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您別為難我娘！”

林嫣原本等在后方，見事不妙連忙上前，扶住差點摔倒的母親。

她知道奶奶過年，肯定又要提起這事。

卻沒料到會在家族眾人面前如此為難母親，說出這般難聽的話來。

老太太卻是不肯罷休，向榮氏不依不饒道：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我林家在西山縣能有今天，靠的就是人丁興旺，族人團(tuán)結(jié)。如今我大兒子遲遲沒個繼承人，你讓外人怎么看我們林家？”

說完，她又看向林嫣說道：“嫣孫女，你今年可都二十二了，同輩里的巧蘭她們孩子都已經(jīng)六歲。”

“奶奶知道你心氣高，可也該給個說法了。如今衙門那邊局勢變化，你父親遲遲沒個繼承人，你讓衙門和縣城的人怎么看他？那些個吃酒喝肉的兄弟如何能安心？”

老太太語氣逼迫，今日怕是鐵了心，要這娘倆給自己一個說法。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更不要提在宗族至上的大家族內(nèi)部。

自從二十年前，大兒子搬到縣城，老太太耳邊的流言蜚語就沒停過。

一年又一年積攢下來的不滿，在這一刻終于爆發(fā)。

見眾人目光望來，林嫣的嘴唇微動，很想像以前那樣果斷拒絕。

但她注意到了母親蒼白的臉色，心中難受，一時難以開口。

她知道這些年由于沒有兒子，母親在林家一直不受待見。

自己遲遲不成婚，族人總是第一時間責(zé)備母親，哪怕有父親保護(hù)，面對私底下的冷言冷語也只能自己咽下。

更何況奶奶還搬出了衙門的情況。

那才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若是因為自己，讓父親在衙門的權(quán)力斗爭中失敗，林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可若是點頭，自己這二十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廳堂內(nèi)安靜的針落可聞，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她服軟。

林嫣咬住嘴唇，在壓力下只感覺腦中思緒一片亂麻，有些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某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打破沉寂。

“那什么，奶奶，衙門那邊其實不用太擔(dān)心。”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林河無奈放下瓜子，開口道。

“我剛替縣令解決北方逃難來的災(zāi)民問題，順帶干掉了聞香教的五鬼道人。”

“估摸著大伯這幾天太忙，沒來得及把消息傳回來。年后我回衙門也能給大伯幫上忙，都是一家人，堂姐這邊影響不了什么。”

就像林河所說，以他在南街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和天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早晚又是一位先天圓滿的大高手。

林家后繼有人，又在縣尉林豐鎮(zhèn)的手下做事。

后者有沒有兒子，對于縣城其他勢力倒也沒那么重要。

五鬼道人手段詭異，老太太自然聽過名頭。

盡管對于林家而言不算什么，可眼前的二孫子今年才十八，能解決這等敵人足以證明他的不凡。

“好，做得好啊，不愧是我林家的兒郎！”

見其他人表情震撼，老太太面上有光，忘記剛才的不愉快，不由得夸贊起來。

另一邊的二叔公開口，給出臺階道：“大過年的，也別鬧得不愉快，你二孫子兩年才回來一趟，該好好慶祝才是。”

三叔林江川也點頭道：“是這個理，嫣兒，扶你娘先入座，其他的事往后再說也不遲。”

家里主事之人紛紛開口，原先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林嫣長舒一口氣，向各長輩行禮，連忙扶著母親回到座位上。

“嫣兒，是娘拖累了你，娘對不起你。”

入座之后，榮氏受驚的情緒平復(fù)下來，梳理林嫣的秀發(fā)，心里難受地喃喃道。

“娘，您別這么說，多虧有您的堅持，我才能有現(xiàn)在，而不是早早大著肚子再也沒法練武。”

林嫣搖頭，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安慰著母親。

只是她清楚家族的壓力沒有消失，往后每年這種事情都會發(fā)生，心中不免迷茫。

另一邊。

林河重新坐下后，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悠閑的辦法失效了。

現(xiàn)在他就算蹭在三叔身邊，其他的叔伯依舊沒有放過他，舉著酒杯靠過來熱情攀談。

當(dāng)真是不把他小輩的身份放在眼里！

場景不合適，不方便拒絕，他只好頭疼地應(yīng)付，盡可能快地敷衍過去。

“你父親在我們兄弟三人間，武功稀疏平常，平生最善與人打交道，你倒是和你父親反了過來。”

見他頭疼模樣，三叔林江川輕笑一聲，與他碰杯。

“想來是蟬兒繼承了父親能說會道的天賦。”

林河回答，看向妹妹那邊，此刻正陪著老太太和嬸姨們喜笑顏開。

說著，林河想起林嫣那邊的情況，好奇問道：“三叔，為何奶奶剛才要說那話？”

“說來話長，大哥是個深情的人，奈何運氣實在不好。”

林江川搖了搖頭，給林河描述起當(dāng)年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那時林家還只是西山縣的一個普通小家族。

身為家族嫡系三兄弟的大哥，林豐鎮(zhèn)娶妻成婚，沒過多久妻子榮氏便有了喜脈。

這本是一件大好事。

然而產(chǎn)子時發(fā)生意外，母女兩人雖活下來，榮氏身體卻出了問題，再也無法生育。

老太太大發(fā)雷霆，勒令長子休妻，要他重新娶一大戶人家的女兒做正妻。

長子林豐鎮(zhèn)不愿意，甚至為了不讓妻子女兒受委屈，連納妾生子都選擇拒絕。

當(dāng)場放棄了林家族長之位，帶著妻女搬去縣城居住。

那段時間，身邊少了大兒子陪伴，老太太每日以淚洗面，心情悲痛。

好在母子沒有隔夜仇，長子雖人在縣城，卻也時常與家族聯(lián)系。

尤其是他進(jìn)了衙門當(dāng)捕快，憑借天賦和能力，很快便節(jié)節(jié)高升，并開始關(guān)照林家在外的一眾族人們。

林家因此與衙門搭上線，大伯也靠著家族支持，最終當(dāng)上縣尉，威懾地方。

有了這層利益紐帶，加上族人們的勸說，老太太哪怕心中厭惡，也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可榮氏這兒媳婦。

雙方間的關(guān)系有所緩和，逢年過節(jié)也開始走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