩挲著，問：“我還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大學(xué)時學(xué)的服設(shè)，出來以后當(dāng)了服裝設(shè)計師。”徐柚拿出手機，翻了幾張稿子給她看。

姜桐寧不敢相信，里面有兩個作品竟然是自己參觀過的時裝秀里的裙子，當(dāng)即眼睛發(fā)亮：“這原來是你的作品，好牛啊柚子！”

“漂亮吧。”徐柚露出一個嘚瑟的笑容。

“相當(dāng)漂亮，我之前在時裝秀上見過，真的好為你的創(chuàng)意驚嘆啊！”姜桐寧感嘆道。

徐柚不禁哈哈大笑，很久都沒人這么夸贊她的作品了，她一高興便有了更好的靈感。

“不如我也為你設(shè)計一套裙子吧。”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沒事兒，我都有一個月沒畫了。”徐柚腦子一轉(zhuǎn)，壓低了聲音問，“婚紗怎么樣？你和宥風(fēng)的婚禮上穿。”

“啊，這……”姜桐寧有點兒猶豫。

“擔(dān)心你和宥風(fēng)走不到最后？嗐，送給你的又不送給他，不過你們應(yīng)該可以結(jié)個善果。”

姜桐寧也不好意思拒絕一個病人，最終點了點頭。

徐柚激動地拿出了自己的畫板，先淺淺地構(gòu)思一下：“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婚紗？A字，吊帶，抹胸，還是大拖尾？”

“我之前穿過抹胸的，這次不要抹胸就行。”

“那好吧，我這次除了抹胸，多給你設(shè)計幾款。”

“那你真是太好了。”

“算我提前送你的新婚禮物了。”

姜桐寧想到她和程凡，頓時覺得有點心疼，輕聲問：“柚子沒有為自己設(shè)計過婚紗嗎？”

徐柚怔了怔，隨即垂下眼簾，有點落寞地說：“有過，但沒必要穿了，我不會嫁給程凡的，那樣會耽擱他一輩子的。”

“柚子，不要這么悲觀。”

“這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了。”

每每徐柚睜開眼睛迎接新的一天的時候，她都在想，能不能活過今天呢？

她今天要做點什么？又能和程凡多見一面了。

幸好她的生命又多了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