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擦了擦鼻涕，將紙巾扔進垃圾桶里，然后匆匆跟上宋昭。

“到底去哪兒啊？”無論她在身后問幾遍，宋昭始終只顧著往前走不肯回答她。

走到路燈亮的地方，阮卿看見宋昭嘴角的紅腫。

“你的臉怎么了？”

前面只知道走路的木頭依然不理她。

阮卿放棄了和他對話，跟他說話比自己哭一場還要累。

沿著小路七拐八拐，宋昭帶著她來到了一間緊閉的門前。宋昭抬手敲了三下門，里面的人打開了門，恭恭敬敬朝宋昭鞠了一躬。

門里是一條向下的樓梯，黑漆漆的沒什么燈光。宋昭抬腳就要往里進，阮卿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聲音怯怯道：“你......你不會真的要賣了我吧？我可告訴你，這是犯法的。”

阮卿的義正言辭把宋昭逗得徹底沒了脾氣，他故意逗弄著她，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然后在她面前輕輕吐出一句，“那你報警吧。”

阮卿被他剛開始迫人的氣勢給嚇到了，但此刻看著他臉上嘲弄的笑容，又氣又急，可又對他無能為力。

宋昭扯住阮卿背包的肩帶，輕輕松松拉著她就往里走，“放心，不會賣了你的。”他的聲音微微上揚，似乎透露著他的心情很好。

下樓梯時，宋昭攥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打開手機手電筒，為她照亮腳下的路。

阮卿內(nèi)心著實不安，往下走還能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她小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復(fù)雜，一邊懷疑宋昭究竟在搞什么鬼，一邊又忍不住探頭往里瞧。

宋昭將她所有的小動作全看在眼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地笑了笑。

直到轉(zhuǎn)角拐彎，眼前徹底大亮，阮卿才看清了一切。

這是一個地下酒吧。

空曠的地下場所到處充斥著躁動的人，在全場正中間有一個超大型的DJ臺。

臺上音樂鼓點聲震耳欲聾，帶動了四周無數(shù)正舞動著的人的情緒。再往外圍是一個個散落的卡座。卡座間的人喝酒聊天的同時，也在注意著場上的一舉一動。

阮卿從來沒想過湛市還有這么一個地方，這與她既往的生活完全不一樣，對她有著極致的誘惑力。

宋昭低頭看著震驚中的阮卿，突然湊近她大聲問道，“怎么樣？”

這里太過吵鬧，阮卿沒太聽清他的話，于是也向他那邊湊近一點，“你說什么？”

兩人間的距離過于親昵，但被臺上的打碟選手吸睛的阮卿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宋昭勾起唇角，耐心地繼續(xù)問道：“我說，喜歡這兒嗎？”

“說實話，我現(xiàn)在有點興奮。”阮卿有點不好意思地伏在宋昭耳邊小聲說道，此刻她忘了和宋昭之間的距離感，也忘了剛剛自己發(fā)生的不快。

宋昭低聲笑了笑，阮卿被他的笑聲蘇得耳邊一陣發(fā)麻。

“現(xiàn)在不想哭了？”

這人正經(jīng)不過三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阮卿迅速向左退一步遠離他，將目光瞥向別處，努努嘴小聲不服氣道，“你才哭。”

宋昭始終盯著她的嘴唇，小嘴一張一合慣不會饒人，尤其不會饒他。

“昭哥？你怎么又回來了。”不遠處走過來一個年輕男孩，一上來就熟稔地和宋昭說話。

宋昭的眼神轉(zhuǎn)移到那人身上，看他一眼，低頭摸出煙盒，何至橙又立即討好般給宋昭點燃了煙。

“帶個人來。”宋昭吐了個煙圈然后才淡淡開口。

何至橙是個多靈光的人，眼睛一瞥就看到站在宋昭身邊的阮卿，“呀，這位漂亮姐姐是昭哥的......朋友？”

何至橙雖然是對著阮卿說話，但眉眼間還在觀望宋昭的態(tài)度。可宋昭沒理他，眼神望向DJ臺，和上面的人無聲打了個招呼。

“你好。”阮卿對著何至橙疏離地說道。

“你好你好，我叫何至橙，場子里的人都叫我橙子。漂亮姐姐怎么稱呼？”

“我叫阮卿。”

“姐姐名字真好聽，既然是昭哥的朋友那就走走走，今天的消費我都包了。”

何至橙拉著阮卿就要往卡座那邊走，阮卿招架不住他的熱情，只好眼神求助宋昭。

宋昭見狀，慢條斯理地摁滅手里的煙，走過去拍了拍何至橙的肩膀，“你先去，我隨后就到。”

何至橙心領(lǐng)神會地點了點頭，立即松開阮卿離開了。

得了解脫的阮卿往宋昭那邊靠近兩步，他似乎很滿意她的小動作，心情愉悅地開口詢問道，“能喝酒嗎？”

阮卿尷尬地揉了揉鼻尖，“咳，不太能。”

來酒吧不喝酒的怕是只有她一個了。

但宋昭不在意，又繼續(xù)問她，“想去玩嗎？”

阮卿期待地點點頭，等宋昭抬腳的時候又乖乖地指了指DJ臺的方向，她實在覺得那邊打碟的太他媽帥了。

宋昭瞥她一眼，沒看穿她的小心思，以為她只是喜歡熱鬧，于是帶著阮卿走到了最前方視線最好的位置，“站在這兒不要動，等我。”

阮卿敷衍地點點頭，她已經(jīng)無暇顧及宋昭了。

宋昭失笑，看來來這兒是對的，這姑娘早把一切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宋昭走后，何至橙又偷偷溜了過來站到阮卿身邊，拍拍她的右肩，出現(xiàn)在她的左邊，“嗨，漂亮姐姐。”他歪頭呲著個大牙和阮卿打招呼。

“嗨。”阮卿也笑了笑。何至橙是個長得有點可愛的男孩，臉蛋白嫩，有一雙烏黑明亮的歐式大眼，看起來年紀不大，笑起來還有兩顆小虎牙，身上干干凈凈的氣質(zhì)和這地下酒吧還有些不搭。但阮卿看他有種親切感。

“漂亮姐姐，你和昭哥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啊？”這兩位站在一起渾然天成的般配氣質(zhì)讓何至橙還是沒忍住自己的疑問。宋昭很少帶人來這里，更別說還是位大美人了。

而且宋昭可是在這里狠出了名的，來這的第一周就靠拳頭掙來了名聲，何至橙就是那時候認識的他。他的臉上總帶著狠戾，讓人不敢輕易接近，可剛剛何至橙清楚地看到宋昭始終盯著漂亮姐姐在笑。

那眼神，都快要拉絲了。

阮卿仔細想了想該怎么回答，“主顧關(guān)系？”

她租他們家的房子，說是主顧關(guān)系也沒錯吧？

“？”何至橙明顯誤會了，一聽就瞪大了雙眼，好家伙，沒想到昭哥私底下玩的挺花啊。

他也知道這屬于別人的隱私，因此不再多問。

此時臺上DJ耍帥引得不少人歡呼，阮卿也小小激動了一把。何至橙看她這幅模樣，又繼續(xù)找到話題，“漂亮姐姐第一次來，還沒見過昭哥打碟吧？”

“他也會？”阮卿有些驚訝。

何至橙瞬間激動了起來，“那何止是會啊，我昭哥可是在咱們場子里出了名的，不過他上臺的機會不多，全看他心情。”何至橙招手叫來酒保，從托盤里拿過兩杯酒。

他喝了口手里的威士忌，又將一杯瑪格麗特遞給阮卿。

還沒等阮卿拒絕，宋昭的手就擋在了那杯瑪格麗特前，“她不喝酒。”

“喝這個。”

這下阮卿和何至橙都瞪大了眼睛，何至橙進嘴的酒又被嚇得吐回到了杯子里。

阮卿盯著宋昭手里的那一連排旺仔牛奶，恨不得假裝不認識這人，上面的大眼仔依舊帶著它標志性的笑容，但在現(xiàn)在的阮卿眼里，那笑容像極了在嘲諷她。

“拿著。”宋昭替她插上一根吸管，又往前遞了遞。

阮卿往周圍望了望，有不少人都詭異地盯著她瞧，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

“哥，不至于吧。”何至橙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沒睡醒，不然怎么能看到這么......難以啟齒的一幕。

宋昭冷著臉面對他，臉上寫滿了“要你管”。

何至橙只好訕訕地收回自己那沒見識的目光，不敢再多說一句話。