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沈姨早已泣不成聲,她深知王皓日日夜夜受割膚之苦,剜肉之痛。
她緊緊蒙住囡囡雙眼,不愿讓女兒看到這悲慘的一幕。
可又有什么用,囡囡五感本就聰慧,小小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她從未感受到這種撕心裂肺,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
痛!難以想象的痛!無法言說的痛!
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她死死環(huán)抱住自己的胳膊,恐慌,無助是心中僅剩的念頭。
這一刻,吳青也受到極大的震撼,可天不容理,法不留情。
王皓早已油盡燈枯,先前反擊也不過回光返照,直到現(xiàn)在,他還能堅(jiān)持下來的唯一原因只有那四字----父愛如山。
“阿三,動(dòng)手!”
兩柄長刀轟然落下,沈姨身影一閃,竟化為一只白狐擋在王皓身前。
脊背之上皮開肉綻,刀傷深可見骨,口中不停溢出鮮血,一雙狐媚之眼陡然回頭。
幻術(shù)!
瞬間,兩人原地呆滯不動(dòng),雙眼空洞,精神陷入恍惚之中。
也僅僅是幻術(shù)罷了,只夠維持三息,但足夠王皓突破兩人的封鎖。
王皓發(fā)出悲慟的嘶喊聲,兩道人皮將李新生和囡囡席地卷起,瘋狂向墓陵深處逃竄狂奔。
三息過后,雙刀斷頭。
沈姨臨死那一刻,李新生看得真切,宛若第一次見他時(shí)那樣,眸似細(xì)柳,笑如花靨,只不過眼神中滿是無奈和絕望。
嘴巴呢喃著,似在說道,“照顧好囡囡!”漠然倒下。
凄冷月光下,冷風(fēng)刮地生疼,卻絲毫刮不動(dòng)王皓心中那灘死水。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沖進(jìn)一片墳頭荒草,本充斥死意的雙眼看向囡囡時(shí),終是多了幾分柔情,
“囡囡,或許這是爹爹最后一次喊你了”
囡囡蜷縮在懷里不停地顫動(dòng),她不敢回應(yīng)父親,更害怕看向父親的雙眼。
“好好活下去!”
王皓又狠狠撕下臉上人皮,交與李新生手上,“替我好好保護(hù)囡囡,等下無論發(fā)生什么,逃,不要回頭,逃得越遠(yuǎn)越好!”
李新生明白,他這是臨死托孤。
王皓一步步走出,飛蛾撲火般沖向吳青,任由吳青刀刀砍在身上,他巋然不動(dòng),即使被砍飛,依舊悍不畏死地發(fā)起沖鋒,直到再也倒地不起。
這片黑土地早已被他的血液染成暗紅色,空中都飄浮起一縷縷淡淡紅霧。
地上那不似人身的軀體還在掙扎,“女兒...會(huì)...活下去的!”,口齒已然不清,卻在下一秒,身體轟然炸開。
血肉四濺間!
遠(yuǎn)處墳?zāi)雇蝗徽ㄩ_,一具棺槨沖天而起,不似人的恐怖之聲在整個(gè)陵墓中回響。
在仇實(shí)耳中,卻仿佛天籟之音,喜怒哀樂不斷在他那張狗臉上涌現(xiàn),
“它終于出現(xiàn)了”
“李新生,死!”
“監(jiān)詭司,死!”
“你們都該死,都給我死!”
從踏出那扇恥辱的李家大門開始,報(bào)復(fù)的種子已然深深埋下。
吃人?他確實(shí)見過,但不是沈姨一家三口。
在大青山,像條狗一樣替他們尋兇?只是為了將他們引誘到這陵墓之地。
而那王皓常年青山打獵,想必也知道陵墓深處是禁地,因緣巧合,才涉險(xiǎn)躲于此處。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蝴蝶效應(yīng),他放肆桀笑,身心從未感到過如此舒暢。
陵墓深處,棺槨內(nèi)傳出深入骨髓的嘶吼聲。
一個(gè)老儒從棺內(nèi)爬出,全身青一塊紫一塊,塊塊黑色腐肉如爛泥般掉落,如蛆如蚯的肉芽在臉上層層彌合。
更可怖的是,張張痛苦人臉糾纏滾動(dòng),鬼哭狼嚎般在其肚皮上浮現(xiàn)。
吳青一眼認(rèn)出,“這才是異種,真正吃過人的恐怖異種。”
殺人,吃人,排泄,沉眠循環(huán)往復(fù),直至死亡,這便是異種的一生。
老儒佝僂著身軀,一步踏出,步步生影如鬼魅一般,手洞穿眼前第一只獵物,掏出阿三的心臟,慢慢咀嚼。
這異種已然踏入八品筑基,就連監(jiān)詭司的九品海馬服都擋不住一爪,它至少吞食不下于百人。
九品練氣與八品筑基,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吳青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唯有逃!
下一秒,五指如鐵鉤般死死扣住他的后頸。
“咔擦”一聲!
骨頭斷裂聲響起,長刀落地,飲恨于此。
逃逃逃!
那極其血腥的一幕在李新生眼前一遍遍浮現(xiàn),他抱著囡囡,不停地逃竄,再也不敢回頭。
“新生哥哥,我爹娘都死了嗎?”
囡囡一聲質(zhì)問,將李新生從死亡的恐懼中拉回現(xiàn)實(shí)。
是阿,她爹娘都死了!
自己曾答應(yīng)過他們,要好好保護(hù)囡囡,他們的女兒絕不能死!
李新生停在一座空墳包下,將嬌小的囡囡死死地塞進(jìn)去。
“囡囡待在這別動(dòng),千萬不要出聲。放心,新生哥哥一定會(huì)回來找你的。”
咬著牙轉(zhuǎn)頭朝另一個(gè)方向逃去,手中死死攥著的那面人皮詭器,正悄無聲息地融入血肉之中。
身后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吼叫仿佛近在咫尺,
“砰!”
后背宛若撞上一輛卡車,頭直直撞在碎石之上,李新生大腦開始昏沉,意識(shí)模糊,遲遲爬不起身。
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濃烈的血腥味逐漸逼近,老儒一爪又一爪在李新生身上瘋狂發(fā)泄,以此填補(bǔ)心中的殺戮。
恍惚間,李新生感覺他身上有一道薄膜好似在裂開,肉體中沉睡著意識(shí)也開始占據(jù)身體,胸腔中充斥著無窮的怒火。
李新生起身一腿將老儒踢開數(shù)米遠(yuǎn),口中不斷默念著,“找到他,殺死他!”
他宛如一頭獵豹在墓陵中瘋狂尋找獵物,他要找到那只該死的雜碎狗,打爆他的狗頭。
找到了!
陵墓門口,仇實(shí)猶如一張案板,被李新生死死按在地上。
【詭器----白虎悵骨】
倏然,左手開始異化畸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增生骨刃,層層黑色角質(zhì)層宛若精鋼,覆蓋其上。
此時(shí)的李新生就是來自地獄的一頭瘋魔,
猙獰著!
狂笑著!
左手宛如一把殺豬刀,不知疲倦地?fù)]舞著,砍砸仇實(shí)的頭顱。
污血流淌一地!
直到這顆狗頭千瘡百孔,面目全非,他堪堪停下,一刃斷頭,心中熊熊怒火才隨之熄滅,肉體那道靈魂又一次陷入沉睡。
很快,身后出現(xiàn)一道極致的壓迫感。
異種老儒欺身而上,如法炮制,但它的每一擊好似打在鋼筋鐵板上,李新生不痛不癢,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還是包裹自身的那一層白色薄膜,它閃爍著白光,李新生能感受到上面熟悉的靈魂氣息。
異種老儒卻絲毫不顧,每一爪都蘊(yùn)含筑基之力,白色薄膜開始如雞蛋殼般片片脫落。
碎片掉盡,竟嶄露出一具恐怖身軀,一條條縫合線裸露在外,這才是李新生真正的身體。
隨著異種老儒最后一擊落下,李新生如鏡花水月般,消散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