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秦慎征戰沙場，在軍營完婚。

回京后，他貶妻為妾，迎娶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為妻。

放任他的青梅欺負侮辱我，把我是妖的消息公之于眾，在月圓之夜讓我暴露在月光下現出原形。

然后在眾人圍剿我的時候用特制的鎖鏈穿過我的琵琶骨，封了我的法力。

把我囚禁在將軍府深處逼我求饒。

而我不哭不鬧，厭煩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他抓住我的衣領，壓在我身上，紅著眼睛質問我：「為什么不愛我了？」

我嫌棄看他一眼，只盼著我那英俊瀟灑的師兄聽到消息后能把我救出去。

1

「桑黎，你……你真是個畜生，沈嫣和你不一樣，她身子弱，你怎么能把她推到池塘里？」

秦慎抱著剛從池塘里打撈上來的嬌弱美人，臉色冰冷地看著我，他的話像是利劍插進我心里。

他罵我畜生。

可明明他當初說我是可愛的山中精怪。

親手采集山中野花編成花環戴在我頭上。

擁著我說我是最可愛的小妖怪。

而現在，他抱著沈嫣從我身邊經過，沒再給我一個眼色。

只留下一句：「沒有下次。」

我在池塘邊站了好久，索性脫了鞋子跳進池塘里憤怒地游了好幾個來回。

然后趴在岸邊委屈地哭起來。

旁邊的丫鬟被嚇到，拉著我勸我去換衣服。

京城的人真可怕。

我明明沒動，是那個沈嫣自己跳下去的。

為什么都不聽我解釋就責怪我。

我本來就沒有犯錯。

秦慎真是個蠢蛋，我不想理他了。

我想回扶桑了。

2

我本來是扶桑的一只不知名的小妖。

機緣巧合吃了一株仙草化身人形，被扶桑九尾狐一族的長老收為弟子。

賜名桑黎，排行老五，上面有兩個師兄、兩個師姐，他們都叫我小五。

在我學習法術五年后，師傅讓我下山歷練，學會做個人。

我不知道妖為什么要學著做人，但師傅讓我去，那我就去。

我拿著師傅給的銀子在扶桑外的一個小鎮瀟灑。

嘗遍美食，看遍話本。

然后我沒錢了，被客棧老板轟了出來。

我餓了好多天，饑腸轆轆，但也一直記著師傅說不能偷東西，不能亂施法術。

我嘗試過回扶桑，結果被師傅設的結界彈了出來。

終于，我忍不住把手伸向一個包子攤。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上了秦慎。

他按住我的手，向老板買了幾個包子，遞給我。

我忍不住狼吞虎咽吃了個痛快，回過神，他就不見了。

再次遇見他，是在北邊戰場上。

當時為了混口飯吃，我去了鏢局，成了鏢師。

押送一批貨物北上，正好撞見在打仗。

我視力極好，看見了人群中的秦慎，下一秒，一支箭正朝他背后射去。

我飛身上前，一腳把箭踢遠，轉身看見了秦慎。

他滿臉血污，遮不住星辰般的眼睛，我第一次意識到皮相的美。

這一仗結束后，他單膝跪地，語氣赤誠：「秦某感謝姑娘救命之恩。」

他顯然認出了我就是當初那個偷包子的。

面露欣賞地說：「沒想到姑娘有這等本事。」

后來，他問我能不能留下來。

我想了想問他：「我在這里有吃的嗎？」

他說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我沉思片刻就留下了。

其實就是想天上竟然有這等好事，什么都不干就有吃的。

當時的我太天真，還不知道沒有付出得到的好處要用更大的代價去換。

3

我在這里經歷了情竇初開，生死相托。

秦慎知道我是妖怪，是在一次艱難的戰役中。

敵方以數倍兵力進攻這個邊陲小城。

秦慎不讓我上戰場，我就在后方等著。

直到秦慎的副將跑回來說將軍受了重傷，可能擋不住敵軍了。

我隨手拉出一匹馬奔赴戰場。

秦慎確實傷得很重，他用劍撐著地，身上的鎧甲全是血色。

我把他扶起來靠著墻，只身迎敵。

我看著遍地鮮血和殘尸，突然想到他們都是別人的兒子、兄弟、父親。

蘇承淵，也就是我大師兄說過，凡是戰事，受傷的都是雙方士兵和百姓。

我只能奮力運用所學讓對面失去戰斗能力。

這一戰結束的時候，天黑了，月亮出來了。

我看著月亮穿過云層，快要全部露出來。

回頭看秦慎一眼，直接朝著旁邊的樹林飛去。

二師姐曾經與一人相戀，不小心現出原形后，那人找來道士收妖。

師姐當時受傷嚴重，正是虛弱的時候，拼死逃回扶桑。

從此斷情絕愛，只與自己的佩劍相伴。

所以，我隱約知道不能讓別人發現我的真實身份。

可沒想到，秦慎騎馬來追我，在我一團衣服上面發現我。

我正想逃，卻被他直接抱進懷里。

他眼神亮亮的，對著我說：「原來小桑黎是只小妖怪啊，小桑黎又救我一次。」

他把我揣在懷里，帶回住所。

后來，戰爭結束，兩國和談，我和秦慎就在軍營里成親。

那天的紅綢緞都浸著酒香，紅蠟燭燃了一夜。

我以為我遇上個天大的好人。

他愛我，也不在意我妖怪的身份。

直到回到京城之后，我才知道我被騙了。

4

秦慎母親不同意我們的婚事，說連三書六禮都沒有，不過是露水姻緣。

說我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根本配不上秦慎。

讓秦慎和他的青梅沈嫣盡快完婚。

實在喜歡我的話可以納為姨娘。

秦慎什么都沒說，行了個禮。

「任憑母親安排。」

我找秦慎鬧過，我說我們向來是一夫一妻，我絕不會和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他斂眉，笑著摸摸我的頭：「你放心，不管怎樣，你都是我最愛的。」

我感覺他回來后變了樣。

我心里氣憤，直愣愣地說：「我不同意。」

他臉上的笑淡了些許，有些嘲諷看著我：「你一個妖，難道還想做我的正妻嗎？」

他摔了毛筆，墨汁四濺，毀了一幅字，也毀了他送我的青色衣衫。

他眉心緊皺，冷漠中帶著譴責：「桑黎，我是人，和你不一樣。大婚在三日后，你和沈嫣一同入府，不要惹我生氣。」

「你是一只妖怪，不可能當我的正妻，你乖乖的，我會一直愛你。」

他以前從來沒有責怪過我。

我把他的飯換成我自己做的黑糊糊一團，他也笑著吃下去，夸我能干。

我和軍中小兵跑到河里捉魚掉進泥潭里，拖著一身泥回家，他也只會嘆口氣，幫我把衣服脫下來，親手給我收拾干凈。

可是現在在這里，他只會怪我，只會讓我傷心。

我終于拖著濕漉漉的衣服爬上岸，秦慎拿著大氅把我整個人包住，冷冰冰地斥責：「你能不能不要胡鬧了，這里是將軍府，不要丟我的臉。」

我紅著眼睛，眼淚在眼眶內打轉。

雖然我是個不知父母來處的小妖，但從來沒有誰這樣說過我。

小時候剛化形被師傅撿回去，正是調皮的時候。

在扶桑漫山遍野跑著玩，躲避功課，師傅也只是讓我罰站，翹著小胡子氣呼呼瞪著我，然后在我假裝站不穩的時候讓我回去休息。

哪怕我把師傅養在后山的兔子當狗遛，還一起睡到師傅臥榻上，他也沒有罵我。

眼淚撲簌簌往下流，秦慎神色終于緩和下來。

他把大氅拉緊，溫和地說：「好了，我不說你了。你以后記住不要再胡鬧就行了。」

他語氣寵溺，我卻感覺心里一片冰涼。

他好像把我當成了師傅養的兔子。

5

他和沈嫣成親那天，我不同意穿嫁衣，不同意進小轎。

秦慎吩咐下人把我關進院子里，威脅我如果我跑了，他就殺了這幾個丫鬟。

我第一次感覺秦慎雖然是個好將軍，但他不是個好人。

偌大的將軍府也只是個囚籠，住著這些生殺予奪的權貴。

聽丫鬟們說，沈嫣是當今皇上姑母家的孫女。

和秦慎是一起長大的，從小就定下了婚約。

我拿著隨便揪下來的草塞進嘴里。

原來秦慎原本就沒打算娶我為妻。

他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寵物，高興時哄哄罷了。

「呸呸呸。」我負氣把嘴里的草吐出來。

蘇承淵仗著自己是大師兄，整天敲著我的腦袋說我是個傻子，說我笨。

我走的時候，他把自己做的一個口哨塞給我：「什么時候快死了，吹響，我來給你收尸。」

我把玩著口哨，不得不意識到我是真的笨，被人騙了好久。

外面熱鬧逐漸沉寂，賓客也都離席。

我走進房間鎖上門，躺在床上，透過窗欞看銀色的月亮。

自從離開扶桑，我再也沒有躺在月光下玩耍了。

入夜，我看見一個人影停在房間外面。

他伸手推門，巋然不動。

「桑黎，你冷靜一下，我明天再來找你。」

我伸手拿起身邊的東西砸在門上，他停頓一會兒，終是走了。

今天，他們拜堂的時候我偷偷爬到屋頂看了。

秦慎身著一襲紅袍，韶光流轉，出塵的俊逸。

他牽著一身嫁衣的沈嫣，提醒她注意腳下，側頭看她的時候，很深情。

賓客列席，父母堂上坐，親朋好友的美好祝愿，善意調笑。

我緩慢眨眨眼睛，原來這才叫成親啊。

我和秦慎的婚禮潦草得像上香。

怪我當時沉浸在他給我編織的美夢中，根本沒有發現。

也許當時他看我的眼睛里都是敷衍和嘲諷吧！

一個小妖怪，這么容易就被騙到手，還這么死心塌地。

真賤啊！

次日一早，丫鬟拍門說我該去給沈嫣和秦慎母親請安。

我翻個身，繼續睡覺。

我又沒有嫁給秦慎，去請什么安？

迷迷糊糊睡過去，再次醒過來是被踹門的聲音吵醒。

我揉揉眼睛坐起來，第一眼就看見暴怒的秦慎。

他換下了喜服，一身玄衣，俊逸挺拔。

可惜了這一副好皮相。

「你要鬧到什么時候？」

我無所謂地瞧他一眼：「誰鬧了，你有病吧！」

他像是在看鬧脾氣的小孩子，無奈地笑笑：「是我沒跟你說清楚。在我們人族，身為我的女人，你是要每天去給母親和我夫人請安的。」

「我知你不喜歡也不適應這些禮節，但就當是為了我委屈一些，待我們奔赴邊疆，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來煩你了。」

我瞪大眼睛，疑惑地看他一眼，驚訝地說：「我什么時候成你的女人了？你可不要毀我名聲啊，我還想找個英俊帥氣、法力高強的妖怪當夫君呢。」

秦慎臉色慢慢沉下去，眼底有風暴逐漸聚集：「你什么意思？你早就嫁給我了。」

「那不是我們拜把子嗎？」我眨巴著眼睛，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