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氣氛莊重而肅穆,眾人全都沉默不語。
“朝廷此舉無非就是增加稅收,只是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只怕會激起民變啊。”
程昱站出來,第一個發表了看法。
眾人也開始議論紛紛,都覺得朝廷此舉欠妥。
賈詡沉思良久,突然開口道:“那也未必。”
眾人聞言,都驚訝地看向了賈詡。
“哦?文和有何高見?”賈梁也忍不住問道。
賈詡微微一笑,緩緩說道:“主公,朝廷此舉確實大膽,但細細品來,其中卻大有文章。如今國庫空虛,所以才想出這鹽引法。看似是針對所有鹽商,實則不然……”
他頓了頓,然后繼續說道:“這鹽鈔由朝廷發放,雖然人人都可以購買,但數量有限。如果有人能提前一步全都買走,那所獲之利,可就遠遠在這鹽鈔之上了。”
聽到這里,眾人全都恍然大悟。原來這看似為朝廷斂財的鹽鈔背后,竟然還隱藏著如此巧妙的玄機。
鹽業這種暴利的民生行業,本來就競爭十分激烈,而現在有了鹽鈔這一官方保障,無疑是給這些世家豪強們提供了一個新的爭奪焦點。
可以預見,將來這鹽鈔必定會跟孝廉名額一樣,成為世家豪強們爭奪的香餑餑。誰能把一個地方的鹽鈔全搞到手,就能合法地壟斷當地的鹽業,將手中的鹽賣到更高的價格。
而那些世家豪強們,為了爭奪這鹽鈔,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明爭暗斗,無所不用其極。
如此一來,朝廷的目的就達到了。他們巧妙地利用鹽鈔,把矛盾悄無聲息地轉移了,讓地方勢力無法團結起來對抗朝廷。
這鹽引法,簡直就是跟當年的推恩令同一級別的高級陽謀。朝廷不僅一下子多了一大筆收入,而且還不會殃及自身,真是一舉兩得。
當然,想要順利實施這個計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的尺度,必須拿捏得恰到好處,否則稍有不慎,就可能會滿盤皆輸。
“真是一步妙棋,也不知道是何人,為朝廷想出這種辦法。”
蕭嘉穗眼中閃過一絲贊嘆,輕聲說道。
賈梁微微皺眉,他已經猜出了幾分,想出這鹽引法的,多半就是那個人了。
……
洛陽皇宮,劉宏斜倚在榻上,神情慵懶。
下方,蔡京躬身而立,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賬冊。
“陛下,自鹽引法推行以來,各地鹽商踴躍認購。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鹽鈔便已經全部售罄。”
劉宏眼皮微微抬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說道:“哦?竟會如此順利?這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蔡京說道:“這全靠陛下英明神武,若無陛下對臣的全力支持,鹽引法絕不可能成功。陛下之威,已經深入人心,那些宵小之輩,自然不敢與陛下作對。”
劉宏聽得哈哈大笑,龍顏大悅:“蔡卿莫要過謙,朕豈能不知你勞苦功高?若無蔡卿從中周旋,這鹽引法豈能如此順利推行?”
說著,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張讓,吩咐道:“擬詔!升蔡京為大司農,好好為朕分憂!”
大司農是九卿之一,食俸兩千石,掌管著天下的財政大權,地位非同小可。
蔡京頓時喜出望外,連忙跪倒在地,叩首謝恩:“臣謝陛下隆恩!日后定當竭盡所能,不負陛下厚望!”
張讓心中也在感嘆,這蔡京入仕還不到一年,竟然就混到了九卿的高位,這升遷速度在大漢也是獨一份了。
不過,張讓也清楚,這蔡京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又是出身寒門,得到劉宏的如此信任也不足為怪。而且此人為人圓滑,善于察言觀色,張讓與他接觸了幾次,覺得此人十分識趣,日后說不定還要倚仗他幾分。
想到這里,張讓沒有再猶豫,立刻躬身應道:“諾!老奴這就去擬詔。”
劉宏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伸了個懶腰,蔡京便識趣地告退而去。
看著蔡京離去的背影,劉宏眼神中閃過一絲激動。他當然知道這鹽引法會導致鹽價飆升,增加百姓的負擔。但凡事都有利弊,這鹽引法可是實實在在地為國庫帶來了大量的收入,讓朝廷的財政狀況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大漢如今最大的弊病,就是中央沒錢。連年天災,加上西北羌亂,這些窟窿一個比一個難補。朝廷的財政崩潰,入不敷出,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這個隱患在劉宏的前任桓帝時,就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
剛掌權時的桓帝劉志,肯定也曾經想過要學武帝那樣,靠改革來弄錢。但是,他面臨的局面卻比武帝要復雜得多。
下面有無數世家大族,他們就像是一個個攔路虎,擋在改革的道路上。武帝時期的那些招數,到了桓帝這里,沒一個能行得通。
就是因為實在弄不到錢,又急需軍費平定西羌,桓帝才被迫開始出賣國家最后的一項資產——官爵。
而劉宏掌權后,面對的是跟桓帝一樣的爛攤子。他也實在是無力改變現狀,只能繼續走桓帝的老路,而且變本加厲。桓帝時期賣出的也不過是關內侯、羽林郎這種權力不大的榮譽官銜,劉宏時期就正式開始售賣實權崗位,就連三公九卿也不是不能商量。
劉宏不是不知道賣官鬻爵的危害,但是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但凡有別的法子能搞到錢,他也不會用這種方法。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不久前那個小官蔡京大著膽子來向他獻上鹽引法的時候,劉宏迅速心動了。如今鹽引法已經被證實可行,并且取得了顯著的效果,劉宏對蔡京的賞識和信任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人簡直就是他的桑弘羊啊,這種會搞錢的經濟人才,對他來說絕對是雪中送炭。
心情大好的劉宏,滿臉笑意地踱步至御花園中。不遠處,兩個長著胡子的男子正在和幾個宦官踢球。
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男人見劉宏來了,立刻精神抖擻,使出渾身解數運球。那皮球就像是他手中的玩物一樣,隨著他的動作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看得人眼花繚亂。
“好球!”
劉宏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撫掌大笑:“看高卿家踢球,真是一大快事啊!”
“陛下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可是有什么喜事。”
另一個男子也笑著回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與劉宏相似的狡黠。
劉宏哈哈一笑,擺手道:“些許俗事何足掛齒,來,趙賢弟,咱們踢上幾腳。”
說著,他便脫下外袍,親自下場踢起球來。
不用說,這男子就是之前他在青樓偶遇的趙佶了。劉宏讓西門慶把他綁進宮,本想只是讓他為自己作畫,沒想到兩人竟然聊得十分投緣,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相見恨晚。
劉宏便干脆把趙佶留在宮中,與他一起享樂。連高俅、童貫、楊戩三人也得以雞犬升天,進宮得了個差事。童貫和楊戩本就是閹人,當然是回歸本職了。
此刻,劉宏與趙佶在場上你來我往,踢得不亦樂乎。旁邊的西門慶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臉上掛著謙卑而討好的笑容。
然而,他的心里卻忍不住罵娘。自從趙佶等人入宮以來,他的風頭就被完全蓋過了。原本他是劉宏面前的紅人,如今卻只能站在一旁看別人的熱鬧,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
西門慶心中不滿,但臉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他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張讓和趙忠二人,發現他們也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