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宋昭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床頭柜上放著的一管藥膏。
剛剛洗完澡,阮卿來敲門。打開門后,她遞過來一支藥膏,“這是消腫的,很有效,你記得睡覺前抹一點。”
宋昭濕噠噠的頭上搭著毛巾,木訥地接過藥膏。
送了藥,阮卿轉頭就要走,沒走兩步又轉過身,“那個,今天晚上謝謝你。”說完就跑了。
看著阮卿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客廳,宋昭拿著藥膏在房門口站了好久。
他本是從酒吧回來去便利店買些東西,但沒想到遇到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她好像在店里到處尋找什么,最后實在找不到去問店員,卻看到店員朝她搖了搖頭,然后阮卿就垮著一張臉走了出去。
坐在便利店的凳子上,意識驅使他走向了店員,才得知原來她是沒買到想要的蛋糕。
他還當是什么呢,不就一個蛋糕嗎。
追出去的時候,就只見巷子里蹲著的那個人影。身體一抽一抽的,傳來細碎的哭聲。宋昭走近,她也依然沒察覺,好像哭的很傷心。
宋昭是個最煩別人哭的人,哭的兇了他還會覺得不耐煩。可那時候,阮卿的哭聲越來越大,他卻安安靜靜蹲在她對面等她哭完。
打開抽屜,里面赫然躺著一只一模一樣的藥膏,他將手里的那只藥膏隨意地扔進去。體內的躁動讓他來到窗前抽了兩根煙,又吹了好久的風才準備關燈睡覺。臨睡前,他還是打開了抽屜,將那只新藥膏抹到了嘴角。
*
第二天,阮卿下班的早,先去快遞站取了孟樂顏寄給她的東西。剛走出快遞站,她就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回頭去看,就看到某根電線桿后面掩藏了一半身體的小胖。
小胖遮遮掩掩,生怕阮卿發現自己。可再抬頭,阮卿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
“你在找我嗎?”阮卿放下手里沉重的大箱子,拍拍手道。
小胖吸吸流出來的鼻涕,剛想抬腳就溜,卻被阮卿一把拽住后脖頸的領子。
“你跑什么呀?”
“我,我,我才沒跑。”
阮卿忍不住想笑,“哦,你沒跑,是我看花眼了唄。”
小胖甩開阮卿的手,梗著脖子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說。
“沒事,我就走嘍?”阮卿看出來他有話要說,彎腰佯裝搬箱子要走。
“別,我說。”小胖跨一步張開雙臂攔住了阮卿的路。
“洗耳恭聽。”她彎下腰臉上帶著恬靜的笑,等待小胖開口。
“就是,嗯,姐姐......那天對不起。是我先撞了姐姐,可還無理取鬧倒打一耙,我身為少先隊員,本該是祖國的花朵,國家的棟梁,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無比的羞愧......”小胖低下頭就開始反思自己的錯。
阮卿越聽越不對勁,這檢討詞怎么聽都不像是一個小學生說出來的。
“姐姐,我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改正自己的不良習慣,積極向好,做一個人人愛,人人夸的好孩子。”小胖說的磕磕絆絆,中途還差點忘詞。他小心地展開手掌心,當著阮卿的面公然看小抄。
阮卿一直忍住沒笑,她早就看到了小胖的小抄。等到小胖終于反省完畢,她才一把捏住那只小胖手,“好哇,原來你在打小抄啊。”
“哼,道歉一點都不真誠。”她撅起嘴,輕輕拍了拍小胖的手。
本來就緊張到忘詞的小胖,聽到阮卿不滿意自己的道歉之后哇地哭出了聲,“嗚嗚嗚,詞,詞太多啦,宋昭哥哥讓我背的詞太太太多了,可我根本背不下來。”
小胖打了個哭嗝,“是宋昭哥哥給我寫的小抄,不,不是我。他還跟我說,阮卿姐姐要是不原諒我,他就揍我嗚嗚嗚嗚。”
小胖哭的鼻涕眼淚流了一整臉,可阮卿卻聽的哭笑不得。
她看了眼小胖手心里整齊的字跡,“你這么快就把你宋昭哥哥給賣了,他不會更揍你嗎?”
小胖的哭聲止了一會兒,像是認真想了想阮卿的話,想好之后哭的更甚,“嗚嗚嗚,我我我不想被揍。”
“好了,不許哭了。”阮卿從包里拿出紙巾,溫柔地替小胖擦干凈肉乎乎的臉蛋。“不哭的話,我就考慮讓宋昭哥哥不揍你。”
小胖一聽這話才漸漸收住眼淚,但還在不停打著哭嗝,“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啊。”
“宋昭哥哥是怎么讓你來和我道歉的?”阮卿快好奇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這么大一個人會去威脅一個小孩,就為了讓他給她道個歉。
小胖用胳膊抹了把鼻涕,“今天我在巷子里玩,宋昭哥哥突然來了,他給我們表演魔術,然后所有的小朋友都圍著他。可是,宋昭哥哥就是不讓我和他玩,小朋友們也沒一個人和我玩。
大家都走了,就剩我一個人。宋昭哥哥還過來搶了我的奧特曼,說我那天的行為是不對的,威脅我讓我來找你道歉。”
小胖委委屈屈地和阮卿復述宋昭“欺負”他的全過程,阮卿只覺得好笑。
“那你真的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她摸了摸小胖的頭。
小胖狂點頭,“嗯嗯嗯,我錯了,那天我應該先道歉的,奶奶誤會你我也沒有說是我的錯。”
“知道錯了就好。”
“姐姐,你的腿還疼嗎?宋昭哥哥說你受傷可嚴重了,都不能走路了。”小胖巴巴地望著阮卿。
某人嚇唬人的話還真是張嘴就來。
“別聽他瞎說,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阮卿站在原地轉了一圈。
小胖點點頭,拍拍小胸脯,深深呼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行啦,去玩吧。”終于寬了小胖的心,阮卿看到不遠處正在玩的一群小孩兒,拍拍小胖示意他快過去。
“姐姐再見。”小胖蹭的跑走了,跑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又回頭,“姐姐,你記得讓宋昭哥哥別揍我哦。”
“知道啦。”阮卿笑著揮揮手。
送走小胖,阮卿心情很是愉悅,就像雨后的晴空,透亮又明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