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是靠無下限親近野生動物博眼球的網紅。

端午，我們一起回老家祭祖。

他在深山抓到一條金色蟒蛇，將它盤到脖子處，讓我幫他拍勁爆的照片。

我勸他：“野生蟒蛇攻擊性強，你放走它吧?！?

他無知無畏：“怕什么？老子都拍過鱷魚！”

他趕走我，瘋狂拉拽蟒蛇。

最后他被小金蟒咬死。

臨死，他錄下vlog控訴：我不肯幫他拍照，才導致他命喪蛇口。

爸媽恨我害死弟弟，在第二年端午騙我出游，聯手將我推到巨蟒堆里。

他們笑容猙獰：“大師說了，在你弟弟忌日把你獻祭給巨蟒，你弟弟就能回來！殺人償命，你該死！”

再睜眼，我回到弟弟抓到金色蟒蛇的那天。

01

“最近視頻都沒流量，我要去深山找點新鮮玩意。”沈崢嶸抱怨完，習慣性命令我，“沈靜，你跟我一起去?！?

我意識到自己重生在全家祭祖完、正要兵分兩路的時間節點。

前世，我被無數條蟒蛇活活咬死，蝕骨劇痛鏤刻于心。

我當場就想撕碎沈崢嶸。

但我打不過他，而且爸媽是他的絕對助力。

我需要暫時忍住恨意，徐徐圖謀，引他們一家三口走向應得的結局。

我走近李秀蘭，低聲道：“媽，我今天‘晦氣’，不能碰崢嶸的相機，會影響他的運勢的。”

李秀蘭是極端自我的迷信者。

她深信女性在生理期身帶晦氣。初潮后，她比我更在意我的生理期，每次都強調我這個時期“晦氣”，不準我碰沈明強和沈崢嶸的東西——會壞他們的運勢。

“啪——”

李秀蘭狠狠扇我巴掌：“你怎么不早說？我就不該讓你來祭祖！你身上有臟東西，驚擾祖宗怎么辦？”

眼淚在眼眶打轉，我聲音顫抖著道歉：“媽，對不起。我以為只是不能碰爸和崢嶸的東西……我不是故意的……”

沈明強不耐煩地訓斥李秀蘭：“你又在祖宗面前喊什么？木已成舟，何必再鬧？你陪兒子去，幫兒子拍照?！?

李秀蘭立馬服帖：“知道了他爸。”

沈明強著急忙慌地下山，應該是著急回家里教年輕漂亮又仰慕崇拜他的女學生書法。

李秀蘭強勢地使喚我：“你跟上，背我的包！我不怕你克！”

恐怕她是怕沈崢嶸去深山遇到危險，叫我一起去，好做沈崢嶸的備用肉墊。

即使我看穿她，也怯懦服從：“好……”

她這才走向沈崢嶸，諂媚：“崢嶸啊，你姐這幾天不干凈。媽幫你拿相機，幫你拍照，可以嗎？”

沈崢嶸嘀咕：“封建迷信！”

她當聽不見，笑瞇瞇地伸手拿相機。

沈崢嶸最終給她，不情愿地說：“媽，你可得好好拍！不能比沈靜拍得丑！”

她連連保證：“當然！媽拼了老命也要幫你賺錢！”

聞言，沈崢嶸得意地瞟我一眼，炫耀他擁有李秀蘭全部的愛。

沈明強和李秀蘭重男輕女。

前世這個時期，我就放下對父愛、母愛的執念，不在乎沈明強和李秀蘭偏心。

何況現在，我想手刃這一家三口。

于是，我裝看不懂沈崢嶸的意思，悶不吭聲跟上。

他一拳打在棉花，特別生氣，一邊走路一邊拉拽草木。

蒼翠渺遠的綠意里，一道金光一閃而逝。

如同前世，漂亮的金色小蟒蛇盤亙在橫在沈崢嶸面前的苦楝樹枝椏。

沈崢嶸一伸手就抓到它，無比順利。

他為了博眼球賺錢，無下限地親近野生動物。如果他抓到的動物不配合，他就會虐待動物，直到動物害怕他、配合他。

我非常不齒他的行徑。

我勸阻過，他罵我多管閑事，還跟沈明強夫婦告黑狀，害我被罰跪墓地整夜。

我打算暗中收集證據舉報他，讓他被封號，從此改行，好好做人。

可惜我來不及實施計劃。

前世端午，我被迫陪他去深山，心情郁悶，沒怎么關注他。

這次我全程盯緊他，才發現：金色蟒蛇的出現過于巧合。

難道是有人在特意報復沈崢嶸？

02

“媽，你快拿出相機錄像！等我放下蟒蛇，你就對準我的手錄，要清晰地排到我抓住它、和它互動的過程，知道嗎？”

沈崢嶸急促的喊話將我拉回現實。

我不再想蟒蛇出現的原因——無論如何，對沈崢嶸不利，就是對我有利。

李秀蘭著急忙慌地回：“崢嶸，你等媽兩分鐘，媽研究研究?！?

沈崢嶸已經將蟒蛇纏到手臂，玩弄起來，心不在焉地催促李秀蘭：“那你快點！”

看見蟒蛇“親吻”沈崢嶸手背，李秀蘭嚇得哆嗦：“崢嶸，你離蛇遠一點！小心被咬！”

沈崢嶸敷衍：“知道，你快弄。”

“馬上馬上?！?

李秀蘭研究半天都弄不明白，急得滿頭大汗，終于拽我胳膊：“沈靜，你教我！”

我抽回胳膊，平靜陳述：“媽，我現在‘晦氣’?！?

她吼：“所以沒讓你碰相機！別給你點好臉色就把自己當回事！你不肯找對象，上個月薪五千的破班，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鵪鶉似的低下頭，瑟瑟發抖。

“行了。知道錯就行。快教我怎么給你弟弟錄像！”

“知道了?！?

在我指導下，李秀蘭模擬兩遍，才朝沈崢嶸喊：“崢嶸，媽準備好了！”

沈崢嶸立馬掐住蟒蛇脖子，把它從身上拽下，狠狠往樹干一甩，甩得它抽搐后把它重新放回苦楝樹枝椏上。

他下命令：“開始。”

李秀蘭照做：“崢嶸，在錄了?！?

沈崢嶸瞬間切換狀態，浮夸地說開場白：“家人們！你們敢信！端午，老王回老家祭祖居然遇到了顏色這么漂亮的蟒蛇！家人們，你們有誰知道它是什么品種嗎？憑老王多年經驗，它不是黃金蟒?！?

老王是沈崢嶸的藝名。

說話間，他快準狠地抓住明顯蔫了的蟒蛇。

我看得直皺眉。

倘若他在直播間親近、虐待過的每一種野生動物都有靈，他死后必入十八層地獄。

鏡頭前，他低頭親了親蟒蛇。

“家人們，這條祥瑞之蛇，選中了我！”

他眼神示意，李秀蘭立刻按保存。

沈崢嶸第一時間漱口，嫌棄地纏繞蛇身，攥在手里，問李秀蘭：“媽，拍得怎么樣？”

李秀蘭沒底氣：“媽不確定，崢嶸啊，你幫媽看看？”

沈崢嶸：“那你拿過來?！?

李秀蘭站定在離沈崢嶸兩米處，伸長胳膊彎腰，遞給沈崢嶸相機。

原來她特別怕蛇。

沈崢嶸故意把蛇扔到她懷里，她怕得亂跳亂叫，他在旁邊大笑：“媽，你太膽小了！這蟒蛇就比普通蛇粗一點、長一點，有什么可怕的？”

李秀蘭快哭了，大喊：“崢嶸！你快抓走這條蛇，啊啊，媽要拿不穩相機了！”

“哈哈哈！”

沈崢嶸大笑著抓起蟒蛇，同時拿過相機，回顧李秀蘭拍攝的視頻。

“不錯。”

見沈崢嶸滿意，李秀蘭克服恐懼恐懼走近他，要拿他手里的相機，殷勤討好：“崢嶸，媽繼續幫你拍？”

“嗯?！?

相機開始錄制。

沈崢嶸：“家人們，你們信嗎？老王和小金蟒有千世情緣！我們有默契！你們看……”

他強迫蟒蛇和他玩考驗默契的小游戲。

第二個游戲，蟒蛇就不愿意配合了。

沈崢嶸生氣大吼：“你他媽給老子動！”

小金蟒面無表情。

我居然讀出一絲睥睨蠢貨的高貴冷艷。

沈崢嶸暴怒，瞬間抓住它蛇頭和蛇尾，狠狠纏繞、拉拽，像是要將它生生扯斷。

我看得頭皮發麻。

李秀蘭也聲音發抖：“崢嶸，你消消氣，別真弄死它，視頻沒拍完……”

“媽你說得對?！?

猩紅的雙眼逐漸恢復正常，他松開小金蟒的尾巴，掐緊蛇頭，和它對視：“先饒你一命。等拍完，老子把你烤了吃！”

小金蟒突然劇烈掙扎。

沈崢嶸沒想到它還有力氣，沒抓穩。

蛇身騰空的瞬間，它竄到沈崢嶸肩膀，靈活地纏住他脖子。

“你給老子！……松開……”

03

小金蟒越纏越緊，沈崢嶸雙臉漲得通紅，話也說不利索了。

“崢嶸！”

我假裝著急，沒跑兩步就“不小心”被荊棘絆倒，跪坐在地。

而李秀蘭克服恐懼，爆發出無窮力量，迅速拽開纏繞沈崢嶸的蟒蛇，甩到我身后，她嘴唇發抖：“你去咬沈靜！沈靜命賤、肉香！”

慌亂中，我抓起一根枯樹枝，準備拂開蟒蛇。

誰知，它拐了個彎，重新攀上苦楝樹枝椏，伴隨“窸窣窸窣”的聲響，消失在綠葉里。

我松口氣。

李秀蘭罵我：“你弟弟受傷，你就冷眼旁觀？讓你替你弟弟喂蛇，你還不愿意？為了活命，你居然嚇走了你弟弟賺錢的寶貝！”

她的強盜邏輯，容易讓人心梗。

好在我百毒不侵。

“媽，我錯了?！蔽椅ㄎㄖZ諾地道歉。

她叉腰怒罵：“知道錯就好！你現在給我去深山，再去抓幾條金色蟒蛇給你弟弟拍！”

“……媽，崢嶸暈倒了！”我浮夸尖叫，“我們先送他去醫院吧。”

聞言，李秀蘭快速回頭，跪在沈崢嶸身旁，撕心裂肺地喊：“崢嶸！快醒醒！你別嚇媽！”

我翻了個白眼，隨后站起，繼續演戲：“媽，我們快送崢嶸去醫院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秀蘭連忙扶起沈崢嶸，氣喘吁吁地瞪我：“你現在晦氣，別想碰你弟弟！我能送他去醫院！你給我去抓蟒蛇！抓不到別回家！”

我心中狂喜，臉上擠出眼淚：“……好?！?

04

目送李秀蘭踉踉蹌蹌扶沈崢嶸走遠，我走到小湖邊休息，等到深夜，隨便抓把泥涂臉上，凄慘狼狽地回家。

沈崢嶸在醫院搶救，李秀蘭寸步不離守在手術室門口。

家里只有沈明強在。

他襯衫有淡淡的口紅印，顯然度過愉悅的一天。

我抹抹眼淚，可憐兮兮地說：“爸，我實在抓不到蛇……我怕媽回來打我。正好明天要上班，我今晚就回S市……”

他擺擺手：“行?！?

我連夜撤離。

沈崢嶸搶救及時，在ICU住幾天就轉到普通病房。

周末，我特意回老家市中心醫院探望他。

他見我就諷刺：“怎么，你會來看我笑話？”

“不是。崢嶸，”我語氣狂熱，“我是來告訴你好消息的！你發在各個軟件的短視頻紅了！”

沈崢嶸遲疑：“真的？”

我能感受到：九死一生的他，短暫地敬畏自然與野生動物。

但我快速勾起他的貪婪與野心，讓他主動踏入我為他精心設置的局。

我遞給他手機：“爸媽不會弄這些，你受傷后，媽把相機里的照片和視頻都發我，我登錄你幾個賬號，隨便發了動態！沒想到，爆火！崢嶸，你果然是天命之子！”

沈崢嶸看完，眼底掀起潮涌般的興奮。

他飛快退出賬號，還給我手機：“我會改密碼，你別想登我賬號！怎么，你也想當網紅？”

我激動地點頭。

他冷哼：“那你先給我當助理！沒有工資！沒有五險一金！”

“……這樣的話，我能繼續工作，周末給你打下手嗎？崢嶸，我暫時需要工資養活自己?！?

“行?？偛荒茏屇憧欣?！”

沈崢嶸快出院時，我去醫院蠱惑他：“崢嶸，反響最好的視頻就是小金蟒的，我們應該再拍幾次蟒蛇。巨大的、好看的、食人的，待劇毒的……都都試試！越罕見越好！流量都是錢！”

他罵我：“你好意思說！都怪你放走那條該死的小金蟒！”

“我知道錯了，”我像是個沒脾氣的泥人，“崢嶸，這段時間我一直很自責。為了贖罪，我最近瘋狂關注蟒蛇的資訊。有個傳說最吸引我——Y國T市的深山有巨蟒坑，只有天選之子才能找到這個地方。有人說在那見過幾條二十多米的蟒蛇纏繞成圈，特別壯觀?！?

前世爸媽為了獻祭我復活沈崢嶸，借錢請道士，道士和當地守護巨蟒坑的首領有關系，所以默許爸媽拿我喂蟒蛇。

今生，我會讓沈崢嶸擠破腦袋去他的葬身之地。

沈崢嶸嗤之以鼻：“有照片嗎？這種胡說八道的帖子，你也信？”

“沒照片更好！你有機會成為全世界第一個直播展示巨蟒坑、馴服巨蟒的人！”

聞言，他的嘴角比ak都難壓。

他自信：“真有這個巨蟒坑，我肯定能拍到精彩視頻！”

我繼續誘惑：“所以，你試試吧！崢嶸，難道你不是天選之子嗎？退一萬步，就算拍不到蟒蛇，T市是旅游勝地，只要你敢，肯定能拍到其他國內拍不到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